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老人
过年回家听父亲讲了一个故事,久久难以忘怀,于是写下来,留作纪念,各位看客或有所感念,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我说了,我对得住自己的灵魂了!
村里有个老人,我也认识,他是我小学同学的爷爷,只是很多么年并未见面,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这次听父亲重新提起他来,竟然又让他“活了”过来。
说是他去世前一段时间,他总是提着东西去找我父亲,有时候是一两瓶酒,有时候是个糖包,而且糖都有些融化,估计是放了很久的。父亲说和他并无多少交集,打交道也很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来找父亲聊天,父亲问他为何来找父亲,他跟父亲的理由是,觉得父亲是个能人,心善,可与说话!父亲于是就听他讲他的故事!
他是哪里人不详,大抵是其他很远村里的,年轻的时候,来我们村做了上门女婿,女方已经有三个儿子,后来他又要了一个女儿,年轻的时候,他是个贩猪的小商贩,在那个农业为主的村里,他是个能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挣了点钱,把三个“儿子”和自己的女儿拉扯大,不容易。父亲讲到这里的时候,我能想象一个少年男人和一个小寡妇的故事,想必也是幸福快乐的!
后来媳妇和三个儿子都先他去世了,他和孙子在一个小院住着,单独一间小土房子。孙子兄弟二人,父亲很早去世了,儿媳妇守寡养活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很不容易。现在孙子大了,要盖房子娶媳妇,想拆了他的小房子,答应给他再盖一间屋子,他不答应,村里领导和家门亲戚协调也未果,他担心自己孙子不会兑现诺言,自己没有住处。孙子让他去暂住在另一个去世儿子留下的土房里面,但是那土房顶都有洞了,刮风下雨,说不定哪会儿就塌了,他不希望自己被活埋了!
父亲也不知道该劝还是怎么办?后来帮他想了一个办法,村里原来有一间庙,庙里的祖师爷石像被偷走了,只剩下一个空房子,问他是否愿意住过去?父亲去帮他和村里领导打个招呼。他回去思考了两天,又来找父亲,说是愿意!于是父亲帮他把那间房子修缮了一下,里面平整后铺上砖头,算是能住人了,才让他搬过去!
没过多久,有一天父亲路过那里,见他倒了两杯酒,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就跟他打了招呼,他非留父亲下来和他喝一杯,于是又倒了一杯酒,一杯敬祖师爷,两杯他们两人互敬!他跟父亲说,有天晚上,他见到一条特别大的花蛇出来,很害怕!父亲安慰他说或许是祖师爷显灵吧,让他不要担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病了,见到父亲的时候,跟父亲说,他恐怕是不行了,父亲觉得他是感冒罢了,帮他到村里药店买了三遍药,她女儿来看他,见他有药,认为他有药吃就可以了,吃完饭就走了,没想到又过了几天,他竟然真的去世了!
他去世的时候,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当村里人发现他的时候,他蜷缩在房间门口外面,靠着门槛,就那样走了!那一天什么天气我不知道,父亲没说,我也没有问。可我总觉得,那一天仿佛是下着雪,很大很大的雪……
父亲一直说,他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找父亲呢?跟父亲说他的故事干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是个迷!怕是永远也无法解开了!
我来到上海,写下这个故事,只记得倒在门槛边他的样子,竟然忘记了他的名字,特地打电话回家问父亲,父亲说他叫胡如贵,人们都喊他“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