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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街
作者/雨荷(袁翠莲)
编审/天美五星
大 街
作者/雨荷(袁翠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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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西南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叫袁庄的小村,小村里只有一条街道,它的名字叫大街。大街是小村人生命和精神的栖息地,它是那么质朴、简单,荡漾着泥土的芬芳。
大街东西走向,总长度大概200米,大约10米宽,连起小村的几十户人家。于小村人而言,大街就是核心,是人人都必须要去的地方。大街留给我的记忆很丰富,这些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层层叠叠地堆积、沉淀,成为不可磨灭的风景。
大街的南北长满了树,榆树、槐树、柳树、杨树,偶尔还会看到几棵长在临街人家门旁的果树。街中心的大榆树是最壮观的风景。大榆树又粗又高,一个人抱不过来。我想,这棵老榆树一定是先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栽下的,或者,先祖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它沧桑遒劲的树干和繁茂的树枝见证着小村的一切往事,护佑着小村安宁。这棵大榆树是小村人应该感恩的神树,在那贫穷饥饿的年代,它的树皮、树叶、榆钱成为小村人救命的饭食。后来,不挨饿了,小村人不吃它的树皮树叶了,但那朵朵簇簇的榆钱依然是小村人的盘中美味。我曾不止一次地享受过这种美味,母亲蒸的榆钱、做的榆钱馍馍都是好吃的美食。大榆树上挂着一口钟,那是小村人的信号钟,敲钟人是生产队长袁兆州大爷。兆州大爷高大健壮、声如洪钟、做事果断、讲话简洁,当了几十年的生产队长,一直到他病逝。他是个很讲原则、及负责任的生产队长。钟和喇叭是他发号施令的两样必不可少的工具。人们听到队长的钟声就会纷纷走出家门,来到大榆树下集合,队长袁兆州大爷就会拿着喇叭讲话,分配男人和女人的劳动任务。麦忙时节,放假的孩子和老人有时候也有任务――拾麦子。帮助生产队拾麦穗可以挣工分。为了帮妈妈挣工分,我经常参与拾麦穗的劳动。队长袁兆州大爷带着我们拾麦穗,还给我们讲故事,很快乐,很难忘。后来,分地了,再不用队长袁兆州大爷操心队里的农活了,各家干各家的了,他只负责小村里的一些事务性的工作就可以了。后来,袁兆州大爷也就去了,大街老榆树上的钟声也随他而去了,只有他的老哥哥袁兆含大爷还在老榆树下木木地坐着。不久,袁兆含大爷也去了。2013年,建设新农村,小村整体搬迁,老榆树也不能活下去了,它被挖掘、被切割,然后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我想,这功勋卓著的老榆树在被挖掘被切割不得不离开故土的时候,心里会有多痛?
大街是小村人温暖的饭场,也是小村人的精神家园。不管家离大街多远,一日三餐,所有能走路的男人们和部分爱热闹的女人们以及孩子们,都要带到大街上来吃。每到饭时,老榆树下就围满了人:蹲着的,坐着的,站着的;男人,女人,小孩。满大街飘荡着饭菜的香味。人们吃着饭,说着话。天南海北,大家小家,家长里短,奇闻轶事,无所不谈。吃完饭了,大家也不会马上离开,还要继续唠嗑,直到该上工了,才收起碗筷。我想,来大街吃饭谈天的的习俗是很早就有的,也许祖先来的时候就开始了,这应该是一种乡村文化流传下来。可是,后来,当我的那些在大街上吃饭的长辈一个个离世以后,这种温暖的习俗渐渐改变。长辈走了,年轻人外出打工了,新一辈人习惯在自己家里,看着电视、享受着空调吃饭,很少再有人端着碗到大街上来凑热闹了,零星有几个还在世的年纪较大的长辈还是习惯到大街上吃饭,可是,他们显得那么孤单寂寞,大街再没有了先前的热闹与繁华。
大街是小村人离不开的精神娱乐场所。那时候,放映队时常下乡放电影,小村的露天电影院就设在大街上。因为好久才能看到一次电也影,孩子们很激动很高兴,下午放学后就搬着板凳去大街上占座位了,可是,常常是在电影还没演完的时候孩子们就在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唱戏的戏台也设在大街上。正月里,搭个戏台,一唱好几天。大戏班子是请不来的,偶尔来个小戏班子,唱上三五天,那是小村人最热闹的节日,小村人会把亲戚们都请来看戏,享受团聚的幸福。说起戏台,很难忘的是用生产队的四轮木车搭建的戏台。这个戏台是为一个唱扬琴戏的女人搭建的,这个唱扬琴戏的女人是鲁西南的名角,她的艺名叫“盖三县”。她不仅是人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的扬琴戏唱得绝,在三个县无人能比。至于这三个县具体是哪三个县,我当时小,没记住。能把“盖三县”请来唱几天扬琴戏,那是小村人的福分。“盖三县”确实很有功力,声音洪亮,千转百折,唱得很带劲,酣畅淋漓。我记得当时还学了不少她的唱段呢,现在忘干净了。不知道现在这位艺人的近况如何,是否还在唱扬琴戏?估计未必能唱了,毕竟几十年过去了。无论她在哪里,祝她一切安好吧!还有一个常常在大街上说书的艺人是必须要记下的,这位艺人的大名叫刘金喜,是我们邻村的。他只有一只耳朵,传说他的另一只耳朵小时候被老鼠吃掉了,真可惜。他在大街上给小村人唱河南坠子,一唱就是半个月,听他说唱那才叫过瘾呢。他总是在天黑后,人们吃过了晚饭才开始唱戏,一唱唱到12点。只要他唱戏,我是一晚不落地来听。他很有吸引人的技巧,往往唱到最动人的地方刹车,让你第二天不能不跟着继续听,否则,难受!一盏汽灯,一只大鼓,一对梨花简,一把弦子,叮叮咚咚,呱嗒呱嗒,吱吱呀呀,加上刘金喜响亮厚重纯正的男人腔,真的太迷人了!那时候,我很敬佩艺人刘金喜,他唱的戏一本一本的,那么多故事段子他是怎么记下来的?他的表演,他的神气,他忘我的艺术境界,都很让人佩服,他真是个敬业的艺人!他在小村的大街上一展雄风,让大街的风景生动迷人,给小村人带来了美好的精神享受,真的很感谢这位艺人!
大街是孩子们的游乐场。有月光的夜晚,大街上喧嚣着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全村的孩子都在大街上疯跑着玩,上学的孩子也没有什么作业可写,孩子们放学后必做的事情就是玩,分成多派,玩各种游戏,玩得自由奔放,无拘无束,多么开心!玩在兴头上的时候,爹娘是喊不回家的,什么时候玩够了、玩累了,累得跑不动了,才慢腾腾地回家睡觉。那时候,大街上的孩子物资上虽然贫困,但精神富有,很开心,很快乐,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大街是让我肃然起敬的圣地。对大街的这种敬意始于我出嫁那天。婆家娶亲的吉普车停在我家胡同口的大街上。我告别父母,慢慢走出家门。胡同里站满了送我出嫁的乡亲,当我走出胡同的时候,看到大街上也站满了我的父老乡亲。我想对他们笑一笑,甚至想和他们说句话,可是,让我惊异的是,他们的表情那么郑重、严肃,不苟言笑,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睛里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让我捉摸不透,我也只好严肃起来,默默地上车。后来,我才明白,女子出嫁的时候是应该流眼泪的,嫁闺女的时候娘家人心里是很难过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从此以后,嫁出去的这个姑娘的日子是福是祸,他们也管不了了,可是,姑娘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心中有一种留恋和难以割舍的疼痛,所以才有那样难言复杂的表情。嫁姑娘和娶媳妇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谁家娶媳妇的时候,小村人热热闹闹,嬉笑不断;嫁姑娘的时候,小村人总是悄悄忙碌,默默相送。从那以后,我对大街,对乡人的敬意更深更浓了。
我出嫁以后,母亲常常坐在大街上的一棵倒在地上的树上等我回娘家。好几次我回家,看到母亲正好在大街上等我。那是巧合吗?肯定不是,也许母亲等我十次只能等到我一次!回去的时候,母亲必定要把我送到大街上的,母亲看着我走,直到我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多年以后,母亲在城里病逝。那个腊月初七的下午,当她魂归故里的时候,大街上站满了等待她归来的乡亲们,整条大街都流淌着一种悲凉的气氛。他们是那样的庄重严肃,哀婉悲戚,仿佛自己失去了亲人。他们已知道了母亲去世的消息,早已在这里等候了。以前在村里,母亲心慈善良,为人厚道,人缘极好。后来,母亲和我住在一起,没住在老家。可是,当她魂归故里的时候,乡亲们依然这么关心,静静地等候着她的到来,让我很激动、很感动!乡亲们全都小心翼翼地默默地跟着母亲的灵车,唯恐惊扰了母亲。他们一直把母亲送到院子里,帮着停灵、入殓,忙活着一切能想到的事情。
大街是母亲常在的地方,是我的梦想起飞的圣地。而今,母亲去了,当初送我出嫁、帮着我料理母亲后事的我的好多长辈也都去了。2013年的新农村建设的时候,小村的大街消失了,随之而去的还有那看不完的风景和讲不完的故事。
去了,记忆中的一切都去了。当我再回小村的时候,我去哪里寻找母亲?母亲又会在何处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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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13
本文图片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雨 荷
雨荷,本名袁翠莲,山东省菏泽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山东省作协会员,菏泽市作协理事,在各级刊物发表作品一百多万字,山东省文学院第二十一届作家班学员,山东省作家协会第十六届高研班学员。著有散文集《爱的天堂》、诗集《生命的恋歌》、长篇报告文学《中国绳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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