凡人诉说(之一)
作者 拓阳
忍辱负重度春秋
“效儒宗贤平生履,抱慈含悲待苍生。塘荷泥污身自洁,忍辱负重度春秋”。贯穿我生命线的是“屈·辱”二字,它一直缠绕着我。我一出生就注定:我将在这一时间段的人世里来受苦,背负屈辱苦度春秋。在那个灰色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我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由于家里兄弟姐妹多,生活艰难,父母把我送给了别人。我又被一个地主家庭收养,仅这一点我就是我命中注定要来这个世上受罪的,受屈辱被歧视在我记事前就已开始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去报名读书,未进学堂就被人拒之门外。后来上学了,又遭受种种不公正待遇,如不能被参选班干部、红卫兵、少先队员之类,命运斩断了我所有求上进之路。更为甚者是那些不良老师的不留情面的打压,几乎摧毁我的意志,摧毁我对人生美好的向往。他们常常用种种险恶尖刻的语言对待我(比如批斗)。他们常常严正警告我:“你要与你的地主家庭彻底决裂,你要脱胎换骨,彻底改造你的世界观。”还给我加上“你想继承你老祖宗的流氓衣钵,小资产阶级思想,你是小集团头目幕后指挥”等等大帽子。这样上纲上线打击我压制我,使我喘不过气来。俗话说:“一个鸡戳十个鸡钻”,那些无知又痞气的同学就一窝蜂的喊我小地主、小少爷,谁都可以欺负我。上学时期我最厌恶的就是那些以政治斗争为目地的政治课本和为政治服务的理论文章等,而这些东西都是考试所必须的,占考分的比重很大。在建设大队读书的日子里,他们夺去了我的童真,埋没摧残了我的聪明才智,扼杀了我的特长爱好,剥夺了我做人的尊严。他们玷污了教育事业的神圣崇高。基于以上原因,使得我讨厌上政治课,凡是有很浓政治色彩的文章、题解,都是我厌恶的东西。由于文化基础差和自己的偏执任性,使自己未能考上大学、上更高一级的学府去学习深造,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屈辱和遗憾,可谓抱撼终生。我在建设学校读小学、初中期间,我的养母在外受了别人的气,一定会回到家里骂我的爹爹(这里称爹爹,其实就是我的婆婆,旧社会一般过早单身在家守寡养家的女性,都改用男性的称呼,以彰显突出女人的坚强),大吵大闹,甚至糊涂地骂我的爹爹说:“你个老砍头的是地主,我老子是贫下中农生,贫下中农长,老子的哥哥、弟弟都是革命干部,我的弟弟哥哥,一个在大队的搞书记,一个是大队的会计。鬼使起我掺到你这地主家里来受气,你个老砍头的拖累我老子受别人的气被别人欺负。……”多么无知多么糊涂的人啰。有的时候别人欺负养母甚至打到家门口、打到房里去。这些人个个气焰嚣张,指手画脚张牙舞爪的打吵,破口大骂我的养母说:“你个不干净的女人,都生不出儿子来,你引的儿子是杂种、野儿子。”很多低俗下流无耻不堪入耳的话语,弥漫在那时的时空里。这种泼妇骂街式的战斗场面经常发生,这些都是我小时候成长的恶劣环境之中的一部分。像我养母被别人欺负打骂,亦或是她回家骂我的祖母、养父这样的事时常发生,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别人家都是根红苗正,人家都是贫下中农成份好,而我们家成份拐。所以别人打你骂你就那么硬气横不讲理。养母干活能力强,个性也强旺,说话做事爱出头露脸,在那个年代,我们这种地主家庭的人,别人能让你逞能吗?你只能乖乖的听话,被别人当枪使,像狗一样的被人使唤。你想有话语权门都沒有。养母虽说个性强,脾气也暴,但做事能力比男人都强。但她没文化不识时务,在我们家被别人欺负的不少。和别人吵的架都是惨败而归的架,流的泪水都是委屈的泪水。养父生来体弱多病、懦弱无能,别人也量他痾不出三尺高的尿。经常奚落他,把他当作把玩的玩物,生活中调侃的调味品而已。正因为无能反倒少了别人的惦记少了很多的批斗。由于养父体弱多病,家里的劳力不够,爹爹又上了年纪,一年到头吃药,吃那种去疼片止痛,又是缠的小脚,重体力活完全落在养母一个人身上。他们就只有把我也当成分担家务的一份子。记得我不到十岁的时侯,就在汉江里挑水,当时用那种很小的木桶,一头挑一瓢水。慢慢的增至挑一小担水,到我能用大桶挑水的时候,张港小镇才有了自来水。别人都以为,都说我是领养的,是龙羔子宝贝,一定很享福。其实不然,因为家里条件差,家庭成员身体都不强旺,所以我比别人负重,起码提前了十年。养父在厂里工资绝对是最低的,每月只有十几块钱,爹爹又没有劳动能力又多病,由于家里穷爹爹心疼自己的儿子,所以就逼着我从小就干家务活。如家里养了鸡、鸭,就逼着我挖蚯蚓,到毛缸里(厕所里)去搭蛆。每逢下雨,天将放晴我就跑到离田野近的棉花采购站的围墙边,捡很多的蚯蚓回来给鸭子吃。家里养了猪,猪圈里的粪水都是我撮,一遍一遍用清水打扫干净。养母若在外面受了气,和别人吵架吵输了,就回到家里拿家里人出气,大吵大闹。很多时候夜晚跑出去不回家,躲在外面哭,也迁怒于这个家庭,恨不得一走为快。这种时候爹爹就逼着我到河边,树林子里,黑灯瞎火的到处找到处喊养母。当我步入少年了,家里的农活也成了我必须干的事。象家里种的生姜蒜苗芹菜蔬菜,洒水上粪都由我干,稍有一点不情愿就会遭到大人的责怪。上高中要上夜自习,除了早晚给苗圃湿水,下夜自习回家还要剐棉花,人累倦的上眼皮打下眼皮,哈欠不断。没能考上大学,我想在社会上一定要努力认真的干活,学习钻研技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让自己强大起来。从普通的工人到班组长、车间主任,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但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了那些阿谀逢迎、走后门的人。那年县工业局要培养一些搞企业管理的人去上函授班学习,学制两年。按镇镇府拟订的三个条件只有我一人全面符合,可厂里却举荐了别人。我的名额被别人拉关系走路子抢走了。那些既没文化,生产技能一般的人,就因为他们的家属是镇的干部,就安排到厂里管生产做管理工作。一九八五年,我有机会到马赛克厂和橡胶厂去管理生产,却被那些因私人恩怨,对这两个厂有敌视的人卡住,不给我转工作关系和粮食户口关系。一九九00,厂都快破产了,潜江教学仪器厂请我和青春(厂的同事)到他们厂做车工,也被心术不正人百般阻挠。那时年轻,我在厂里比任何人都干得出色。我连续几年都是厂、工办、镇的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可就是没人给你发展的机会,只给你一些虚名。这期间我也结婚生子了,一家四辈人的衣服都归我洗。养母不帮婆婆洗衣服,婆婆不会帮媳妇洗衣服,孙媳妇自然也不会跟家人洗。怎么办!只有我来洗,爹爹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洗,只有我来洗才不至于闹出大的矛盾。那时既要把厂里的生产搞好,又要把家里的事务理顺,生怕家里的不和发展成大吵大闹。道义上对我的压力也是无形而沉重的。世事繁芜,上有老下有小的责任驱使,一点闲遐的时间都没有,我的身心是相当的疲惫,但表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我刚下学到我结婚前(1980一1984)这四年间,我做过建筑小工,每天干着提灰桶炒三合、搬砖运杂物的苦活。我还到张港化肥厂做小工,到煤球车间的拖煤,直到后来张港汽缸厂上班。做建筑小工,提灰桶每月十八元,前三个月养父每月只给我一元钱零用。后来变成一个月给三块钱,再后来变成一个月给五元钱的零化钱。一直到我结婚前一个月都是给的五元零化钱。在厂里工作,每日工资也不高,就二、三十元。一家人的生活很是拮据。一九八七年,养父母强迫着把我分开,我含着眼泪离开家,带着儿子、妻子一起到我生父母的老屋里去住。养父母多病又没什么收入,我的工资也少得可怜,养活一家四口的生活都很艰难,没有能力赡养父母,父母靠开茶馆维持生活。靠收一点茶水费的收入,生活也难以维继,后来茶馆里就又有抹牌赌博的,什么低级趣味的事都做,我的内心很难过很难受,但自己又没能力供养二老。老老实实的做人,扎扎实实的钻研技术所挣的工资微乎其微,永远赶不上那些会搞名堂,歪门邪道的人。自己的收入总是比别人少很多,我的内心每天都在饱受煎熬。由于我自己书没读好,我在内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儿子培养好,让他们能上大学深造,就是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很多人都出门在外打工,我也曾萌生过到外面去打工的想法,但因养父母年岁已高又多病,我去了谁来照顾。两个儿子,一个小学没毕业,一个读初中,正是需要管理的阶段。所以到最后还是打消了出外打工的念头,为了儿子们都能好好的读书,我确实付出了很多,真正是呕心沥血,费尽了心力。因为两个儿子都爱上网打游戏,我要管好他们,这其中的酸苦辣咸谁人能知?当然只有自己体会。如果没有我的看管,儿子的前途肯定会被毁掉。眼看离儿子高考上大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妻子却被查出患有乳腺癌,这对我们家无疑是晴天霹雳,雪上加霜。二零零五年儿子上大学,妻子的病要治,从此我们家就在更艰难困苦中度日。
往期精彩:可那又能如何呢!再多的工时也只不过是别人一顿饭的饭钱而巳。抓紧每分每秒的空隙时间休息吧!以备主管随时随地召唤。劳动吧!一台为生计而劳作的机器。
作者简介:
拓石,又名拓阳,本名郭兆圣,男,五十八岁,一九六二年六月初八日生。1970至1976张港村小学读小学初中,1977至1980张港彭湖中学读高中,1981至1990张港汽缸厂工作,一直搞管理工作,历任班组长、车间主任、生产厂长,1991至今在外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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