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柯秀芳的散文《“苕哥” 》 2024-06-14 07:13:22 “苕哥” 在我们湖北,很多人说别人“苕”,就意味着这人愚钝、愣,但我所说的“苕”哥压根儿就不这样!“苕”哥是我大叔家的大儿子,他家共四个孩子。“苕”姐是老大,“苕”哥是老二,其手下还有两个“苕”弟。“苕”哥出生于1975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出生于1982年,他大我7岁光景。那时候,整片农村家庭都穷得叮咚响。悉心劳作一年的粮食都大半上缴了公社。只有山洞里的那十几担红苕还能安然的躺在那儿!所以,如果想吃大白米饭的话,还真难,基本上都是苕多米少!印象中,“苕”哥上初中的时候,肩上总扛着一大蛇皮袋红苕去学校。一身单薄而破旧的衣裤,一双解放鞋踩在泥土路上溅起颗颗尘土。在那一个个寒风呼啸的日子里显得那么的寒碜、令人心疼!倘若被母亲遇着了,会对“苕”哥打击一番:“高峰,你扛这么多米能吃上个把月吧?”“苕”哥便会露出他那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大笑道:“高头母哎,我这扛的是苕啊!我家哪里还有米我扛哟!这一蛇皮袋苕能供我吃半月就不错了。我肚子不晓得为咪(为什么)这么大,能吃,还容易饿,一日到黑好像都讨不到个饱肚子……”(我说的高头母是指大妈,我屋地形偏高,所以都称母亲为“高头母”、父亲为“高头爷”)“苕”哥就这么一路回应母亲,并一路不时地扭转头望向我们。其实,母亲晓得那蛇皮袋里装的是苕,更晓得“苕”哥说肚子饿的原因。一个正长身体的孩子缺米少油的,肚子能不空么?可母亲仍要对“苕”哥说玩笑话,说穷苦人家的孩子多受打击才能有出息!等“苕”哥的背影渐渐远去,母亲才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总要能考上大学啊,吃了几多苦头了啊!”日子就像家门前小溪里的水,缓缓地、无声地流走了。转眼又到了“苕”哥放假回家的时候了。某日中午,“苕”弟来我家玩,一进门就嚷:“高头母哎,我母今日打了新谷米,有白饭吃了呢!”这家伙高兴得合不拢嘴。母亲吓唬他:“你尽乱嚷,你母明日又得去缴粮,你家的公粮还没缴够的晓得不?以后少说你母打了新谷米!”“苕”弟被母亲吓得眼睛直眨巴:“我母说今日我哥回来的,这次要让他带几升米去学校的呢!”果真,这天“苕”哥放假回家了,他每次回来也都不串门,宅在家里看书、记英语单词,等他返校那天才能又一次见到他肩上扛着一蛇皮袋东西。又是一身破旧衣裤,一双解放鞋踩在泥土路上溅起颗颗尘土!是那么令人心疼!母亲便又隔远了招呼着“苕”哥:“高峰哎,这次总带上新谷米了吧?”“苕”哥又扭转头来,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回应母亲:“高头母哎,家里的新谷米还不够家里人吃十天半个月的,弟弟们正是长个的时候,要吃些白米饭好呢。我反正是这么高了,也吃惯了苕。这次不瞒你说哟,连苕皮都没让我母削,舍不得,只削去了一头一尾哟!”母亲又问:“带了咪菜?(什么菜)有油没的?”“苕”哥答:“有黄豆咯,黄豆只需放点盐就可以嘛,它本身是含油的嘛,高头母,我们吃惯苕的,还倒不太喜欢吃菜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似乎在我们整个小村落里回荡!的确,大叔家人多口阔,大叔行医,四个孩子读书,家里所有的农活全靠婶婶一人操持,经常在漆黑的夜晚听到黄牛脖子上的铃铛声。父母亲便叹口气说:“这女汉子终于晓得收工了!”也常在夜深人静时,听到婶婶长长的、深深的来一声:“哎——嗬!”或是等我和母亲大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她又来一声:“哎——嗬!”这长长的一声,似乎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母亲这时也跟着叹一声:“你婶这女汉子,真够累了!”“苕”哥不负众望,时刻记住老祖宗的话——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后来他毕业于武大,又去攻博,完成学业后和医学硕士生的嫂子结婚生子。我记得“苕”哥结婚那天,他夫妻二人自己写对联贴上,对联上的内容我倒忘了,嫂子没穿婚纱,没化妆,一件并不时髦的大红棉袄、一条黑西裤,脚上一双棉布鞋(什么颜色?忘了)“苕”哥着一身西装,也并不是价钱高的那种,但看上去远胜于那些腹中空空的富人子弟。可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啊!”在那简陋的土坯房里,一盆烧得正旺的碳火映红了嫂子白净的脸。“苕”哥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这几年常听父亲说“苕”哥一向很低调,湖北党校是他的家,他为人民办了好些暖心窝子的事儿,“苕”哥低调,嫂子也低调,这些我都晓得的。前年春节见过他夫妻二人,仍是着普通衣服,笑容可掬。到现在也没见他开车回。只是买了房,定居于武汉。一大家子聚一起,“苕”哥总向我们嘘寒问暖,却从未提及有关他自己的事儿!“苕”哥,吃苕长大的堂哥,为我们董家山人争了光。从前的我很害怕提到“土坯房”,我怕别人瞧不起我,可现在不怕了,原因很简单——土坯房能出人才。“苕”哥就是第一个,后面还有更多的“苕”孩子,就不一一举例了。庚子年春节,我与“苕”哥等人都没回家过年,但心里一直惦念着家乡,愿辛丑牛年里,大家都牛气冲天,能与“苕”哥一起重温旧梦! 柯秀芳,阳新县人,深圳市亚鹰科技有限公司职员,爱好阅读、户外运动《新东西》编辑部主 编:向天笑 赞 (0) 相关推荐 酒鬼三嫂子 [酒鬼三嫂子] 三嫂子爱喝酒,爱喝酒的三嫂子好像从来就没醉过. 三哥是个老实人,老实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村里人都说,年轻时的三哥一定是烧了高香了,不然怎么能娶到这么能干的三嫂子. 地里,家里, ... 表伯的坎坷人生 我爷爷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在思想.经济.文化均落后的农村,寡居的母亲只好带着他回到了娘家,投靠娘家哥哥过日子.我爷爷和他舅舅家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表爷爷)年龄相仿 ... 【万家灯火】巫晓燕:《我的嫂子》 [总第010903] <我的嫂子> 文/巫晓燕 我的嫂子出生在有天府之国美名的四川,比我哥整整小八岁,个子虽然不高,看起来很精明干练,脸上总挂着谦逊柔和的笑容,让人感觉很亲切,别看嫂子长得 ... 《丹江女人》之丹花(15):栓子哥,你就收下吧 21 夕阳,透过树梢,把余光撒在了白家庄.村子的东南边已经搬了四五家,砖头.土坯.废弃的家具扔满了地,一片狼藉.国宝吃了饭,往岗上李家庄走去. 李家庄的仓库在东村口.国宝上了山岗,到了村边,往东拐.走 ... 【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小陶艺礼品屋《血雨腥风半世情· 第四章 ·血雨腥风》 第四章 血雨腥风 玉米收罢,该种麦了 那日清晨,舅舅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他套好了牛便去地里耩麦.凭借妹妹得到的彩礼,舅舅终于说下了一门亲,婚礼就定在明年麦罢.舅舅一门心思要把麦子种好,打算到时能多收 ... 散文||春暖花开爱相随 春暖花开爱相随 王文婷||陕西 起风了,大门口的桐花飘飘洒洒落了一地,我站在树下吹着桐花泡泡,舔舐花蕊如蜜的甜汁,像小猴子一样在白杨树爬上爬下,又像只小猫蜷缩在树下困倦的睡去-- "怎么又在 ... [黄石文坛]柯秀芳的散文《洗澡》 洗澡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喜欢洗澡的人,想必也是头脑灵光的吧. 妈妈(婆婆)说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洗脸要花十几分钟.他先将毛巾浸入盆里,开始洗左边脸,然后又将毛巾拧干,再擦右 ... [黄石文坛]柯秀芳的散文《南汀湾的晒场》 南汀湾的晒场 我们南汀湾有个大祠堂,它很宽敞,隔成两厢.左厢供奉着祖先的牌位,右厢里面设有戏台.在我小的时候常有一伙戏班子在那里唱大戏,也称汉剧.祠堂外面是村子里最大的晒场,邻近的几家一年四季晒着 ... [黄石文坛]柯玉霞的散文《我的城池我的梦 》 我的城池我的梦 北京,我的城池我的梦. 北京,是六朝古都,是燕都.辽陪都.金中都.元大都.明清国都,北京是我们大中国的首都.北京,名副其实的帝都也.今天的北京是举世瞩目的国际大都市,是我国政治 ... [黄石文坛]柯玉霞的散文《我的思念》 我的思念 柯玉霞 一次不经意的聊天突然砸中了我思念的弦. 午饭时分,朋友问"你中午吃什么?"我说"南瓜炒粉丝."我问"你吃什么?"朋友说& ... [黄石文坛]柯尊国的散文《大嫂》 大嫂 走出山村三十多年了,山村虽然有我的房子和地,平常回去得不多,只是时头月节或村上有什么红.白喜庆,就回去同乡亲叔侄团聚一下. 去年,我出差在外,大哥打来手机说:"嫂子重 ... [黄石文坛]柯玉霞的散文《梅灵南路侧记》 梅灵南路侧记 柯玉霞 我对梅灵南路的记忆温婉而美好,简约不简单. 2013年的夏末,我追随先生来到了神往已久的杭州,走进了水墨江南的西子湖畔,在如诗的梅灵南路陶陶然的住了一年. 梅灵南路位于 ... [黄石文坛]周何芳的散文《乡愁》 乡愁 站在阳台,入眼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和一堆毫无生气的建筑,让人的心无端有了一丝落寞与孤寂,伤感在此情此景里似病毒一样肆无忌惮的蔓延,势不可挡!痛入骨髓的心殇如一帧被暂时定格的画面,让双眼没有了温度 ... [黄石文坛]梅贤玉的散文《紫竹挺秀》 紫竹挺秀 潇潇的春雨伴着淸冽的山风将鄂赣边界的崇山峻岭浇绿染绿了:兰草花.杜鹃花.百合花.桃花.枣花.梨花等百花姹紫嫣红.竞展芳颜.素貌朝天,把她们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青春蓬勃.飒爽英姿展示得淋漓尽致 ... [黄石文坛]刘美书的散文《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1 "你是个苦命的细伢!"这是我幼年时期常常听到母亲对我讲的一句话.母亲说这话的意思我明白,大概是说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父爱,同时也饱含了母亲对我的怜惜!但我却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