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姐读女人之5:邻居莎莎
生命中有许多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每每回想起来,总怀有感激之情,邻居莎莎就是其一.
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团结户,筒子楼是个什么概念,似乎和贫穷,愚昧这些字眼有些相关,其实,真正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过的人,经过岁月的打磨,一般还真记得的是那种邻里相处的快乐。
那时,我刚结婚,住在武昌机械厅,十七八家一条走廊,三家一个厨房,集体共用一个厕所的大团结户里,是个有着两层楼的房子,好像是因为以前做过办公点,门牌上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八一楼。每天清晨,一个女人的大嗓门在我的窗下开叫:“余海波,吃早饭了”,那时间之准确,比闹钟还要准时,一段时间内,几乎成了我不用上弦的闹钟,她的声调拖得很长,而且要叫很多遍,因为我就住在最靠边紧挨着院子进门的那间类似传达室的房,所以,首当其冲,那声音成了我不得不听的噪音。
我问过家人这无缘相见的余海波是不是一个被妻子宠坏了的,爱锻炼的男子汉,家人不置可否。
一个周末,家人从吵吵嚷嚷的门外进来,神神兮兮的:“快,看看你的男子汉”
我连忙打开门,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在数落着一个留着清鼻涕,浑身脏兮兮,身高不到一米高的小男孩,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我心目中的男子汉竟然是一个小男孩。
莎莎,一个风风火火,有点富态的女人,就这样走进了我初为人妻的生活。快嘴利舌的她,教给我怎么样开伙,怎么样买菜,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买肉最划算,卤鸡爪子什么火候才会最香(虽然我总是记不住,但因为总有她在身边,所以,可以随时请教)。
我们开始不在一个公共厨房,因为感情好,投缘于是开始琢磨怎么样才可以弄到一个厨房来,经过漫长的等待和努力,我们终于抢占了能在一起做饭的厨房,那一刹那的高兴劲,绝不亚于任何一场战役的胜利。
我们的那个公共厨房比较黑,最顶头靠窗户的是3个水池,三个水管分别属于不同的家庭,如果遇到一个只想贪便宜的邻居,趁人不注意用下邻居家的水,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不贪便宜,不斤斤计较的邻居,还真的很重要。每次到了做饭的时间,谁家做了什么,怎么做,好不热闹,公共厨房是不能吃饭的,都是做好以后端到自己的房间去吃。
公共厨房离我们两家的距离都有点远,经常有小偷光顾厨房,有时候一觉醒来,高压锅,厨房里碗柜里的菜就被偷走了,遇到这样的情况,干着急,干生气也没有用。
最离谱的是,一次我好不容易学会的粉蒸肉,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中午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刚出锅很烫,我跑回自己的房间想多拿一个毛巾垫着,好端到房间吃,结果一转身功夫,估计最多30秒,烫手的粉蒸肉不翼而飞,硬是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公共厨房的灯,也要到月底分摊电费的,武汉的晚上,三家人都要轮流在那公共厨房里洗澡,如果邻里关系不好,这个时候就是是非的时候了。
因为父亲一直是干部,也在部队上,所以,我从小就没有住过小房子,而且也从没有在公共厨房里呆过,刚开始的时候,真是不习惯这结婚以后从将军到平民的生活,尤其是我最不爱做饭,遇到煤气坛子没有气,也搬不动,家里也没有人的时候,我就会面对着那堆灶台在黑黢黢的厨房里发呆,这个时候莎莎就会拽我,然后告诉我,或帮我把事情解决了。
那些日子,我们共同为过道里的杂物,厕所的卫生,楼上的乱丢东西,半夜的地板声等等而奋斗。不知不觉中,孩子就降临了。
我的房子离莎莎的房子有四五间左右,儿子小时候老是白天睡觉,晚上不睡,经常是一哭一整夜,尤其是刚出生的时候,老是啼哭不止,莎莎经常半夜过来敲我的房门,大冷天的,有时候就穿一个圆领衫,急急忙忙的,也怪,孩子到了她的怀里,经她一拍一哼,就老实了,那时候我还年轻,毕竟也才24岁,只是知道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感谢。
孩子慢慢地就长大了,从外面玩回来,一般就是直接找莎莎伯伯,莎莎伯伯,我要喝绿豆汤,莎莎伯伯,我要干什么,干什么......
想赚钱的愿望是因为孩子而起的,我不想让孩子只吃糕干粉,我想让孩子吃亨氏营养米粉,那之前,金钱对于我来说就是攒够了可以去什么我没有去的地方去旅游,而那之后,我有了赚钱的欲望,我想让孩子生活得更好,我想住上自己家里可以吃饭,可以洗澡的房子,我记得我那时候经常半夜里看着家里的天花板,想着自己攒够了几个平方米的房钱。
我和莎莎经常在一起逛街,记得她穿了一件雕花的衬衣很好看,我很想买一件,去了中南商场,一看竟然要50元,说实话,还真买不起,那时候我们才30多元的工资,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每次和她去商店,看到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可以给自己买喜欢的衣服,我就好生羡慕。
莎莎的老公是个国有企业的干部,家里条件要比我们好很多,而且她的老公是那种仗义执言的人,记得有一次,我家里来了很多的客人,因为房子小,我只能抱着孩子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记得是很晚了,他直接走到家里,告诉那些朋友,你们看没有看到丁子(那时候部分朋友对我的爱称)抱着孩子已经晃了半夜了,还不早点走人,要人家孩子休息?!
我在八一楼住了八年之久,搬走了以后也会时常去那里看看,家里有些老物品也放在那里,偶尔回去,还会拂去灰尘看看从前的那些相片和物品,一直就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会彻底拆迁,早知道,应该多拍点照片,做点纪念。
和莎莎开始还一直有着来往,到了深圳以后不知道怎么就断了联系,有一次特地找了儿子要了莎莎的电话,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约成,等下一次到武汉的时候,那个电话又没有人接了。八一楼拆迁以后,遇到一个不怎么好的开发商,房子做起来的日子似乎还遥遥无期,想要要到莎莎的联系方式,只有寄希望于拆迁后的相遇了,但或许看到我写这篇文字的往日的朋友,假如偶遇莎莎,能否帮我告诉她,我很想找到她,想告诉她,这些年我对她一直心存的感激,想看看现在应该是真正男子汉的余海波,想让她知道,我的儿子都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个挺能干,性格很好的媳妇,还想告诉她,那个半夜里跑到我的房间,帮我哄孩子的莎莎,一直让我心存感激。
万能的朋友圈,如果有人知道莎莎的联系方式,请记得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