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宝子碑》的奇特
东晋南北朝,以北碑南帖著称。
然而,云南的边陲却有两碑特别,《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南朝禁碑,百余年间几乎少有碑刻,居然在离遥远的政治文化中心,少有文化熏陶的偏僻地方冒出了文化瑰宝,出现足以与北碑媲美的碑刻,实属书法幸事。
今天就讲其中的一碑《爨宝子碑》,这块有着迷一般的石碑,在元之前没有任何记载,首见于元代李京《云南志略》,但也没人引起注意,在地下沉睡了1373年,于清光绪年间(1778年)才得以重见天日。
据说,出土后此碑石曾被人用作做豆腐的压石板,让邓廷桢之子云南曲靖府主邓尔恒发现豆腐上有字迹,才有从豆腐板变为国宝的故事。
我们发现,此碑至少有五个特别:
一是地位特别。它是南朝禁碑的漏网之“鱼”,是在南朝帖统天下中冒出的南碑“大鱼”。其实,《爨宝子碑》并非名碑名刻,有些野气,有些粗糙,按照白蕉先生的说法,是一群不学的书家与不识字的石工、陶匠所凿的字。不像《张猛龙》、《郑文公》、《石门铭》那样名声显赫,一直以来被视作北碑的经典碑刻而名扬四海。
真正领悟到此碑的魅力,当属阮元,他称此碑为“滇中第一石”。
康有为紧随其后,他在《广艺舟双楫中》中说:“南碑数十种,只字片石,皆世稀有,既流传绝少,又书皆神妙,较之魏碑,尚觉高逸过之。”
他还说:《爨宝子碑》朴厚古茂,奇姿百出,是为南碑之最也。”
也有不同评价的,比如白蕉先生认为:“六代离乱之际,书法乖谬,不学的书家与不识字的石工、陶匠所凿的字,正好比是一只生毛桃,而且是被虫蛀的毛桃,包(包世臣)、康两人拜服他们合作的书法,那是他们爱吃虫蛀的生毛桃,我总以为是他们的奇嗜。”
我们不管他们如何评价,放到当下审视,我们认为此碑不失为汉隶之间的一朵奇葩。用八个字形容:“自由生趣,奇正无度”。
二是笔法特别。虽说依然是隶书的气质,或者说隶法为主,兼顾楷法。按理来说,隶书是很难容楷法的,但此碑特别,我们明显感受到,它的“隶”,已不是前后汉之隶,那种以圆厚、精气内敛为主,而是方笔铺毫成为主流笔法,加上特殊的起笔和收笔技巧 ,蚕头燕尾的长横演变为两头上翘的方头带角的长横,成为隶书独特的波磔,显得非常有个性,又非常别致。而直竖和撇捺收笔时转向加力,弯勾成方角形,力度突出,动感强烈。这些用笔特点都是兼有北碑之风,而且彰显出刀味、石味、民间味、野味十足。
三是结体特别。自由生趣,毫无南朝正统书家严守法度、充满笔意之主张,却充满奇趣、幽默,犹如调皮的玩童。
一般认为,此碑结体在隶楷之间,结构上不受汉隶束缚,任意为之,按照字形体势,随遇而安,甚至加上主观意志,把结构中的某一部分随意夸大,使其在空间和力度上都明显地压倒其它部分,而被挤压的部分只得随之缩小,甚至减去笔画,这样处理,不仅丰富了字形体貌,而且显得更加雄强沉稳。
时下,此碑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一些名家皆从此碑出。我们说《爨宝子碑》有充分想象力也好,或者说别具一格也罢,它这种不隶不楷的书体,的确让我们好求奇特、好创新的新时代书法人很会着迷。然其怪诞率真和自然随意之风,恐怕只可有一,不可有二,刻意追求,模仿形似,极易误入歧途。
总之,爨宝子碑的风格属于书法史上的奇品、孤品。然而,越是偏门的风格,路越狭窄,我们要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