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拾遗
作者
海月帆
漫步红楼世界,徜徉在大观园里。落花缤纷,随手而拾,余香满手。
01
邢岫烟是经历生活艰难和磨砺的。懂世态人性比大观园里的同龄女孩要多。在言行方面更能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得体和会处理。她的文化知识是承妙玉所受。但从她和宝玉谈论妙玉来看,她是囿于传统礼教之内的“修炼成精”,并不认同妙玉的行止。宝玉说她“超然如野鹤闲云”,是只看其表,看到了她的喜怒不形于色、自信、从容、淡然,却看不到深处_生活带给她的人生智慧所表现出的别样风采,以及生活窘困带给她的早熟与练达。
02
有一种常见的人性现象:年纪轻时,脾气不好,怨言也多,到老了,反而慈祥了,容人了。这种情况原因肯定不是单一的。但贾母熬到这个年龄,子孙满堂,富贵还在,又兼积一生阅历修炼的城府,表现出这样的格局气度是很自然的。而王夫人、邢夫人正处在“中年危机”,人生状态压力重重,再加上个人性格,不讨喜是必然的,假以时日,有贾母那样的合适土壤,自然处事周全,亲和力十足了。
03
贾雨村的月亮是微时的理想和穷切意坚的执着。年龄和书生的身份让他还多一点儿正气少一些世故。步入官场,逐渐厚黑化,也就不再仰望天空,少了对月亮的牵挂。香菱的月则是丢失了很久,和童年的欢乐都遗落在那个正月十五的月夜里。是诗,让她再次仰望夜空好。
04
品味《红楼梦》多了,确实有种感觉:初读觉得它是以宝黛爱情为主线的世情小说,但读久了就发现书里出现的四大家族、贾雨村、外官、太监、宫里……似乎不仅仅是道具,也不是像其它庸俗小说那样故弄玄虚,它是整体的有机部分,影响着“剧情”甚至根本。再加上脂砚斋的“掺和”,让这种有表层还有里层的感受更加之深。可能我们中国的小说(特别是《红楼梦》)您没法完全用西方的小说理论去诠释它(何况《红楼梦》里时常透出诗意的氛围和意境),它并非单纯在原型基础上的虚构,而是生活的“实录”和升华。不然,脂砚斋“絮絮叨叨”“这是真事”,“实所亲见“……意思已经很明确,《红楼梦》在一定意义上就是生活“实录”,就是有话说,有想表达的“出格”的千言万语和政治指向。所以脂砚斋说秦可卿以及其他人的那些似乎夸大其词的话,就确实应该深究一下,不要单纯的当成“戏言”。
05
惜春的领悟,不是天赋异禀的境界使然。是大厦欲倾时的应激反应。她一直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绘画渲泄不了她压抑的心胸。一个幼小的灵魂在孤独中跋涉,如暮春的晚景,落英缤纷中是道不尽的凄凉。小时候受了伤,要用一辈子去疗愈。没有爱去感受,只能放弃执着,归依到万象皆空里。
06
秋纹可能是最具有现实意义的丫环,狗仗人势的那种。捧高踩低,典型的势利眼。她没有袭人的心机,没有麝月讲理,更没有晴雯的率真、高洁。是最常见,最普通,但又会咬人的那种。
07
至于智慧的处世之道,我个人感觉曹雪芹从根本上是反对这种中国式的聪明的。它只着眼于个人的“小”,没有大局观,容易自误误人,甚至是窝里斗的源头。对袭人宝钗几百年来争论不休。从个人好恶来讲,很正常。但从民族审视,历史反思来讲,袭人宝钗就有点“罪大恶极”。脂砚斋对她俩的矛盾态度就是这样,有褒有贬。从个人感情讲亲近。从文化纵深批判来讲,则深恶之。
08
那一个夏日的午后,绿荫匝地,晃曳的枝叶洒下阳光的思绪,一声声的蝉鸣都化成了热泪,“泪飞顿做倾盆雨”。“戏子无义”,却是深入骨髓,痛彻柔肠的真情。是入戏太深,还是人生如戏,总逃不出那份缠绵。本该快乐的日子,总是莫名的涌来忧伤,晴朗的天空下着雨。龄官柔弱的小身躯,负担着太多爱情的苦。
09
赵姨娘的以色事贾政,是小心翼翼而且并不保险,有点儿如履薄冰。关键是在王夫人的势力范围“夺”了她的夫,让王夫人守了活寡,和贾政只剩下夫妻名义。王夫人是不怒自威的,下面有的是会办事的人,赵姨娘的生存环境,压抑而憋屈。魇魔法是赵姨娘决绝的反抗。要宝玉的命就是要王夫人的命。要王熙凤的命是为了打掉王夫人打人的棍子。而对探春的纠缠,是因为探春也变成了王夫人打向她的一根棍子。王夫人也是杀人诛心,把赵姨娘的女儿培养成打赵姨娘的一根棍子。赵姨娘的反抗也算以牙还牙。
10
如果没有金玉良缘的刻意打造,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宝钗找宝玉聊天是一种知己的谈心,是一种青春烂漫的交流。但她的一举一动目的性太强了,也太频繁了,鉴于宝黛的深厚基础,她必须争分夺秒。没有白跑,找到了盟友袭人。把金玉之谋延展铺开,连茗烟都和莺儿结了干亲。至于生 命热情,肯定是有的,更有那份现实婚姻愿望的达成。只是有点儿太成竹在胸,太操之过急,“不由自主”绣起了鸳鸯,并改造宝玉。时间赶得吧?结果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