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② 不完美女神
剧情梗概请戳：《你是我的莲华色女》
他看起来五官英俊，那眉眼却冷若冰霜；
他看起来带着笑意，那笑意却高尚禁欲；
他穿着一套合体修身的西装，貌似友善而亲和，那站姿却像天边遥远的一轮皎月，让你永远无可能触摸到。
他的尾指上带着一枚男戒，表示“我单身，但请不要骚扰我。”。
这个美男，像冬至寒夜里一道若有若无的月光，看你一眼，把你从眼睛，煞到灵魂。
总而言之，请相信阅男无数的羽子小姐的直觉，这种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富家公子，很难搞定，所有的拜金女、外围女、欲嫁豪门女，都应该水逆退散，以免浪费时间赔上精力。
于是我羽子小姐摇摇头，叹口气，自忖不是对手，3秒钟就败下阵来，偏过头发誓不再看美男。倒是女主持人的深情眼波，火辣辣地纠缠在他身上，连主持词都说错。
“季东来学生艺术活动中心的捐赠者——季东来先生今天很遗憾不能亲自莅临现场指导，现在有请季东来基金会董事、季氏集团董事局副主席，Ocuplus总裁季东、呃——，季渊先生为大家致辞！”
哦，明了。
这冰封美男就是季渊，季东来的长孙，季溯的独子，传说中季氏帝国的继承者。比想象中年轻，目测25岁上下。
他朝台下微微颔首，有礼有节，致辞的声音偏低沉，醇厚，共鸣腔十分完美，和他年轻、瘦峭的外表不甚匹配。
“祖父情系桑梓多年，对母校念念不忘。此番身体抱恙，未能亲临现场，嘱我务必前来。”说罢他顿一顿，偏过头看着我，微微一笑，和煦如沐春风。
那一刹那间我以为自己的美色迷惑了季总裁，竟能劳烦他对我回眸一笑。下一秒钟我想起自己神圣的职责，发现自己的不专业，深感惭愧——季总裁这是示意我翻译呢！
你妹！拽那么多文言文，还是现场同传，这是要把一个兼职翻译逼得原形毕露的节奏吗？我定定心神，做到身边有美男而心中无美男…………
“季东来基金会必将以一颗赤子之心感恩母校，回报社会！下面请大家享受艺术中心的第一场演出吧！”
季渊结束致辞，台下响起雷动的掌声，尤其是女大学生们都十分激动。我想这一分是为辞，九分是为人吧？
管他呢！我心中窃喜，兼职翻译官日本交换生宫本羽子小姐我总算圆满完成任务！欧耶！
诸位嘉宾列队下台，准备进入中心观看演出庆典，季总裁排在队伍末，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不咸不淡说了一句：翻译官，您的礼服崩线了。
说罢他像一团空气一样掠过我身边，稀薄得没有一点痕迹。
我低头一看，赶紧捂住胸口！！
衰！！我的礼服是贝壳边抹胸的，贝壳褶皱的部位果然崩了。这礼服可是我昨天刚从专柜买的，花了小一千块大洋呢！心疼死我了，就是为了避免被别人说“浓浓淘宝风”，啊呸！没想到质量这么差——等等！不可能！昨天试穿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我还给专柜质量点赞呢，怎么今天就掉链子了？
可恶！一定又是韩国思密达小姐给我下的绊子。
她只要轻轻帮我挑断一根线，就一定能如愿看到我在公众场合出丑！太可恶了韩国棒子！接下来还有内场的演出庆典，怎么办？我急得像小狗被割掉尾巴一样团团转，转来转去都找不到尾巴。
男主持欧阳俊很有救场的经验，他眉头一蹙建议道：“宫本小姐，让你寝室同学为你送一套连衣裙过来？”
啊？No no！韩国思密达就是那个落井下石的人，我怎么能寄希望于她呢？我支支吾吾地说：“今天寝室没人在呢。”
“那我帮你去拿吧。我有车，来回很快的。钥匙给我。衣柜里哪件衣服你描述给我听。”
帅哥常有而仗义的帅哥不常有，瞬间光华大学校草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愈加光辉帅气。
我感激涕零，赶紧低头哈腰，拿出钥匙奉上：“谢谢欧学长！我住留学生楼218房间。”
他一滞，笑了笑，温和说道：“我姓欧阳。和宫本小姐一样是复姓呢。”说罢就跑步出会场了。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そうですね，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十分值得我们学习呀！来中国留学还是很英明的决策哇！
我捂着胸口，垂头丧气地坐在后台化妆间的椅子上。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不多会儿，后台准备演出的姑娘们都知道今天的小翻译官落难了，纷纷对我这位国际友人报以同情的目光。
于是，很快就有神仙姐姐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我今天带了备用礼服，我们身材差不多，来试试吧？”软糯的声音，十分友好而有诚意的邀请，一个身材高挑、身段苗条的美人向我走来。
我身边的女主持小雪立马迎上去：“这怎么好意思呢？学姐。”
小雪捅捅我，示意我赶紧站起来，并向我介绍：“这位是习明翊学姐，艺术团长笛独奏手。这位是留学生宫本羽子，不好意思学姐，她刚来中国没几天，还不认识咱们学校的女神呢！”女主持轻轻调侃道。
哦，光华大学的女神习明翊小姐！如雷贯耳！百闻不如一见！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腹语，场面上我说的话是：“学姐！您好！我是数科院的日本籍交换生，今年大四。向学姐多多学习！”
习明翊很和善，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学妹和我一个学院呢，有缘分就更要帮了。试试吧。”她指着梳妆台上摆放的一只大礼盒对我说。
礼盒造型奇特，是卷筒状的，扎着蝴蝶结，LOGO上洒满银粉，缀满水钻，美好得就像公主从天而降的梦幻礼物。
礼盒打开，是一款高级订制礼服，品牌如雷贯耳，当年摩纳哥凯利王妃出嫁时穿的就是这个牌子。新天地专卖店里最便宜的一件3万元，最贵的36万元。
纵然我素来厚颜无耻，此时也感到了内心的忐忑。
这高级礼服显然是有人专程定制，今天送来让女神表演的时候穿，否则不可能包装如此之华美，我怎么能拿来救场呢？
于是我低下头装作惭愧状，喃喃道：“学姐，这衣服太贵重了，不合适吧？”
习明翊用轻松的口吻化解我的压力，“没事儿。这衣服不配我今天表演的节目，我本来就不打算穿。”
大家风范的女人就是装作不经意间，却帮了你大忙，体贴得了无痕迹。
“咱俩身材差不多，你穿正合适，快去换衣服吧，马上要开场了。”
我换好衣服走出来，刹那间后台的小姑娘们的眼睛都绿了。
那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礼服，淡金色塔夫绸，半袖装，两边的袖口各缀了16颗水滴形状的天然琥珀，里面包裹着小蜂，小蝶或是小虫，大小整齐划一，形成流苏坠下来，和胸口一颗血色的大琥珀交相辉映，令人迷醉。
工艺复杂，如珠如宝。穿上去，我误以为自己成了公主。
习明翊大方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我说一定合身吧？很美！”她点赞，“宫本小姐多高？”
“173。”
“很美的模特身材！我170。”习明翊帮我收了收胸口的事业线，说道：“你的胸围比我大一点，其它都很合身，完美！”
她盯着我的乳沟，突然有点出神，目光游离，令我想起传说中的Lesbian，不禁虎躯一震，低下头看自己的事业线有何不妥。
隐藏在半透明欧根纱下面的乳沟若隐若现，很完美的胸型，这可是我日后开展业务的吃饭本钱，多年来精心维护保养的成果。
既没有走光，也没有崩线，我不明白为什么女神对我的乳沟如此感兴趣，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幸好，旁边的女主持很识眼色地打破了这个尴尬。
她调侃道：“你们俩都是衣服架子啊，还让不让我们这些矮冬瓜活啊！！！”
多么赞的自嘲语！打破尴尬的绝佳妙语，我要好好向小雪学习！
习明翊学姐人家是天生的白富美，坐在家中就有财富和佳婿滚滚而来，挡都挡不住。我宫本羽子这种外表绿茶内心虚荣野心勃勃的拜金女，只能靠后天努力加心机了，没错！自嘲自黑也是心机的一种。
于是我很谦虚地说，“我叫你明翊可以吗？其实我比同年级的同学都大一岁，应该和你同年，叫你学姐怕把你叫老了。”
小雪很意外地问：“为什么比我们都大一岁？日本的学制和中国不一样吗？”
“哪里哪里，是我笨，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大学。”我不但嘲笑自己老，还要嘲笑自己笨。又老又笨又丑，是打击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
谁知道这只是绿茶婊的龌龊思想，人家白富美根本不在意。习明翊摸了摸我的手，鼓励道：“该上场了。来，要对得起这套衣服。”
不是我对得起这套衣服，而是这套衣服十分对得起我。
我不会忘记欧阳俊气喘吁吁帮我把寝室里的连衣裙送过来的时候，眼中那抹惊艳的神色，一刹那间他甚至忘记了说话。
光华大学的男神尚且如此反应，别的台下学生就更不必说了。
我穿着高定礼服，流光溢彩地完成了整台晚会的翻译，抢走了女主持十成十的风头，也抢走了压轴出场的习女神的长笛独奏风头，她们可能会记恨我吧。
晚会结束的时候甚至有男生冲上来献花，大声问我，“哈罗，空你七娃！中文这么好，不知道是日本妹子还是中国妹子啦？加个微信吧！”
我真感激这些年轻又冲动热情的男大学生，可惜，他们不是我的目标客户群。他们太嫩太幼稚，无权无势，死皮赖脸的纠缠功夫却是一流，令人望而却步。
幸好欧阳俊过来帮我解围，他对男生们说：“不要吓到国际友人。人家刚来中国2个礼拜。”
男生们讪讪退下，我赶紧溜回后台把衣服脱下来，恋恋不舍地装回礼盒，目光在缎子上缱绻了一百遍。
不是我的东西，总归要还的，出于礼貌起见，应该要干洗后送回女神吧？我心里想好措辞，走出换衣间寻找女神的踪影。
没找到。后台已经不见了女神的踪影。
一个女生提醒我，“你找习明翊还衣服吧？她去地库了，你跑步过去，还来得及。”
我提着礼盒就跑。礼盒太大了，我提着很不方便，跑步的速度也明显下降，哦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跑慢一点，最好慢得只闻到女神专车的尾气。这样我就有理由多几天占有这套华服了。
可惜天不遂我愿，我慢吞吞跑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女神也慢吞吞地走向一辆黑色豪车，旁边跟着一个气派的男人，帮女神提着长笛背包。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并不高，但比例十分协调，肤色偏黑，精瘦精瘦，有着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女神！你怎么能走得这么慢？这是乌龟的速度吗？从女神的移动速度就可以推导出，她像我抗拒归还礼服一样抗拒接近这辆豪车。
像鹰一样的男人走到豪车旁边，为女神打开后车厢的门。
车厢内黑魆魆的，我的角度看不见里面。
“阿卫，我不想坐车。”女神想关上车门，但门被这位“阿卫”固定着，纹丝不动。
“我想自己走回去。把东西给我，你们走了了！”女神恼了，语气带了娇嗔，但仍是好涵养地忍着，拿手指去抠阿卫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抠过去，挺滑稽的。
没想到，她连阿卫的手指头都抠不动一分一毫，更恼了，回头就往他的腋窝呵痒痒。“阿卫”终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明翊，别闹！”
黑魆魆的车厢里终于传出声音，是无可奈何纵容的叹息。
他的声音非常具有识别性，像马尾弓拂过大提琴金属丝的声音，音色丰满醇和，低沉悦耳，令每一个听过的人过耳不忘，也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
原来，季总裁看别人的时候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而他和习明翊说话的时候，却是春风化雨杏花风流。
那一刻我的心碎成渣。哦不，我连心碎成渣的资格都没有，我是什么东西？人家与我，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女神娇嗲地嘟囔了一声“渊哥哥”，还是站在车门外，两人一时僵持着，我瞅着这一空档，见缝插针地加入谈话：“学姐。我来还您的礼服。需要干洗吗？”
习明翊还没理我，却有一个肃杀的声音响起来：“你为什么不穿？”
这句话有点突兀，不过我还是秒懂了。原来这是送礼服的正主呢！
正主订制了一套高价礼服给女神今天压轴演出穿，女神却一转手就送给别的女人，正主十分生气，后果十分严重。
我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且听女神如何回话。
女神笃悠悠地说，“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女神调转了枪头，“她穿着不美吗？”
战火蔓延到了我这里，我后背一凉，正思忖着如何应对。不过幸好，季总裁一直视我如空气，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因为，他接下来的话真的很伤人呐！！！
他说，“明翊，以后我送你的东西，不喜欢尽管扔掉，“季渊凉凉地剜我一眼，冷冷道：”凭她也配？”
凭！她！也！配？
谁都知道我配不上这公主般梦幻的礼服，只有我自己沉浸在公主的角色里做了1个小时的美梦，仿佛住进闪着琥珀一般星辉的宫殿。
现在梦醒了，现实透心凉。
虽然我脸皮厚，可也架不住这毒舌功力，瞬间还是想哭。不过我四十五度抬了抬下巴，眨了眨眼睛，顽强地忍住了。
意志力不需要花钱，从16岁那年开始，我就多得是。
“一件礼服而已，又不是婚纱，有什么配不配的？”女神护着我，“我觉得她穿真的很好看呢！”
我立即点头哈腰感谢道：“今天多谢学姐救场。”
“上车吧，我捎你到留学生楼。”女神说。
“方便吗？”我同时不忘记对季总裁鞠躬，“那就谢谢小季总了。”
他阴霾着一张脸下了车，没有看我一眼，下车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副拐杖、一个黑盒子，气咻咻地扔在地上，然后关上车门。
“卫锋，开车。”
豪车扬长而去，双边排气管朝我喷出难闻的尾气，富豪世界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关闭。
我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结束，挂在手中的礼盒缎带越攥越细，勒得我的手指都失血变形，告诫我，那个世界不是我可以轻易涉足的。
习女神落落大方地蹲下身，捡起黑盒子看了看，示意我帮她拿着，再从地上捞起两只拐杖拄起来，面色如常地和我慢慢步出地库。
我十分意外！
女神习明翊，聪明又漂亮，友善又礼貌，她居然是个瘸子！居然是个拄双拐的瘸子！老天爷真是看不得人间太完美吗？
“别介意啊，他不是针对你。”女神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对我有气，把气撒在你身上了。”
我懂，我何德何能，初次见面就能让季总裁针对我呢？我抖一抖心脏，让积攒起来的郁闷像荷叶上的露珠一样，全都滚落下来，嘿，没事儿人一样了。
我左手夹着黑盒子，右手提着这只大卷筒礼盒，屁颠屁颠地跟着女神往研究生楼慢慢走去。一路上，我有心想问问女神这腿是怎么回事？又觉得初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不太礼貌。内心深处正百般纠结万般辗转着呢，女神主动向我解释了。
“我的半月板不太好，站立超过20分钟就需要拄拐。”
我连半月板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一时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中，研究生楼到了。
“留步吧，小姑娘。”女神对我说。
我张张嘴，很想纠正她，“女神，我和你同年，没办法做你的小姑娘。”还没等我话出口，女神又云淡风轻地说，“这两个东西都送你吧。”
我大吃一惊，“学姐这不合适，您这样做，季先生会更不高兴的。”
笑话，好几万的礼服我都不敢收，这个新冒出来的黑盒子里貌似是珠宝？更不能收了，咱虽然拜金，但烫手的山芋可不能接。穿了女神的新衣，季总裁就已经对我恨之入骨对我使用大排量尾气企图毒死我了，要是拿了女神的珠宝，戒指？项链？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季总裁会因此追杀我到十八层地狱的。
女神沉吟了一下，觉得貌似我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说，“你把礼服干洗后还给我吧，我住420”。
说罢她转身欲走，自言自语道，“这件衣服他张罗了至少半年，从选琥珀到定制，结果我没穿上，送给一个陌生人穿了，可把他气的，哎，我掸到老虎屁股了，哎呀真是麻烦死人。”言语中尽是小女儿的娇憨姿态。
我赶紧追上她，示意我手里还有一盒她忘记的黑色珠宝呢。
“哦，”女神笑了笑，“这个留着你吃吧，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黑巧。”
原来是盒巧克力，这下我放心了，高高兴兴地收下，和女神道了别。
我最喜欢吃黑巧了，何况现在正是饥肠辘辘之时，早上没吃饭，面无血色勉强支撑好久，再不补充点能量我就要低血糖发作了。
打开棕黑色的盒子，里面是GODIVA经典的16颗黑巧，片片香醇韵，唇齿巧匠心。
我真是苦日子捱得太久了，居然会把如此熟悉吃过一万遍的东西认作珠宝盒？我自嘲地吹起一片斜刘海，丢了一块进嘴巴，嗯，还是当年的味道！
盒子里还附有一张礼卡，上面钢笔字干净利落地写着：
我摩挲着特种纸张粗糙有质感的表面，回味着嘴里的微苦，心想，亲爱的爸爸妈妈，自从你们离去，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喜欢吃黑巧了。你们今天看到了，季溯老当益壮，孩子们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大家都过得这么好，真是让我这个过得不好的人羡慕嫉妒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