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庚:我常撕掉自己不满意的画

真实即美,未必。真实往往即丑。想象和创造,其域无限,其美无际,气象其真,才具真美。

读书,书即益友。遁“人事”於外,闲“书斋”之内,福气也。

笔墨之法在其通意,通造形灵妙之意,所谓“迁想妙得”是也,不在技法ABCD。

将看到的能画出来是一个层次;将看到的“以心运化”又是一层次;心目相凑又相忘,写神“得意忘形”而形不矜张更是一层次。庸手只知其一,鲜知其后,非不知也,力不及也。

四海之养分,触机敏合吾性情。以灵能收受之,以兴味镕冶之,不同相消化之,不堕人后创造之。

中西有区别,好画无对立,老夫心里明:“大海纳百川”。

工笔者有谨细技法;而得妙又别有能事在。

大写意忌其中无物,吟冥弄玄,遂不免于浮滑,其根本不深,往往不能脱凡而近浅俗。

法有法无,尽是情见。情见矣,心理出视觉,夜半也光明。

笔头不疑,有话都可说出,且说得好。“原生态”不可改,一改就变味,好画振运天真,出于意外。

自己画画自己看;养眼、养心、养精神。

一笔不妥是画之累,一画不妥是心之累,宁可撕画,不让累心。

开来于继往,领略古法而生新奇。“风筝不断线,性真去浮靡。”

画贵自然大气,可遇而不刻意。何谓“可遇”?“灵彩忽发,别见一个境界”,平时语:灵感来了。

画之真味,先入自然,后得天真。不负积厄之气,习见之常,乐和天真之意,新趣兴浓,始知其得艺术意味以为归宿。

用传统的道理画出现代的感觉,在传统之外生发和滋养新的创造、新的传统。

往昔的民间艺术,极讲究“趣味”二字,知趣、懂趣、做趣;现在的“民间艺术”已多不知趣,硬往写实或卡通上靠,谓之“发扬、创新”,中不中、西不西,越做越难看,趣味尽失。权者不识,反冠“添足者”所谓“工艺大师”,荒唐加大谬矣。

真正的天才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天才,他们诚艺术以生命,精明只在平易中。只有经营天才的“天才”,太知道自己是个天才。前者是“笨伯”,却是高翔于时代的鹰;后者善扑腾,在鸡窝里也盘算着如何“高明”。

吾画不属类,不定格,不居一。艺术之至境:对是对,错也是一种对,画起来无所谓对错。

用古不为古用,是为善用古,“古”于内而发新于外,是为善“推陈”.。用古当善推陈,徒古之貌,无今之新,乃食古寄生者也。

画“乱”难,画“简”难,难在“简”中有内容,“乱”里有规矩,有分寸。 
取一而舍万千是为简,虽“不足”、“不了”、“不到”而恰到好处。可谓“精而造疏,简而意足”,丹青里手善知止,而后适往精与简。

得意之作,不轻易出门,面壁三年。以画引画,吾谓之“画引子“。画引子可与友观,不可卖血本。

写意者,生气也。无须先起稿,无须后来改,只凭平日修养之积累,厚积而薄发,妙会而心涌,不吐不快而为之。时语:“原生态”。原生态加工不得。

我常撕掉自己不满意的画,撕去一个不好的感觉,使心里畅快无堵。给“灵动”以更大的空间,涌动出更好的作品。

好画家自信不自傲。总处在一种“学习若渴”的状态,知不足,不知足,活到老,学到老,眼睛“见”在别人,更“见”在自己,尤在自己作品上稍不到位的地方便有一种刺眼的敏感。作为画家这是一种必要的“眼力”修养。

我思,故我变。

朱振庚(1939-2012),生于徐州。198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研究生班,师从蒋兆和、叶浅予、吴作人、李可染、李苦禅、刘凌沧、卢沉、姚有多等。曾为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芥子园里,为什么能玩出这么多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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