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书：书体中的另类；张芝：书法史上的意外
书法爱好者都知道，我们常见的书法字体主要有篆书、隶书、楷书、行书和草书。通常很多人会认为楷书写快了就是行书，行书写快了就是草书。从字体结构和笔画上看，这样理解的确有几分合理性。这么看的话，行书是由楷书发展而来，草书由行书发展而来的说法就有了合理性。但事实是，草书的出现要早于楷书和行书，它自然也不是由楷书和行书发展而来的。今天我们就来了解一位对草书发展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人物——张芝。
我们还是先回到书体本身。中国的书法在全世界都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艺术形式的存在。因为汉字是目前全世界唯一传承下来的象形文字。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因为它的结构复杂性和书写的难度，造成的它独特的艺术性。而中国的书法艺术之所以能够传承几千年，更是因为这种艺术形式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属性，就是实用性。跟其他所有的文字一样，它具备广泛的传播性。应该说，在汉字书写成为一门艺术之前，它唯一的属性就是实用性。文字写下来，别人能认识，还不会认错。
这就是为什么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首先就统一文字为小篆。这么做的必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到了汉朝的时候，为了提高书写的速度，隶书逐渐取代了小篆，成为主流的书体。这个转变对于书法艺术的形成非常重要。我之前在一篇介绍蔡邕的文章里面提到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
小篆
为了进一步简便书写，隶书渐渐演变。到了汉末，楷书开始出现。楷书“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作楷模”。随后，行书在楷书的基础上演变而成。而隶书在演变成楷书的同时，又发展了另外一个分支，它就是草书。
隶书
草书
也就是说，在汉朝的时候，草书就已经出现了。草书又大致分为“章草”和“今草”。流传至今，历代也都出现了很多“章草”和“今草”的大师。如，王羲之、赵孟頫、祝枝山等“章草”大家，“今草”的代表人物张旭、怀素等等。简单地说章草和今草的最大区别是章草每个字都是独立的，今草的字和字之间有连笔，所有今草又称“一笔书”。
章草《八月贴》（拓片局部）张芝（东汉）
今草《冠军贴》（拓片局部）张芝（东汉）
虽然后世出现了众多的章草大师，然而，真正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境界的竟然是东汉时期的一位书法家。也就意味着，章草从诞生开始就迅速走向成熟。这个人就是张芝。这个中国书法史上第一个被冠以“草圣”名头的牛人不光是章草集大成者，更是在章草的基础上开创了今草这种新的书体。
张芝，字伯英，甘肃敦煌人，生卒年不详，生活在东汉末年。有关他的史料记载非常少，主要是因为他没有做过官。我们只有通过几件事情来想象一下这个人的轮廓。
张芝虽然没有做过官，但是他的父亲和祖父是官员，并且是高官。爷爷：张享，汉阳太守。父亲：张奂，度辽将军、护匈奴中郎将、大司农、太常卿。所以，张芝的出身还是比较优越的。从小就好学，尤其喜欢书法。当时的造纸术虽然被蔡伦改进过了，但是应该还是很贵的，尤其是张芝练习章草，可能也比较费纸，所以即便是这样的出身，张芝的父亲也只能另想办法给他练字。他家有一个池塘，父亲就在池塘边上放了一块石板，让张芝在石板上练字。写满之后，用池水冲洗石板，干了之后继续写。积年累月，刻苦练习，池塘的水竟然被他染成了黑色。这就是“临池学书，池水尽墨”。而我们今天把书法练习叫做“临池”也就是从张芝这里来的。可见，张芝对书法的喜爱和练习的刻苦。另外，张芝虽然出身官宦世家，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想从政，是很容易的。但是张芝偏偏不感兴趣。朝廷主动征召，他都不去。这一点还真有点像同时期的蔡邕。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如今已经看不到张芝的真迹了，只有一些石刻碑文留存下来。从后世的评论，可以看出张芝在书法上的成就。不可一世的王羲之，连卫夫人都不放在眼里。自认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钟繇，另外一个就是张芝。并且认为自己是可以跟钟繇比肩的，但是照张志还是差一些。“吾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然张精熟，池水尽墨，假令余耽之若此，未必谢之。”唐朝的草书大家孙过庭在《书谱》里面这样描写：“张芝草圣，此乃专精一体，以致绝伦”。
在了解张芝在书法上的成就的同时，一直有这样的疑问：草书完全是书法艺术各种字体的异类，它偏偏又这么早就诞生了，并且直到今天仍然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这背后的逻辑究竟是什么呢？小篆、隶书、楷书、行书这些字体书写都很规范，我们也很容易就能辨认。（当然因为小篆距离我们是在太遥远，并且它正式使用的时间也很短，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很陌生。但在秦朝，它就是官方指定的书体。）这也符合我们文章开头讲的书法艺术的实用性。但是，草书完全不是这样，我们很多人都无法辨认草书。虽然草书的书写也要遵循一些固定的规则，但是书写的灵活度仍然很大。尤其是像张旭、怀素这样的狂草，即使是专攻草书的书法家，也仅仅能从文字前后来大概猜测。它的艺术性是不言而喻的，但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汉字书写还停留在实用性的阶段并且受到如此追捧呢？章草有史料记载比较早的是杜度。汉章帝对于杜度的章草很感兴趣，让他写奏章的时候，不用隶书，改用章草。这也是章草名字的由来。张芝的“一笔书”更是在当时十分风靡，世人珍爱其墨，寸纸不遗。
写法相近的草书
是否跟汉朝继承了楚国的自由浪漫的情趣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