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红:忆解玉峰君
虽然早知有此一天,但当得知小解师兄去世的消息,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在查找他的照片时竟不能自拔,真正体会到长歌当哭须在痛定之后。
解玉峰教授
解玉峰君既是我的硕士师兄,也是我的博士师兄,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1996年的9月,在硕士导师许金榜先生家,那时我刚入校,去拜见导师,正好玉峰君也在,许师介绍说:这是小解,我的开门大弟子。一个白白净净、戴着白边眼镜的文弱书生笑眯眯地站在我的面前,他慢慢地轻声喊了我:师姐好。因为我比他年长几岁,从此他叫我“师姐”,我喊他“小解”。
以后经常听到许老师对小解的夸赞:读书用功,思路活跃,思辨能力强,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等等。正因为许老师以玉峰兄为自豪和骄傲,作为大师兄的玉峰君就成为了师弟师妹的榜样,以至于许门十弟子八人考上了博士,在山东师大引起过热议,也成为山东师大的佳话。
1997年香港回归,正逢玉峰君毕业,送他毕业时他说:人生两大喜事,一是香港回归,一是如愿以偿考入南京大学俞为民先生的博士。他当时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样子,至今清晰的留在我的脑海里。
1996年6月玉峰君硕士毕业时,在许金榜先生书房留影。
两年后我也来到了南京大学,考入俞为民先生门下,南大是以先进门者为长,于是小解就成为师兄。我第一次给人介绍小解是我师兄时,他很不好意思,脸微微一红,说:别别,但是我硬是叫他“师兄”,他也就默认了,但是他仍然叫我“师姐”。
刚到南京一切都不熟悉,学习的压力,想儿的思虑,我的心情极差,于是进校第一个月,吃过晚饭我就经常去荟萃楼(南大男生宿舍楼)找他,他一见我来就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起身陪我去校园散步,开始几天我还说我想念儿子,后来就变成了哭泣,他就默默的给我递纸巾。
有一天我们转到学校大操场,我的哭声就有些大了,他说:这边没有人,师姐你大声哭出来就会好一些。于是我就出声的哭了起来,确实如他所说,以后就好了一些,我请他原谅我的失态,他说:太理解了,到现在,我每次开学回校,母亲把我送到村头,还是眼泪汪汪呢。
2001年许老师60大寿,师门最全的照片。
每每想到这里,我都痛苦万分,小解的去世给80多岁的母亲打击多大,小解得多么挂念着年迈的母亲,人生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悲惨的事情,真的不敢想。
我在南京三年,小解从博士生到博士,到南大教师,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在学术上的进步、成功,从内心感到欣慰。
他对我的帮助很大,从选题到查阅资料到论文写作等等我都不断的找他商量,我博士毕业答辩后,第二天我就回家了,把离校手续等杂事都交给小解帮我办理,一周以后,他打电话给我说,离校手续太麻烦了,他离校的手续都是同学帮助一起办理的,为我他等于又重新办理了一次离校,话虽是牢骚,但是语气却是让我放心,一切他都处理好了。并且他不只帮我办理了一系列离校手续,还把我的书籍及行李搬到了他的家里。
2002年我答辩时,邀请硕导许金榜先生做我的答辩委员,许老师特意从山东赶来。前排左博导俞为民老师,右硕导许金榜老师,后排右师兄解玉峰,左师妹刘淑丽。
我博士毕业后,档案关系到了上海,同时我又联系了去北京张燕瑾先生处做博士后,而孩子在山东,当时孩子爸爸在国外,而上海的住房还没有落实好,所以我博士时的一些行李及书籍就不知运到何处,所以小解就帮我收拾好一切,直到一年多以后他才给我运到上海,当时我接到行李一看,箱子里的东西收拾的井井有条,按类摆放着各种书籍,真是一个仔细认真的“师兄”。
2016年我主办会议,他接到通知就说一定来,但是当时说开幕式无法参加,于是我就安排他做闭幕式主题发言的点评人,他仍然是很认真很有见解的做了完美的评点。
看到他脸色苍白,人又很瘦,我问他身体好吗?他笑眯眯的说:挺好的,没有事。后来我才知道,他刚动过手术。
在会议期间举行的雅集上,他为我们演唱了昆曲《长生殿·惊变》,留下了非常珍贵的影像资料。
2016年12月上海大学“纪念汤显祖逝世400周年学术研讨会”雅集上,玉峰君唱昆曲《长生殿·惊变》
今年9月我邀请他来为我们研究生做一个讲座,他回信说:最近不行。我问:今年都没空吗?他回答:差不多。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因为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谁知道此时他已查出了病。
11月我和舜华教授到医院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见到我们,依然是笑眯眯的,嗓子已经难于说话,但是仍然努力给我们交谈,我看到他的手被针打的肿肿的,我摸摸问他:痛吗?他答:还好,他总是这样笑眯眯,不会给我说任何难过的话,我忍不住,跑到屋外去哭泣。
2016年12月玉峰君在上海大学主办的“纪念汤显祖逝世40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
小解师兄你答应过我来参加我校今年举办的戏曲会议,并且要演唱更出彩的昆曲;你和我们硕士同门的师弟师妹约好今年为许金榜老师过80大寿;你还有老母幼子等你来养活,怎能就这样撒手人寰。
欲哭无泪,无可奈何,天妒英才,天堂无病痛,愿小解师兄早登佛国,继续唱响美丽的昆曲。愿小解师兄笑容永驻人间,我永远怀念你小解师兄。
赵晓红
2020.3.8于沪上愚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