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山,心中的山(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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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张泽恩,网名龙潭居士,白狼先生等。七十年代人,湖北麻城张家畈人,现居江苏太仓。业余爱好文字,曾在各类报刊,杂志及网络上发表过只言片语。

本文内容由作者提供,版权归作者所有。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家乡的山,心中的山(外一篇)

文|龙潭居士

曾几何时,家乡于我只不过是平淡的地理标记,贫乏的山村与老实巴交的父母造就了我那贫寒的家景,与乡邻间的磕磕碰碰,他们总是以认输告终。“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是我那时的心情写照。
母亲体质差,接二连三的害病,我是家中长子,不得不放弃学业去打工补贴家用,随着打工的洪流走哦走。走过了大江大河,走过了西子寒碧,走过了姑苏烟水。山一程,水一程,青丝揉成白发,一晃已过半生。
然而每当夜静了,进入梦境的依然是家乡的沟沟坎坎,亲人与乡亲们的面容。这些画面时不时出现在梦境中,使人难已忘却,无法删除。“寒声寂沥敲残梦,月色分明隔故人。”往事如梦梦如烟。我想,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乡愁吧!
今年春节,我回家过年,一场肺疫由江城席卷全国,中华民族又一次遭受重大考验,白衣天使的无私奉献,耄耋院士的呕心沥血,全国人民为了战胜这场灾乱捐款捐物。很多人都做了义务志愿者。而我却躲在山沟里受着他人庇佑苟且偷安,心中不由暗暗自责。而从新闻中看到每天不断攀升的病患,我的心在滴血!
这些天,我一个人摸遍了后山的一沟一坎。觉得以前让人生厌的穷山恶水却变得亲切了。她依然以朴素的容颜坦诚地对待我这个对她存在偏见的游子,毫无保留地接纳我的童真与迟暮。过去与现在。没半分不满与倦怠。”欲判云泥风月弄,需经道俗世途深。”这种心怀就象母亲的心怀,我终领会到大地母亲的涵义。只有母亲,无私接纳孩子的种种。始终留着虚掩的门,亮着晚归的灯!
每次回家,不善烟酒的我,口袋都装盒烟,看到老年长辈就去发一根,并凑上去点上火。因为只有在他们那里我才能听到亲切的乳名和善意的微笑,我的心才能安然笃定。他们年轻时养育儿女,老来又在家照顾孙辈
”独凭脚力远程蹒,锦服无求惟饱餐。
恐畏秋来风带雨,向谁说病与孤寒”
心中默默祝他们身体康健,长寿百岁。
稻场上几个孩童放烟花,春雨初霁,地湿,有个小孩摔了一跤,我忙去扶起,并叫他们回家去,别外头玩,他们象躲瘟神样一溜烟跑不见了。
可能不久他们父母又要外出打工,又要在爷爷和奶奶看护下生活。
”蓬头旧履露泥身,急走荒坡怯向人。
悄问谁家可怜子,莫教腊雪冻天真”。
不知何时,让乡愁不再守望!望儿女膝下承欢!
今早,来到村口,老石桥在晨曦中安详地坐在龙潭河上,样子构成一种琴。不知疲惫地弹奏着泉水叮咚的乐章。朝阳洒在河面,如一幅斑澜的油彩。竹林里鸟雀叽喳,炊烟冉冉。虽没有竹尖莺恨,柳梢蝉怨的暮春风光,而远山葱郁的松林,近处金黄的衰草,何曾不是种另类的美!
“新明阳和渐,柔堤柳未丝。新晴闻雀语,隔竹唱高枝”。
我突然发现,这山,这水,这人,这景。不就是我寻找多年的梦里家园么?我一直生活在山青水碧的幸福家园,而浑然不知。这也许就是人常说的“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我不由从内心由衷地说一句,家乡的山,我心中的山,你每时每刻永在我心间!
二    哥
龙潭居士
二哥大名胜柱,小名老歪,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伙结。小时候我跟他到河里捉鱼,树上掏鸟窝,田畈扯猪莱,到龟尾捡干柴。他比我大两岁,有人欺负我,总帮我出头。可是,前年二哥死了,是为救落水的荷花嫂淹死的。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心中十分不落忍,专程回了趟家,在后山乱坟岗给二哥烧了些纸,又到他老屋前后转了转。

二哥的屋在湾旁边,破旧的土砖门五间,门前的草长了尺多高,大柳树枝叶稀疏,树皮松动,露出厚重的沧桑感。晚风吹过柳梢,夕阳窥视着破败的老屋,萧瑟而凄凉。

二哥的伯是地主家少爷,四十几岁才找了个哑巴媳妇,老年得子生了二哥,可能是父母的遗传因素,二哥长的不怎昨的,嘴天生是歪的,小时长流水疮,头发只剩稀稀拉拉几根毛,脚一拐一拐,走起路来点头搁脑象睡瞌睡似的。

二哥的脚是小的时候山上捡柴摔的,那时家里穷得叮垱响,除了四个大黑壁头,剩下的就是那根一伸一缩的黑罐钩,早晨吃了两个红薯就上龟尾捡干柴,到山上屙泡尿肚就饿了,回来时饿得眼晴放绿花,一脚踩空,滚下了山坡。从此二哥就成了铁拐李,他那哑巴娘和地主崽老子盼二哥能找个媳妇,他们盼啊盼,什子山青了又黄,黄了又青,依然没盼来二哥的媳妇,最后老人带着无限的牵挂与不甘双双离世。这样一来,二哥就成了寡汉条子,一个人吃饱,一家人不饿。

再后来农村实行了责任制,后生嗄细嫂子都纷纷到广东上海打工,而二哥有脚疾只能在家了。垸里的人看二哥可怜,就找到村里,想跟二哥搞个低保,书记见大家来了,满面春风的,又是张烟,又是泡茶。可听了大家说明了来意,书记的红苹果脸立刻拉成了长黄瓜脸,说村里有困难,象二哥这种情况很多,他尽量帮忙争取。其实办低保的,多半是跟村干部有关系的,没关系自然就困难,当时就那么个环境,也不能怪书记不通情理。
龙潭村是个山沟里的贫困村,村里在汪家冲搞了个黑山羊养殖基地,是村里的唯一企业,承包这个基地的是一个退修的老师。这些羊一般都不卖,过年时找十几只又肥又壮的杀了。每个村干部分一些。剩下的装上麻袋,再搞些板粟,米酒等土特产。一古脑送到城里,找当官的哭眼沬泪的搞些扶贫款和无息贷。回来后在东垸修段路,或在西畈建座桥。举手投足间自己也无声无息的奔了小康。良善的乡村纷纷说这届干部有板眼,为乡亲做了好事。
热闹的山村逐渐冷清了下来,有些人家全家都到外头去了,屋里就剩下铁将军照门。本来荷花嫂和她丈夫书诚哥一直在广东打工,前年荷花嫂回来生细伢,书诚哥送她回来后又去了广东。荷花嫂人生得奇珍,一头长发,白白的面皮,身上该大的地方不少一分,该细的地方不多一两,见人开口笑,笑如一朵花。二哥一看到荷花嫂,就两眼放光,嘴笑到耳朵背后去了。

垸里有些男人,见了荷花嫂眼里那贼溜溜的光顺着荷花嫂的走动而移动,又听说有人爬荷花嫂的窗户,偷看到她洗澡。并偷偷说那屁股又白又胖,就象过年时人家打的一大坨滋粑。这些话无意传到了二哥的耳朵里。他不知偷偷吞了几多回口水。

转眼到了秋季,田里的谷都黄了,有男人在家的,都打了捆谷的草绳子,可荷花嫂家书诚哥没回,绳子没人把,急得团团转,二哥就主动跑去帮荷花嫂打绳子。中午,荷花嫂切了精肉煮了面汤盛了一大碗,拿去给二哥吃,二哥见了香喷喷的面汤,心情十分激动,手颤巍巍的继接面汤,却不小心把汤水洒在荷花嫂身上,荷花嫂一边叫二哥慢慢吃,一边跑房里换衣裳,不巧被垸里一单身汉看到了,就说二哥跟荷花嫂好上了。就在打绳子的稻草堆上干那事,二哥的口水还流了荷花嫂一胸脯子,说的捏象其象的。
割谷时候,书诚哥回来了。一些流言有意无意间传到他耳朵里,一股似信非信的念头莫名其妙地萦绕在心头。
这年中秋和国庆搞一天了,早晨二哥起了个大早,煮了一细大锅饭,又把昨天割的精肉切了,加点萝卜片煮了半挂锅,吃了好几碗,就到田畈二斗坵割谷,也不知割了多少时乎,感到肚子饿的狠,裤子带也松了,就回屋继,准备煮口锅巴粥吃哈。
打开下面两个缺口的破大门,不知那家的鸡正在吃堂屋草剁上的谷,二哥气几狠的,骂骂咧咧的走伙房拿根柴棍子去打鸡。那鸡轻盈的一跳,咯咯地跑开了,估计那鸡哓得二哥老实,翅膀一拍,跳到二哥肩膀上,在那稀拉拉几根毛的脑壳上啄了一口,二哥痛的嘶牙咧嘴的,反手去抓那鸡,鸡又轻盈的一跳,跳到门口,咯咯咯一溜小跑,转眼无影无踪。
二哥刚转身去赶那鸡,实然听到宅前有人喊救命的声咅。二哥就急忙往垸前跑去,只见四奶正拿根竹棍住莱园塘跑去,二哥见塘里有个人扑通扑通的。走近一看,见是荷花嫂在水中一会浮起,一会沉下,两手乱舞,水里荡着无数的浮球,二哥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通一声跳’入塘中救人……
这到底么回事呢?原来今天是中秋国庆双节,书诚哥就想歇天伙,前几天割谷挑谷,身上浑身痛,早上起来有点晚,荷花嫂就说他闲话:“嗯这个二百五,懒的温三烂臭的,地里的茄子缸豆都罢了禾,挖块地秧点萝婆子不得?”
书诚哥拱起来,叭了两口冷粥,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挖地。在菜园挖了半响,嘴干的冒烟,就回去喝口水,一推门,里面栅上了,就喊荷花嫂开门,过了好一会,荷花开了门,书诚见她衣衫不整,上衣扣还没扣上,半个奶子在外头,书诚哥想起垸里人的闲言闲语,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嗯个曰大大的,把老子赶去挖地,自嗄跟野男人搞皮绊!”
荷花嫂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二百五,黑气瘟肝的,我跟嗯儿喂奶晓不?”书城哥本理屈,可鸭子死了嘴还硬。“那嗯也找了合势的,垸里有人看你跟老歪搞果精子。”
荷花嫂气的发抖,眼里泛着泪光,“你个冇用的男人,钱搞不到裸钱,尽在女人面前现能干,冇用的东西!”
书诚哥眼冒凶光,用锄头把在荷花嫂头上打了棍子,荷花嫂头上立刻长了个大乌包,疼得眼泪象滚豆似的,飞也似的往外跑去,书诚哥也不理,关上门困瞌睡去了。
荷花嫂跑到垸前的菜园塘,就一把跳进去了,由于是半下午,大家忙着抢收,垸里基本没人,碰巧四奶到小卖部买盐可回来看到了,就大声喊人救命。
再说二哥在水里抱着荷花嫂住塘边拉,可荷花嫂淹糊了涂,用手抓住二哥头上少得可怜的几根毛,拼命往水里按,两人在水里折腃大半天,二哥仍没把荷花嫂救上来,二哥就用头一点一点地把荷花嫂顶到了塘边,这时塘边已围了好几个女人和细伢,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荷花嫂拉了上来,可二哥却没有浮起来。

还是四奶跑去找书诚哥,说二哥为救荷花可能淹死了,书诚哥一听,慌了,一把爬起来,跑到菜园塘,一个猛子跳入水中,把水底的二哥抱了上来,可此时的二哥脸色青紫,双目紧闭,早没了气息。

出殡那天,书记买了几百块钱香纸火炮,还为二哥举行了追悼会,神情严肃地念了一篇摧人泪下的追悼词,什么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啰。舍已救人,不怕牺牲啰。什么永垂不朽啰。大家冷冷地看着书记,看他红苹果脸变成了紫茄子脸。送葬路上,哭声震天,荷花嫂哭成了泪人。

后来荷花嫂跟书诚哥离了婚,荷花嫂嫁到城里,过上了幸福生活,先前三不三回来,给二哥烧些纸,后来就不怎么回了,如今,没什么人记起和说起二哥,他就象龙潭村里一棵扒掉的草,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消息时,二哥己去世两年。脑海里却经常闪现二哥憨憨的笑,一拐一拐的走路样子和小时一起拣柴捉鱼的情景,心里就阵阵心酸……

龙潭居士 | 现代诗近作4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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