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年家门口的花

中午在静心斋读周瘦娟的《花花草草》,读了几页时,忽然想起春年家院子里和门口的花,春年走了,不知道这些花怎么样了?会不会……

想到这里,给诗潮发信息:拍门口的花给我看看。诗潮回信息说,大伯,我在外面办事,回去拍给你。

以前春年每天早上起来,先淋花在洗脸刷牙。他说,一个院子里有花,就有情趣了。如果他不在家,会吩咐梅杰帮他淋花。

晚饭后,滴滴答答下了雨,我想起天台的花苗,冒雨上天台查看春节后种下的花苗,发现花苗安然无恙才放心下去。

诗潮发来他拍到门口的花给我,看到开得姹紫嫣红的花,心里坦然了,花在,春年就在。

七点多,保全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大约八点左右,他要把打印的老舍的《我的母亲》大字号纸质版文章给永忠送去,让永忠转给老周。

保全的意思是想让我陪他去永忠家,上周在旧南山庐喝茶时,保全跟老周聊到老舍的《我的母亲》,老周想读纸质大字版,保全答应给他打印一份。

我告诉保全,刚好吃饱饭,准备散步去他楼下的公社茶庄等他。保全说,他忙完就下来。

走出陆屋巷子口,雨停了,街面上湿漉漉的,两边广告牌和铺口的灯光,落到街面折射的光彩,仿若染了一层斑斓瑰丽的涂料。

到茶庄时,老板阿光刚吃完饭,他喝了一点酒,脸额微红,神采奕奕的。

看到我来,阿光坐在茶台的儿子泡茶,阿光说是风庆红茶。

我拿出电话打给雨霖,约他一起去旧南山庐听雨。雨霖听说去旧南山庐,欣然答应。

阿光跟我叙说了一些小城旧事,他有两个朋友过来。阿光说到慧谋叔,阿光说,我很早就认识张老师了。以前小城三个写文章的文人,一个是张老师,一个是西街的许先生,一个是八角井的易先生。三个人中,张老师成了名人。

阿光说,从你朋友圈里看到永忠又弹琴又唱歌,我也会拉二胡和小提琴,哪天方便,我和永忠合作一曲。永忠唱歌非常好。

我告诉阿光,永忠可是第二届古城杯冠军。

喝了一会茶,雨霖过来不久,保全也下来了,我们告辞时,阿光对他的两个朋友说,这是古城的文人,写文章的,张慧谋老师的学生。

骑摩托去南村,到永忠家,上到旧南山庐,永忠正在煮茶,他说刚下过雨,外面小园的陶瓷茶几和櫈子都湿了,就在屋里喝茶吧。

保全把那份打好大字号的老舍《我的母亲》的A4纸递给永忠说,麻烦你帮我转给老周。

还是烹炉煮茶,喝了几杯茶,永忠拿出一盒夹肉绿豆饼说,阿哥喝茶时喜欢吃一个饼。

四个人聊了一会国际疫情动态,聊到方方的日记,永忠对我说,昨晚和叔聊天,他叫我转告几句话给你。叔说你近期文章大有长进,渐成气候。但要切记“藏锋聚气”,藏起锋芒,凝聚气场,才能走得更远。

我跟永忠他们复述了梅杰昨日对我说的话,梅杰告诉我,春年去年说,这几年来,他挣够了,有一帮兄弟,在滨海文坛玩得十分开心。

诗潮和诗滢说要留住春年种的花不要拔,他们说父亲生前最喜欢门口的花,每天都抽空淋水。以前你每次从珠海回来给他钱,他都拿去买花苗花种。

梅杰说,春年的书,我没有丢掉,他最喜欢书,我要保存下来的。

诗潮图片

听了我的话,大家沉默了一会,保全站起来,指着永忠身后的石柜里的石头问永忠:这些石头,你最喜欢哪个?

永忠听到保全的问话,一时语塞,好一会说:你突然问起,我真的一时无法答出来。

我问永忠:那你最喜欢的石头是哪块?

永忠开了石柜的灯,转身对我说:其实我最喜欢的石头不在这里。

石柜旁边立着一根头大尾小的水流木,保全问永忠是哪里买的。永忠说,这根木是有故事的,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很多年前,跟朋友天华、国权在邻镇㐵垌买的,是河里挖出来的水流木。很大很长的树,花了七百块钱左右买到。国权要树头做茶几,天华要树躯开木板做家具,我就要了树梢,花了几百元请师傅打磨雕琢,刮去外层腐蚀的部分,一直放到现在。

保全问是什么木,雨霖看着木头说,可能是胭脂木,㐵垌河上流清湖村旁的河床,埋着两三千年的胭脂树,二十几年前临近几个镇居民大举建房,清湖村民就抽河里的河沙卖,抽尽了沙,这些木头就露出来了。

永忠说,有可能。

图片来自永忠朋友圈

九点半左右,我指着旁边的古琴对永忠说,来一曲,我们听听,听完一曲就告辞。

永忠笑着坐到琴旁边罗汉床沿,弹了一曲《关山月》,再弹一曲《酒狂》,对着琴谱的《关山月》,读着歌词: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永忠说,长风几万里,多大的豪情。对着歌词,永忠清唱了一遍。

我跟永忠要了一本《滨海文艺》第三期。因为昨天,诗潮问我,还有没有《滨海文艺》第三期,他想要一本。

这期的《滨海文艺》有春年的散文诗《春日初试啼》。

雨霖知道诗潮要《滨海文艺》时,就告诉我,诗潮去年把新出的《滨海文艺》在学校里跟同学分享。

告辞出来,保全骑摩托搭车回去,他说,有几志趣相投的朋友,活到九十岁都神采奕奕。

十一点左右,打开手机相册,看诗潮拍摄他门口的花。好友振文打来电话说,春年突然走了,你和春年关系最好,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肯定会很悲伤,前几天不敢给你打电话,担心你听到安慰的话时,心里会更加悲戚。

放下电话时,看到手机相册里春年家门口的三角梅花。看到桌面上《滨海文艺》第三期的封面,淡色的渔港停泊了许多渔船,我仿佛听到海水扑拍船身的声音。

夜深时,看永忠的朋友圈,其中写道:文友归去,开了石柜灯,独个又赏了一通。就这柜里九件石头,还真说不准那件最爱。其实玩石,玩的是心境,也大可不必分出个优劣的。

此时,我想起春年生前在院子里和门口种的花,虽然是普普通通的花,但春年却细心护理。读到永忠的朋友圈,我终于明白春年为什么种花了。

他是诗人,有了花就有了诗境,其实他种的也是一种心情。

图片来自诗潮

庚子年三月十六日,记于小城静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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