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徐静| 冬笑秋晚

鲜衣怒马

鲜衣怒马少年时

一日看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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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岁月荏苒,千帆过尽,往事随风,看着这些学生青春逼人的文字,既羡慕又嫉妒。羡慕他们如旷野之鸟,活力满满,间不容发,憧憬生活的样子;也嫉妒他们意气风发,神色坦夷,无所畏惧,走向生活的勇气。毕竟成熟带来的结果,虽可避免幼稚的伤害,却也错过了起始的勇气。

这些年轻人,做着自己年龄段该做的事,穿自己年龄段该穿的衣,写着自己年龄段该写的文字;将风景丢失在山水间,将点滴往事储存了下来,将爱恨怨恋诉诸于纸上,将喜怒哀乐渗透在笔端。他们笔下,有春天相识,夏天热络,秋天分手,冬天疗伤的故事;也有片言只语,皆是经历,万语千言,化为闲笔的感悟。他们深知,每个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有其原因与使命;每个生活中的偶然必然,都会成为青春路上的印痕。茨威格说:“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也许,给别人的礼物,还需要积攒;但给自己的礼物,就在这字里行间。相信穿行于乱花之中,他们的每一个拐弯,都是为了走到一条更好的路。

好吧,年轻不为梦想埋单,老来凭何话说当年?然后,推荐一下,鲜衣怒马少年时,字里道尽长安花!

《鲜衣怒马》栏目,专门推送学生优秀作品。

本栏目既接受个人投稿,也欢迎指导老师以班级或者学校为单位投稿,尤其欢迎带辅导老师点评的作品。

-------高丽君

冬笑秋晚
“我给你跳支舞吧...”
冬笑秋站在狭窄幽暗的走廊里,四周是阴冷的墙壁栏杆,透明的玻璃隔窗被擦得光亮。黑色的帆布鞋在雪白的瓷砖上摩擦着,却轻得没有声音。她有力地挥舞起手臂,在落下的那一刻尽显柔情。修长的手臂被蓝色的衬衫包裹着,如雪中起舞的天鹅,又如一触即碎的泡沫,除她之外,空气都凝固了,一呼一吸,都仿佛在被她牵动着。
玻璃窗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她的短发齐肩,双脚靠在一起,沉重的脚铐将她牢牢固定在椅子上,她几乎没有表情,皱纹像小孩子在书桌上顽皮的划痕蔓延在她的脸上,手铐随着呼吸的弧度一起一伏。
她是冬笑秋的母亲,冬春。
待冬天来时,我仍笑秋天痴晚。
我认识冬笑秋已经是十几年前了,我们被分在同一个小学,分到同一个班里,坐在同一个组里。在那个我还只会沾着口水在桌子上涂画的年纪,她早已能写出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她生的白净,长得高挑,不爱与人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对于她,我从来都是仰视的。
毕业以后,我成为了一名狱警。冬去秋来,我在无数罪恶和死亡中挣扎,我见过亲生母亲将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也见过毫无血缘关系的舅舅为自己的侄女替罪,从备受感触到毫无波澜,好像这世界上唯一能触动我的,只有今年是不是还是无法回家过年,无法吃上母亲做的饺子。我与她自然再无交集,直到在探监名单上再次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名字,除了她,不会再有人叫这个名字。
她来的这天,是冬春临行刑的前一天。
故意杀人罪,死刑。
死去的是她的丈夫。
并不算罕见的案子,一起接过红色簿子的两双手,沾着鲜血和仇恨只为致对方于死地,婚姻给予我们的除了羁绊,只剩死亡。
“只有半个小时。”
冬笑秋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朝我点了点头,随即进入了探监区,她似乎并没有认出我来。我靠着墙壁而站,冬笑秋坐在椅子上,看着冬春被带到对面的玻璃房中,她们之间唯一流通的空气来自于两人面前的小窗口。
出奇的安静。
像是说好了似的,她们默契般的都未开口,只是看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脸。冬笑秋打破了沉默,开了口。
“我给你跳支舞吧...”
蝉鸣过的夏天,聒噪而无聊。白色窗纱从窗户地缝隙中溜出去,房间里传来砸碎东西的声音。
“我说了我不去就是不去!”
“听话小秋,妈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还这么年轻,应该有理想,有...”
冬春手中端着的苹果还未落到桌上就被冬笑秋打翻。
“你不喜欢跳舞吗...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去舞蹈房了,对着镜子舞呀舞呀,你忘了没关系,妈妈都还记得...你爸爸也在舞蹈房,让他来教你,他一直教你的...”
“他不是我爸爸。还有,那是你的愿望,不是我的。”
冬春将掉在地上的苹果一片片捡起来,一个人坐在客厅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她呛了一下,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得她忍不住流出泪来。
冬春悄悄地来到女儿的房门口,偷偷地探着头听,没有一丝声音,她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她走到书柜前,取下满是灰尘的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着,她盯着那些天真的笑脸,却还是止不住悲伤,扭曲的表情挤在她脸上。她掩面擦去泪,又取出另外一个本子,那是女儿小时候的日记,她看过一次,只看过一次。
那次,画满动画人物的愿望栏里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字:成为一个舞蹈家。
从那以后,这也成为了自己的愿望。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尽管她承诺过给女儿足够的隐私,可这唾手可得的愿望,伸出无数只小手将她拉进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拉进女儿再也回不去的笑脸里。
“你的愿望...是什么?”
原来写着愿望的那一页如今只剩下撕烂的残页,空白的一页上画着几幅小小的画作。一个扎着马尾的小人拿着类似刀的东西指向另一个人,虽是简笔画,可那简陋的栏杆镜子,冬春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舞蹈房。发黄的纸上用黑色的中性笔画着可怕的画作,她不愿意去想象那个小小的横线代表着什么,交叉的横线诉说着什么,那个类似和自己第二任丈夫一样留着胡子的小人会是谁,断断续续的横线从马尾小人的眼中流出,尘封的笔记本被打开又合上,冬春要去完成女儿新的愿望。
双手划成一个弧线,冬笑秋的舞跳完了。冬春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露出了微笑。
“跳的真好。”
冬春的嘴角向下,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的笑变成了哭。
“谢谢。”
冬笑秋微笑着,低着头。
“谢谢...”
指针在头顶的时钟上慢慢走,我还沉浸在冬笑秋的舞蹈中,她猛地站了起来,绕过我推门离去。我抬头看了一眼表,她只用了十分钟。
我抿了一口桌上的水,往窗外望去,她拒绝了我送她回家的请求。雨快要来临,天空黑沉沉的,压在头顶。我看着她颤动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袭红衣的少女在舞台上旋转着,最后一幕即将来临。枪声响起,少女的手臂停滞不动,终幕落下,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少女掩面痛哭。

作者简介

徐静,现吉林艺术学院大二在读学生,发表过多部散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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