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 ‧ 邶風 ‧日月》注解:国家昏乱有忠臣
原创酉山 守静阁
综合《史记》《左传》、鲁诗的记载,本诗出自下面这个悲伤的故事:
初,卫宣公爱夫人夷姜,夷姜生子伋,以为太子,而令右公子傅之。右公子为太子取齐女,未入室,而宣公见所欲为太子妇者好,说而自取之,更为太子取他女。
宣公得齐女,生子寿、子朔,令左公子傅之。太子伋母死,宣公正夫人与朔共谗恶太子伋。
宣公自以其夺太子妻也,心恶太子,欲废之。及闻其恶,大怒,乃使太子伋於齐而令盗遮界上杀之,与太子白旄,而告界盗见持白旄者杀之。
且行,子朔之兄寿,太子异母弟也,知朔之恶太子而君欲杀之,乃谓太子曰:“界盗见太子白旄,即杀太子,太子可毋行。”太子曰:“逆父命求生,不可。”遂行。
寿见太子不止,乃与太子饮而醉之,扑盗其沧旄而先驰至界。界盗见其验,即杀之。
太子伋醒,求旄不得,遽往追之。
寿已死,而太子伋又至,谓盗曰:“所当杀乃我也,此人何罪?请杀我乎!”盗并杀太子伋,以报宣公。
宣公乃以子朔为太子。十九年,宣公卒,太子朔立,是为惠公。
这是一个令人悲痛惋惜也令人感动的故事。卫宣公混乱无礼,为了弥补这种失序,两位仁慈惠爱的公子不得不做出异于常人的仁义之举,才能略微抵消掉一点其恶劣后果。《道德经》云:“国家昏乱有忠臣。”盖此之谓也。
当时卫国人哀怜两位公子,为他们作了许多诗,《二子乘舟》《日月》是其中两首。本诗大概是当时人以公子伋的口吻所作,描述的是公子伋醒来得知公子寿偷了自己的旄前往齐国,要代自己赴死的时候,那种悲伤难抑的情感。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居、諸皆为语气词。日月照临下土,此处比喻卫宣公和宣姜本来应该像日月那样照临臣子,无有偏私,现在却对自己横加陷害。
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乃,语气词,有发语艰难、难以启齿之意,可训义为“居然”。之人,这两个人,指卫宣公和宣姜。逝,徐徐而往也。逝不古處,指渐渐地不像以前那样对待我。卫宣公对公子伋本来也是喜欢的。但他夺了公子伋的妻子之后,心中不安,渐渐地怨恨起公子伋了。宣姜本来要成为公子伋的妻子,和公子伋没有什么怨恨,但她生孩子之后,也开始为儿子和公子伋争夺继承权。这是怨恨的渐渐产生过程。
胡能有定?寧不我顧!胡,何。定,止也。胡能有定,指公子寿劝公子伋不要前往齐国,然君命如此,如何能止。寧不我顧,寧,曾也,可训义为“居然”。顧,回视也。寧不我顧,即公子寿偷了自己的旄前往齐国,竟不和自己商量。此处是一种震惊又懊悔的心情。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冒即帽,覆盖也。指卫宣公和宣姜本应像日月那样无私覆盖臣子。逝不相好,指卫宣公和宣姜不再和自己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報,告诉。君命如此,义不能止。然而公子寿居然窃取了旄,不告诉我就偷偷前往齐国。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礼记》曰:“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此阴阳之分、夫妇之位也。”大明者,日也。日生于东,月生于西,喻夫妇各有其位。今日月俱出于东,指宣姜干预国政,如日月并盛。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德音者,君之命也,宣公使公子伋往齐也。無良者,宣公欲使盗于途中杀之也。胡能有定?君命不可止也。俾也可忘。俾,使命也。使命不可忘也。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東方自出,即出自東方。父兮母兮,畜我不卒。父母指宣公与宣姜。畜我不卒,即欲害我,不能始终养我也。胡能有定?君命不可止也。報我不述,报,告也。述,循法度也。指公子寿让公子伋逃走,公子伋以为此举不合法度。
我们可以发现,公子伋遵循法度的精神十分坚定,假如他遵循的法度是正确的,那么一定会带来好的影响。如果他遵循的法度本来就是错误的,就会带来悲剧。由此可见,在上之人所发出的号令是不是符合礼法,是至关重要的。为君者,可不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