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欣赏」孙东振:影子戏——母亲的回忆
我的童年正巧在“文革”中,那时物质生活贫乏,文化生活也少的可怜。父母含辛茹苦,辛勤养育我们弟兄姐妹,清苦的生活中带给了我们很多美好回忆。
那时候的冬夜都比现在冷的多。薄薄的窗纸被冷风吹的丝丝响,遇上大风,外边大树的枝干会被吹得噶蹦蹦的响;外屋里的水缸冻了很厚的冰;窗台上那碗红糖水冻制的冰坨——母亲为孩子自制的冰棍——硬度惊人,孩子们等到白天解馋需要歪着脑袋“刚刚”的使劲啃。
一天晚上,我和三哥挤在一个被窝里探出头看着在油灯下做针线活的母亲,恳求她给我们“说曲儿”(讲故事)。很多故事其实已经听过很多遍。比如“傻三儿分家”吧,故事大致说的是傻三儿心眼儿好,于是最后得到很好报答。每次母亲说到“南来的燕儿,北来的燕儿,跑我窝里下窝蛋儿”那一段,我们就会格儿格儿笑出声来——因为奸诈的大哥没有得到燕子下的金蛋儿,而是在窝里摸了一手屎——这一切正好符合我们的心意。
母亲自己可能是感到了太多重复的乏味,没有再“说曲儿”,而是说:“今儿个我让你们看个影子戏”。我们都说好。
母亲找来废报纸,用剪子剪了个女孩的样子,用另一块纸折叠成一个前端开口的簸箕,拿来做饭用的铁勺子,往里捏上一小撮白面,和水拌匀放在火盆上,一会儿浆糊就制成了。簸箕小心翼翼的粘在女孩胸前靠下一点的地方。母亲端起油灯,掀开门帘到外屋去了。
一会的功夫,窗纸上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因为灯光照射的缘故,影子看起来挺大:女孩头顶上翘两个弯弯的小辫子,大眼睛,尖下颏,嘴角上扬,高高兴兴的。开始的时候只是看到女孩,等到母亲开始上下左右有节奏的晃动油灯,我们看到了:女孩在有节奏的簸簸箕!
扬场簸簸箕是北方秋收时节常见的劳动,我们很熟悉,母亲就是劳动的行家里手,在生产队每天能挣十分。
灯影里的女孩颠簸粮食的手法娴熟,节奏鲜明有力,我们在被窝里一起叫好。过了一会,母亲端灯进屋,女孩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我们都说“再玩会,再玩会”。母亲用手摸了我们头,给我们掖好被角说:好了,睡吧,明天还上学呢。
屋外静悄悄的,狗叫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空空洞洞的没有实际内容,院子中巡逻的大黄狗偶尔也叫两声,算是应个景儿。
村里每天很晚才来电,大多数时候是不睡觉不来,整个村子黑漆漆的。天上的星星那么多那么大那么亮,明灯一样照亮了孩子们甜甜的梦境。
作者:孙东振,河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廊坊市书法家协会理事、草书委员会委员,廊坊市诗词协会会员,固安东湖书画院副院长,方城武术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太极拳推广中心主任,杨氏太极六段,传统武术国家二级裁判员,中级教练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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