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阁|唐弢:俞平伯的散文
俞平伯《燕郊集》,除收《良友文学丛书》,用冲皮面装订外,另有一种特印本,纸面平装,由平伯自署书名,饰以黑色直条。平伯字本秀丽,近年来更趋平实,用作书面,醇朴可喜。此本内容与丛书本无异,惟丛书本印刷不佳,间有阙字,此本则完全补足,且所用道林纸质纯色白,远较丛书本之米色道林为佳,友人黄裳极称之。其实此书装帧,乃仿效《杂拌儿》而来,《杂拌儿》一名《梅什儿》,出版于1923 年,为平伯早年散文结集,开明书店印行,封面题字,出玄同手笔,周作人曾为作跋,平伯自己有《自序》,有《自题记》。其《自序》云:颇拟试充文丐,于是山叔老人谆谆以刊行“文存”相诏,急诺之。俄而惊。夫“文存”大名也,吾何敢居?必得他名以名吾书而后可焉。谋之妇,询之友,叩山叔老人之门,均茫茫不吾应。思之,渺渺不得。“恰好丁卯大年夜,姑苏塞给我一堆‘杂拌儿’,在我枕头边。”
无以名之,强而名之。读者其顾名思义乎?17 年1 月24 日夜半,于禁用白话之地。
此序用文言写,且甚怪。当时北洋军阀禁止《独秀文存》、《胡适文存》,所以序里提到“文存”,末曰“于禁用白话之地”。文中凡用白话,即加引号,却是一种极有趣极机智的抗议,这种地方由平伯写来,最见功力。后五年,《杂拌儿之二》出版,装帧相似,题签亦仍由疑古先生动手,不过周作人却已经由跋而序,高升一级了。但他自己劈头就说:“这是我的一种进步,觉得写序与跋都是一样。”他的理由是“序固不易而跋亦复难,假如想要写得像个样子。”其实要写得像个样子,什么文体都难,却不是序和跋的问题,以此来掩饰他的升了一级,我看有点多余。《杂拌儿之二》也是散文集,但和第一本一样,都是很杂而已。之二里附录《呓语》十九至三十五,共计十七首新诗,有小序云:这是我在《西还》以后所作新诗的总名,一共做到现在,只有三十五首。其第一至十八已附《西还》之后。这儿是从十九至三十五。这实在是分行写的文罢了,所以附在这里,反正也未必再想出什么诗集了。
平伯有诗集曰《冬夜》,曰《忆》,曰《西还》,此后真的不曾再出诗集,所谓“未必再想”,倒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