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史话四:“楚某敖”已经令人费解了,那“蚡冒”又是何意呢?

在郑桓公准备从始封地迁居他处的时候,曾与太史伯有过一次长谈。当时姬友问太史伯:“周衰,何国兴者?”(出自《史记·郑世家》)太史伯提到了齐、秦、晋、楚四个大国,将会在王室衰落时有一番作为。可咱们的故事在进入东周以后,一直在北部地区来回奔走,齐、秦、晋三国都有讲述,偏偏楚国却还未开启东周时期的首篇“史话”。那今天在下就带大家前往一趟楚国,看看这个南方大国的一些事儿。

郑桓公问计于太史伯

不知各位史学爱好者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楚国的历史上,曾经有多位国君被称为“某敖”。这样一个既不像人名,又不像谥号,甚至很多楚国贵族也用过同样形式的称呼,就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所以,在史学界,很多学者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看法,诸如“某敖”为楚国官名说,为先君谥号说,为先君庙号说,或者为被篡位后不被认可王位说等等。

正是有了前辈们的各种推测,也给了鄙人不少启发,让我也对楚国的“某敖”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在下认为“某敖”理应是那些比“王”矮一级的首领的称号(介乎于谥号与尊号之间的一种用法),并且这种用法不是很多人说的那样,从楚人先人传下来的用法,而应该是楚武王熊通的“原创”。至于为何在下会有这样的想法,且看我下面的解释:

楚武王熊通

1、从“某敖”称呼出现的时间来看,不应是楚国先人流传下来的

大家可以回忆一下目前已知史料的记载,无论是《史记·楚世家》还是《清华简·楚居》,出现“某敖(嚣)”(“嚣”是《楚居》中“敖”字的写法)的用法,都是从楚若敖熊仪开始的,即楚武王的爷爷。往前寻找,就再没有这样的称呼了。甚至连那位曾经喊出“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的熊渠,他的前后几任国君也只是记为“熊某某”,没有用到这奇特的称号,显然说明“某敖”并非楚人祖传

若敖、霄敖、蚡冒这三代有着特别称号的楚国国君,刚好是楚武王熊通直系血亲(分别是熊通的爷爷、父亲和兄长),又是楚国早期比较有为的三位君主。所以,熊通在僭越称王后,给这三位血亲各追尊了一个称号,来彰显自己一脉的与众不同,证明自己“王”的身份有多尊贵。这也是在下认为“某敖”是熊通原创的原因

楚若敖熊仪

2、各种“某敖”到底作何解释?

其实关于“某敖”做何解释,很多学者都给出过他们的说法,在下基本赞同“敖”字是类似于首领的意思,而它前面那个字是一个地名。但鄙人跟他们的想法也略有不同之处就是,我并不认为那个代表地名的字是这几位国君的都城,而应该是他们离世的地点(或者说是墓地所在)。之所以在下有这样的看法,原因有两点:

其一,从若敖到蚡冒总共才50年的时间,如果“敖”之前那个字真代表他们的都城的话,这楚国国都迁移得也过于频繁了,不太符合常理。其二,在楚武王熊通之后,仍出现过三位称为“某敖”的楚君,其中有位叫“郏敖”的国君,在《左传·昭公元年》中有:“葬王于郏,谓之郏敖”这样明确的记载,更证实了那个代表地名的文字应该是这些称“敖”的国君墓葬所在

《左传》中郏敖因葬地得名的记载

然后,咱们再来说说“敖”字。具体“敖”字应解释为“豪”还是“遨”,在下确实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其表示首领之意应该是比较明确的了。只不过,这个“首领”一定要低于“王”,如果把它比作“皇帝”和“诸侯王”的关系,或许大家更容易理解。也就是说从楚武王开始,楚国的后世国君都以“王”来自称,而熊通之前那三位还未称王的国君,以及那些在他之后做过国君,却因被人篡位不被承认“王”之身份的国君,都只能用矮一级的“敖”来代称了。

也正因为“敖”字有类似于封建时代的诸侯王的意思,所以楚武王之后的楚国还出现了另外两种称“敖”的现象。其一,王族庶系那些没能继位为国君的贵族,也把自己一族最有作为的族长称为“某敖”,并从此以这称号作为了本族的氏,如若敖氏、蒍敖氏等。其二,楚国朝中一些高官也被称为“某敖”,如《左传·襄公十五年》中所记载的:“屈到为莫敖”中的“莫敖”就是一个官名。可见,“敖”字在楚国含义很丰富,主要就是用来表示那些权力很大,但又不能大过楚王的人

楚国第一任莫敖——屈瑕

3、为何熊眴(《楚居》记作“熊帅”)有一个最独特的称号“蚡冒”?

好容易对“楚某敖”有了一定的认识,另一个更为特殊的称号“蚡冒”又进入了众人的视线。那熊眴怎么会如此独树一帜呢?这应该从他特殊的身份说起。

众所周知,楚蚡冒熊眴是楚武王的兄长,俩人为同辈儿。而“某敖”的用法通过刚刚的说明来看是熊通的原创,那这位与他关系最特别的一位楚君当然称号也该最特别才对(从楚蚡冒称号的特殊性,其实反过来也更证明了“某敖”用法是楚武王追尊先祖时开创的)。另外,熊通本没有国君之位的继承权,他是通过杀死蚡冒之子后才篡位为君的。正因如此,他这个国君之位其实并不名正言顺,为了能掩盖自己这不太光彩的过往,熊通势必要给兄长加上一个最特殊的称号,有些“明尊暗贬”熊眴的意思

各位可以看看“蚡冒”二字:“蚡”在《楚居》中写作“焚”,依然是个地名。但史书中将其改写成“蚡”字,除了古时很多文字可以通用以外,应该就是在刻意贬低蚡冒,而抬高楚武王。因为,“蚡”这个字同“鼢”,即鼢鼠的意思,是一种生活在地下的啮齿类小动物,在人们看来就如同“小虫子”般不起眼。以“蚡”替代了“焚”字,既保留了焚地地名的发音,又符合“某敖”的用法,还能让熊眴这位兄长看起来没有楚武王高大,难道不正是熊通的本意么?

《康熙字典》中“蚡”同“鼢”的记载

之后,这个“冒”字也很有讲究,发音上与“敖”字相近,让人读起来跟读“某敖”一致。且“冒”字古通“帽”,即帽子的意思,而作为君王来说,他们所戴的帽子往往被称为“冠”或“冕”,以示跟普通人的区别。那这里对熊眴用了表示普通帽子的“冒”这个字,显然是想说他不仅没称王,甚至比一般的首领还要低一些,只是一般戴官帽的大臣而已

君王所戴冠冕和大臣所戴官帽

因此“蚡冒”二字合在一起,似乎是楚武王对兄长的一个评价,说他是位“不起眼的普通一臣”,当然不如熊通自己更尊贵了。只不过,楚武王办事很有技巧,让“蚡冒”这个特殊的称号像极了“某敖”的用法,又用二人是兄弟的特殊关系做掩护,在史书中瞒天过海地留下了他的“小心机”。

这下大家应该对楚国史上那些特殊的“某敖”称呼有所了解了吧,也对那个更特别的“蚡冒”背后的暗喻有了更多的思考了吧。那下一次,既然楚蚡冒其人如此的特别,又是楚国正式称王前一位比较有为的国君(楚武王之前,熊渠曾短时间称过王,但被他自己又去掉了尊号,所以不能看成是正式称王)。咱们就继续留在楚国,为熊眴专门来讲一篇“楚国史话”。

【关键词云图简史】

为了方便广大史学爱好者能快速回忆起相关的历史内容,作者“闲叙春秋”将在每篇文章结尾奉上“关键词云图简史”,通过8-12个关键词,帮助大家回忆文章内容,希望各位读者喜欢。

本文关键词:楚某敖、特殊称号、非楚人祖传、楚武王原创、某字为墓名、敖低于王、类似诸侯王、楚国族氏、蚡冒特殊含义、贬兄尊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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