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拍的约定(下)

重音节拍分割

人类一思考

上帝就发笑

人类不思考

上帝都不屑一笑

小步舞曲Classical Artists - 古典入门精选—世界著名小步舞曲

"X/Y"(YX拍)的所指是“以Y分音符为一拍,每小节有X拍”。如果只用绝对时值来约定节拍,2/4(四二拍)的确能代替4/4(四四拍)。在实际节拍律动中,“X/Y”(YX拍)不仅有时值所指,还有强弱所指,2/4(四二拍)与4/4(四四拍)强弱律动完全不同:2/4(四二拍)表现为“强、弱,强、弱”的交替进行;4/4(四四拍)表现为“强、弱、次强、弱,强、弱、次强、弱”的交替进行。不同的强弱交替表明了节奏的周期性与重复性,也凸显了重音意义。

“现代节奏体系的重要创新是清楚认识到时间事件是通过某种重音(accentuation)概念而区分的。”([英]托马斯·克里斯坦森编:《剑桥西方音乐理论发展史》)实际上,关于重音理论早在诗歌创作的音节发音中就提出了,但对节奏结构来说,直到巴洛克时期重音才成为节拍呈现的关键要素。由此看来,现代节奏体系中节拍所指既包括时值,又要包括强弱。比如理解2/4(四二拍),既要理解“以四分音符为一拍,每小节有两拍”;又要理解“第一拍为强拍,第二拍为弱拍”。“强拍”(strong)与“弱拍”(weak)的区分就是“重音”(accent)与“非重音”(unaccent)的区分。要说明的是,重音区分只是作为节拍结构总原则被理解,并不一定指向作曲家对力度的具体使用。

重音和非重音交替进行,便形成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律动(pulses)。律动基于小节,小节中的音符构成了某种律动序列,并可以通过其在小节中的具体位置判断强弱。而小节的组合又构成了乐句或乐段等更大的曲式单位,如此就能感知乐曲的律动变化。强拍与弱拍的基本结构给创作带来诸多可能,作曲家据此可以安排乐句的弱起、强起、弱收、强收,或安排音符的增时、减时、休止、切分做出不同的情感表达。也许在单声部音乐中,律动的意义还不是很明显,但对于复调音乐,如果作曲家没有仔细考虑到不同声部的律动,声部与声部之间就可能含糊其词、混乱不堪。相反,成功的复调音乐旋律是清晰的,层次是分明的,每个声部都有其合理性且缺一不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亨德尔的《弥赛亚》,虽然这两部作品声部极其复杂,但各个声部却井井有条;音符与音符之间的避让如此巧妙和默契,如同一个闹市区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车流穿梭,却都各行其道、遵守秩序。在这样的复调音乐中,重音与非重音起到关键作用,这不仅使得音符的对位更加准确,而且使得多声部旋律进行的更加清晰。

在巴洛克和古典主义时期,重音还只是一种基于小节节拍分割的总体原则,来到浪漫主义时期,重音就获得了自身独立性。从作曲实践历程来看,现代节奏体系是不断发展起来的,从巴洛克到浪漫主义,这种体系都在不断调整和自我完善。到18、19世纪时,作曲家已经不再满足于重音从属于节拍强弱了,他们想要让重音脱离节拍基本律动获得一种新的自由。要让重音摆脱节拍束缚,关键在于重音能否用于非重音的节拍。这似乎是一个悖论——一旦重音代替了非重音,那就相当于取消了重音和非重音。但对于杰出音乐家而言这根本不是问题。他们既不取消重音,也不取消非重音,而是在节拍结构中寻找新的思路。既然重音和非重音处于节拍结构中,那么只要改变或破除这种结构,重音自由就有可能实现。浪漫主义音乐家们不是完全抛弃节拍结构,而是把节拍结构融入更大的结构中,即节拍结构与非节拍结构的融合。

音乐理论家约翰·菲利普·基恩贝尔格(Johann Philipp Kimberger,1721-1783)对非节拍以及重音分类在当时很有见地。“非节拍重音的概念在基恩贝格尔的音乐重音(以祖尔策为自然语言提出类似模式为基础)的三种分类中得以体现——即文法重音、修辞重音和表情重音。文法重音(Grammatical accents)直接附属于节拍,是长时值和强有力的音符,它们构成了每个和弦的主要音符。它们必须通过(内在)长度,通过强调,以及通过更高的可感知度与其他经过音有所区别……这些音符总是落在小节的好拍子上’。但修辞重音(oratorical accents)和表情重音(expressive accents,后者是更强的重音,是前者更为加强的版本)独立存在于节拍之外:它们是从作曲方面(通过音型、和声或不协和音)以及在演奏中(通过力度的增强)特别加强的个别音符(或一组音符)来实现。因此,'重音理论’通过各种各样的重音表现获得了属于它们自己的生命——这些重音有的是节拍性的,有的是非节拍性的,它们在多重运动层面上运作。”([英]托马斯·克里斯坦森编:《剑桥西方音乐理论发展史》)

从基恩贝格尔对重音的分类看出,巴洛克和古典主义音乐的重音偏向于“文法”(Grammatical),而浪漫主义的重音除文法外,还偏向于修辞(oratorical)和表情(expressive)。在音乐修辞和音乐表情中,重音自然而然和力度与情感编织在一起。可以从浪漫主义作曲家的乐谱中发现两套记号频繁使用,一套是力度记号,一套是表情记号。力度记号:f(强)、ff(很强)、fff(重强)、sf(特强)、mf(中强)、sfp(特强后弱),p(弱)、pp(很弱)、ppp(重弱)、sp(特弱)、mp(中弱)、spf(特弱后强);表情记号:Agitato(激动地)、Amabile(愉快地)、Amoroso(柔情地)、Appassion情地)、Brillante(辉煌地)、Cantabile(如歌地)、Con dolore(悲痛地)Con espressione(有表情地)、Con Grazio(优美地)、Giocoso(该诸地)Pastorable(田园风格)等。

无论是力度记号还是表情记号都表明乐曲的强弱、层次。力度记号相对直接,是对具体音符的重音修辞;表情记号相对间接,暗含了与之相应的重音处理。如“激动地”一般不会太弱,“悲伤地”一般不会太强。此外,表情记号在暗含重音处理同时又引发乐曲速度。通常作曲家习惯把表情记号与速度记号配对使用。例如:Con Grazio(优美地)与Andante(行板)相配,Appassionato(热情地)与Allegretto(小快板)相配…这种配对使用无形中把重音与乐曲速度编织在一起。

在现代节奏体系中,比较巴洛克、古典主义、浪漫主义音乐,其律动的不同多半源自重音使用不同。当重音从属于节拍时,重音受到节拍结构束缚;当重音从节拍中解放出来时,重音在非节拍结构中获得自由。这种自由为乐曲创作带来更多可能性,音乐语言逐渐向日常语言的修辞与表情靠近。当19世纪,柏辽兹、李斯特的标题音乐和交响音诗诞生时,音乐已获得了某种类似于诗歌的修辞能力和表现能力,而从节奏创造的历史模型来说,对重音的解放是功不可没。

编/茶茶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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