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羽化登仙去 三清千载有余情

        在中国古代,大凡模山范水之命名,皆有其历史渊源,如泰山、峨眉山、太华山、王屋山、瓦屋山、九华山、三清山、遇仙洞、九莲山、月珠山等等,不一而足。古人名山号水大都与人在此处之释道活动大有关联。以下的金釜山就是一个典型的道教名山,今特作一简介:
        李阿与金釜仙山:
        在今四川洪雅县余坪镇有一道教胜地金釜山,一千多年以来名闻遐尔,至今香烟不断,游人如织。宋代知岷宫观事张见几在《金釜观》碑记中有记:“谨按国朝、三国、国史、地理志载:嘉州洪雅县注隋县有金釜山。又按大中祥符四年八月敕颁下诸道图经载,金釜山在县东二十五里,草木丛郁。旧经云昔有主簿于此山煮釜修道,因号金釜,亦名主簿山。又按乾道七年十二月敕封观妙李阿真人,诰词节文李阿真人者,古不死之谓也。其精爽寓世犹人焉。两著迹典今代,炼形洪雅之山。又据父老所传曰:保安镇金釜山,即李阿真人炼丹之地。见几伏思此山,古仙著异史册,标名事有殊常理,当表出,故兹揭示之,以告来者。”①
        又清嘉庆《洪雅县志》:“汉李阿真人炼丹金釜山详山川及艺文志。”
        宋苏辙眉州人嘉祐进土,游眺金釜有诗,详艺文志。
        明田萍洲,里居无考,或云宗室,浪迹至洪,遂静习金釜山。
        金釜山县东二十里,峭岩壁立,下临雅江,上出灵泉,四时清洌,常覆云雾,李阿真人炼丹所也。
        金釜观县东二十里,汉李阿真人修炼处。宋乾道中敕建。
        灵泉古观石刻在金釜山,朝奉大夫张方书。
        按此为两大石板,上镌有“金釜仙山,灵泉古刹”八个正楷赵书大字,每个字均有斗大,为双钩,字形特丰厚。我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村民沈禄奎家中见过,被作为火塘边墙之用,听说毁坏无存,一说沈要待价而贾。此为古代洪雅八景之一“金釜灵泉”。
        又《无上秘要,正一治品》中亦有关于李阿修仙炼丹之事,“平冈治,上应参宿,汉李阿于此学道及仙,在犍为郡界”。查金釜山在两汉魏晋北朝时地属犍为郡。
        又《三洞珠囊》云:“第五,平冈治,在犍为郡南安县,去成都三百里,昔蜀郡人李阿于此山学道及仙,白日升仙也。治应参宿。”又杜光庭《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中之《星化三十四》中云:“平岗化属蜀州新津县西南四里,一名灵泉化,李阿上升于此。”这位李阿是李家道的一位重要人物,其教义从西蜀传至江南,有徒数千,并“布满江表”,他是中国道教史上一位影响较大的人物和派别。又明曹佺《蜀中名胜记》云:“洪雅县之东南十五里有金釜山,下临平羌江。故老相传,昔有主簿于此炼金丹,故曰金釜山,亦名主簿山”②。四十年前据乡先贤王嘉禅先生讲李阿未入道时曾任过主簿。又《云笈七签·二十四治》中之平冈治云:“山在蜀州新津县,去成都一百里,昔蜀郡人李阿于此学道及仙。”
        综上所述,李阿在蜀修道是人所共知的不争事实。但关于他究竟在何方修炼,何方得道,这些都不太重要。有人问,为什么他飞升的地点记载不一呢?这不难理解,古今中外,大凡是名人,都会引来一些好事者的津津乐道,都要引来一些人以拥有此等名人为家乡人而感到骄傲。如前段时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发生地之争,有人说是杭州的;有人说是上虞的;有人说是安徽的;有人说是山东的,各方都有地方文献和物证为证,各执己见,莫衷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迄今仍无定论。这种争古人、名人的事在今四川也是有的,如清代的四川四大才子之一的李调元,罗江、德阳、绵阳都坚持是本地的。北宋田锡和眉山三苏,洪雅与夹江,眉山与丹棱在七八十年前都曾争夺过,最后都不了了之。
        查有关东汉李阿修道之事,见诸文献者以北宋《太平广记》中之记载为最早,碑见于方志中是南宋孝宗时所记,关于李之行谊来看是流传有绪③。
        诗则以北宋苏辙为最早:“道士白发尊,面黑岚气染。自言工方平,学道古有验。道成白日飞,人世不易定。后有阴长生,此地亦所占。并骑双龙翔,霞绶紫云襜、阳阳玉堂上,与世作丰稔。”据史载苏氏兄弟都曾向方士问道,此不排除苏辙向金釜道士问道之事。
        南宋则有吴宗旦之《金釜灵泉》:“泉来有脉去无痕,水底神龙暗吐吞。莫怪一池杯漾浅,个中风雨浇乾坤。”吴氏亦曾向方士请教长生术。
        明黄辉《访金釜观》中:“珠树分苔径,琼泉绕石台。楼看青磵沸,帐对碧桃开。烛影尊前合,钟声枕上来。浮邱何日到,相约几俳徊。”明南充人黄辉官翰林学士,工书,与董其昌齐名。太史并访道于瓦屋山。
        明程启充《探仙洞遂游金釜山》:“阴洞秋弥冷,浮云昼不开。未教缘雨阴,犹作看山来。仙去余丹灶,年深长紫苔。欲随双白鹿,从此到天台。”程为“嘉定四谏”之一,因反对议大礼,罢官归。
        明李吉《游金釜山》:“江上数峰青削出,石坛高处俯平端。曾持太极虚心玩,便觉清风两腋蟠。天地万年留胜迹,山林几处挂儒冠,登临欲跨临江鹤,直上天门总未难。”
        明李吉官知府,其遗址遍邑中。据墓志及碑阴所载李氏三代都耽湎于道家及黄老之术。
        又有清初之邑人祝之至诗云:“仙坛紫气满岩前,疑是金丹釜里烟。客至唯余山鸟唤,声声脆响湿池边”,这是祝詠“洪雅八景”之一的“金釜灵泉”诗。据祝之墓志所载,其家就在金釜山附近,故时常来游玩。
        清何绍基在《从石面渡至三宝寺》诗有:“仙溪谁溯稚川家,金釜山前石径斜……等句。”其人游洪雅山水殆尽,留下诗数十首。王嘉祥先生六十年前于金釜观灵官楼上见何诗数首,惜县志漏载。后听土人言,古董字画尽毁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呵惜!可恨!李阿是洪雅历史上仙道人物中流传最广,影响至深的一位重要人物,是洪雅土生土长中任何释道不能比拟的。
        《升仙李阿真人碑》产生的时代背景:
        洪雅虽为穷乡僻壤,但是历史悠久,文明开化较早。据考古发现和载籍所记:早在新石器时期晚期,就有青衣江文化范畴内的细石器被发掘出土了不少。其瓦屋山下秦汉时的严道古城在《史记》、《博物志》、和《资治通鉴》中都有关于在其不远处采铜炼白银之事。这里又是中国早期道教活动中心之一。
        根据古籍和摩崖石刻里显示:至少在东汉未年,中国早期的道教已在洪雅地区流行了。五斗米道的创世人张陵的天师道初创于洪雅,成型于大邑鹤鸣山,这有东汉《张道陵碑》(又全称为“米巫祭酒张普题字”碑)为证。据明嘉靖张可述(张陵的后人)在《洪雅县志》中有“汉张道陵碑在洪雅易俗乡,上有熹平二年三月一日等字。又俱见宋王象之《与地纪胜碑目》”。到了清嘉庆重修《洪雅县志》时,张可述的后裔张带江对于先人对张道陵碑的记载又大张其记,此不赘述。明末曹学佺《蜀中名胜记》和宋人洪适《隶续》中亦有此碑之记载。洪氏注云:“此碑有天师道法及祭酒,鬼兵字,而云受微经十二卷,盖诸张妖党相授之约。观其词,似是胡姓初入巫社中。故召诸祭酒援以经法,颇合史氏所载。”洪氏所言极是,其对《张道陵碑》之评估,可谓一语中的。
        这是目前我仍所能见到的关于五斗米道历史的最早碑刻。碑文共七行六十七字,其中有字早已泯灭,今特胪列于次,仅供有志者参考。
        熹平二年三月一日,天表鬼兵胡九口口,仙历道成,道正一元,布于伯。定召祭酒张普,萌生赵广、王盛、黄长、杨奉等,谕受微经十二卷。祭酒约:施天师道法无极耳。
        按翦伯赞、邓广铭先生在《中国古代历史参考资料选》中力反众说,将“表”定为“字”。我于一九六五年曾前往研读,亲见其确为“ ”字。惜已不可读者已有八字矣。因为此碑为中国历史上之名碑,所以二位王益鸣 王仿生先生在其书中将它与关于基督教在中国早期流布之唐《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并列。关于中国古代有关宗教之碑,止列出三碑,由此可见张碑之重要。陈垣先生在《道家金石略》中收之,并注曰:“观其词,似是胡姓者入米巫社中,故召祭酒受以经法,颇合史氏所载。此碑字画放纵,欹斜略无典则,乃群小所书。”此说与李调元太史所记相合,余于数十年前所见亦同矣。这种笔法全然不与《曹全》、《张迁》相似,当为文化不高之下层人民所书。此碑为摩崖石刻,镌于洪于洪雅与雅安交界处的竹箐关上。此处为入西藏之交通要地,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处。亦为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后来雅安芦山的《樊敏碑》亦深受其影响。
        现特在以上对于《张道陵碑》与《樊敏碑》之关系作一探讨,有助于我们对洪雅天师道与雅安天师道之影响是不无裨益的。
        此碑在四川芦山县城东南3公里处石马坝,为东汉巴郡太守樊敏墓阙前之设施。它记载了樊之家世源流和东汉末年四川大乱以及地方史事和西南少数民族之关系,特别是汉人与青衣羌人之关系及天师道的活动情况。在这方面完全可以说是《张道陵碑》之姊妹碑,其历史价值是不相伯仲的。现特将与道教和少数民族部份摘抄于下:“……光和之末,京师扰攘,雄狐绥绥,冠履同囊……季世不详,米巫 虐,续蠢青羌,奸狡并起,附者众……王路坂险,鬼方不庭……。”
        查东汉桓灵之时,朝政腐败,贿赂大行。后党专政,权 横行。不过数年,黄巾事起,天下大乱。碑文中之“季世不祥”实指东汉未年,为多事之秋。这可以从晋人常璩《华阳国志》中得知。
        鲁(遂)既有汉中,数害汉使。焉上书言'米贼断道’。至刘焉子璋为牧时,鲁益骄恣。璋怒,建安五年杀鲁母、弟。鲁率巴夷王杜、朴胡、袁约等叛,为仇敌。鲁明使使汉朝,亦慢(骄)忄乔。帝室以乱,不能征,就拜(鲁)中郎将、汉宁太守。不置长吏,皆以祭酒治民。璋数遣庞义、李思等讨之,不能克,而巴夷日叛;乃以义为巴西太守御鲁。又遣杨怀、高沛守关头。请刘先主讨鲁。先主更袭取璋。
建安二十年,魏武帝西征鲁。鲁走巴中,先主将迎之。而鲁功曹巴西阎圃说鲁北降,归魏武,赞以大事。宜附托杜、朴委质。不然,西结刘备以归之。鲁勃然曰:'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遂委质魏武。武帝拜鲁南将军,封襄平侯。又封其五子,皆列侯。时先主东(下)取江(安)州,巴、汉稽服。魏武以巴夷王杜、朴胡、袁约为三巴太守。留征西将军夏侯渊,及张郃、益州刺史赵顒等守汉中。迁其民于关陇。”
        “汉末,沛国张陵,学道于蜀鹤鸣山,造作道书,自称'太清玄元’,以惑百姓。陵死,子衡传其业。衡死,子鲁传其业。鲁字公祺,以鬼道见信于益州牧刘焉。鲁母有少容,往来焉家。初平中,以鲁为督义司马,住汉中,断谷道。鲁既至,行宽惠,以鬼道教。立义舍,置义米、义肉其中;行者取之,量腹而已,不得过。过多,云鬼病之。其市肆贾平,亦然。犯法者,三原而后行刑。学道永信者,谓之鬼卒。后乃为祭酒。巴、汉夷民多便之。其供,通限出五斗米。故世谓之“米道”。扶风苏固为汉中太守,固以为门下掾,说固守捍御寇之术。固不能用。寇至,逾墙走,投南郑越嵩。嵩将俱逃。贼盛。固遣嵩求隐避处。嵩未还,固又令钤侦贼。贼得钤下,遂得煞固。嵩痛愤,杖剑直人,死之。调亦聚其宾客百余人攻修,战死。
        此段文字与《后汉书》及《三国志》所载大同小异。而《樊敏》碑中之“续蠢青羌”中之“青羌”乃“青衣羌”也。皆因居于青衣水得名。据《古今地名大辞典·青衣水》云:“即古沫水,亦名平羌江,水盖以县得名。源出经芦山县西北,东南流经雅安、洪雅、夹江至乐山汇大渡河入岷江。”又同书青衣县条云:“汉置,故羌国。后汉顺帝时,青衣王子求内附,改曰汉嘉,故城在今四川雅安县北。”又嘉靖《洪雅县志·县纪》有:“夏复九州梁如故。〈禹贡〉'蔡蒙旅平,和夷底绩,’地在蔡蒙东。和夷,有和川水入雅江”之说。这是典籍中关于青衣羌的最早记载,它首见于《尚书·禹贡》篇中。“和夷”即和上夷,青衣羌人最早称谓,雅江即青衣江。此书又转引《竹书纪年》中之“周武王伐纣,庸、蜀、羌、 、微、卢、彭、 之师从。”这也是最早在文献中关于羌人参加战争的记载。可见羌人的军事力量不可忽视。正因如此,才有西汉初吕后城 道开置青衣县之举也。
        三国蜀汉时,刘备于初平二十一年从犍为郡中析出江阳郡,又以蜀郡属国析出为汉嘉郡。由此可见羌人为主的青衣江流域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所以这里是各民族文化物资交流之地,故道教文化就是首当其中的了,这还可以从以下文献之中得知:诚如《正—法文太上外箓仪》载:“四夷云某东南西北的四方荒外,或某州郡县山州界内,夷狄羌戎姓名,今居某处,改某姓,易名,某年岁月日时生。叩搏奉辞,先因丑恶,出生边荒,不识礼法,不知义方, 秽之中,善根未绝。某年月日时,为某事,随某事得来中国,闻见道科,弥增喜跃,含愿活,凭真气生,依法口信,奉辞以闻。伏愿明师特垂矜副,谨辞。”由此可见了,通过嘉雅界上的竹箐关这个汉羌文化经济的交通孔道将天师道这个为汉民族首创的早期道教传入了天全、芦山等青羌少数民族地区,所以《樊敏》碑才有:“季世不详,米巫 虐,续蠢有羌,奸狡并起,陷附者众”之说了。张陵对羌人之教化之记载不绝于书,如《正—法文天师教戒科经·大道家令戒》云:“胡有叩道数万,贞镜照天, 头剔须,愿信真人。于是真道兴矣。非但胡不为秦,秦人不得真道。”此文说明了张陵不但重视对于汉族民众的教化,还特别关注对少数民族下层人士的教化。这些至今还深深地存留于西南少数民族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之中。通过以上简论,我们就不难理解张道陵碑对于《樊敏碑》之影响了,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李阿影响了《张道陵碑》,而张碑又影响了樊碑,所以李阿在中国道教史上的影响是非同凡响的了。”
        诠释碑文之中心思想:
        东汉李阿既被后世尊称为“真人”,在此道教中有何涵义,我之拙见以为道家称“修真得道”或羽化成仙之人为真人。真人之称最早见于《庄子·天下》:“关尹、老聃乎,古之博大真人哉。”故真人之名始终于此也。
        又《楚辞·九思·哀岁》云:“随真人兮翱翔。”东汉人王逸注曰:“真人,仙人也。”中国古代亦有少数著名道士被帝王封为真人的,如唐玄宗封庄子为南华真人的;文子为通玄真人;列子为通虚真人;元太祖忽必烈封邱处机为长春真人的,举不胜举。
        古人认为学道的最高境界就是长生不老。要达到长生久视只有两大途径:一、采药、炼丹、辟谷、导引、服食养性;二、经仙人点化即可起到终南捷径之效也。故晋大名士阮嵇、王戒等皆以为有神仙,世上亦有长生不死者:“独有延寿术,可以慰我心。”深信有人可以成仙,这在《养生论》中随处可见,不足为奇。汉人之成仙,乃白日肉体飞升也。所以关于道家的中心思想,几乎都可以在《李阿碑》中得到证实。如《李阿碑》中有不少思想与东晋大书家王右军之《兰亭序》亦有契合。清何绍基在与友人书中这样写道:“羲之雅好为服食养性,不乐在京师。初渡江,便有终焉之志。会稽多佳山胜水,名士乃居之。谢安未仕时亦居之,曾于同道宴集于兰亭,羲之自为之叙,以申其志。”这种说法在《兰亭》之中得到了充分说明。东晋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王与一班文友如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人会集于绍兴城外之举行修禊仪式(即临水消灾的礼俗),饮酒作乐,王为之作序,并以行书书之,字成为天下行书第一和文乃千古绝唱。此文中全是老庄思想,而序中所记行为全是道家活动,故六朝文人行为亦于此可知也。
        生态环境与旅游:
        自李阿成仙后,金釜山已声名大震。于是引来了游人无数,不绝于道。随之而来的六朝,迭经三国鼎立,六朝起而代之,相继进入了三百余年的大分裂、大动荡、大流血的残酷时代,政治黑暗令顽石也为之长叹。人仍在绝望之余力图找出一条能逃避现实的办法来,于是玄虚而阴柔的道家文化亦成了此时的主流。人仍在山水中超脱,使灵魂在自然中净化,于是玄游和仙游应运而生。在此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山水自然被确立为独特的审美主题。横山苍水,表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人仍在怡情悦性时对于纷繁复杂的世事早已抛诸九天云外了。人仍在宴飨与郊游之中,往往会惊奇地发现落花还就影,惊蝉乍失林(见梁简文帝《纳凉》或就“遥山半吐云,岩飙时响谷”(见《登城诗》),这些诗都是崇尚老庄的玄远思想。诚如《李阿碑》中所云:“西蜀诸山,金釜为奇。
        挹奄峨嶓,山灵富蕴,多岩处奇土,心窃向往之……云霞所敝,口棱峻削,屹立江滨,紫花瑶草,神仙窟至……青山碧苍,岿落嵷 ,石濑清浅,飞龙翩然。壁峙江流,波涛汹涌。形曰螭龙……”这是一篇良好的生态与天造地设的绝妙好辞,这在当时的文人笔下是不乏其纪的。如在碧琅如黛的竹林中大谈玄学的七贤代表人物嵇康其“天资自然,恬静寡欲”,“学不师受”,“长好庄,老。”(《晋书·嵇康传》)他在《赠秀才入军》中表达了他的玄游思想,这是与《李阿碑》中的道家游思想如出一辙的。这些都完全可以从以下诗文之中得到印证。
        “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磻平皋,垂纶长川。止遂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钓叟,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这是作者游山水时的怡情悦意: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游山水时完全需要平心静气,冲和淡远。“应同会心”、“神超理得”(南朝宗炳《画山水序》之玄游心态,跃然纸上)。这种悠游方式在流魏六朝盛极之时,文人雅士皆以为时尚矣!
        流连于奇山异水间是崇奉道家人士的一种时髦,仙游则是其重要的表现方式,而金釜山则是中古直至近古的理想之处。秦皇汉武去泰山封禅亦是访神问仙的一种途径。
        道教形式于东汉未年,成熟于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之一,它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其教义最能影响人的是神仙方术之说。它不仅宣扬世界上真的有超凡脱俗,万劫不灭,法力无边的各路神仙,虽为凡夫俗子,只要潜心修道,就可以白日飞升,长生不老。这是多么诱人的途景。
        按照道家的说法:凡要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者之精是在于“养气”,即保养天地万物赋与人之元气,但这元气最忌人之七情六欲,膏梁厚味之侵袭,即要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凡修道者一定要远离城市,到山青水秀之地去吸取天地浩然之气,风餐饮露,采药服食,方能修成正果。这种情况,早在二千余年前的庄子就说过了:“藐如射之山,有神仙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金釜山完全符合这些条件,所以李阿兄妹便入此山,一心务道,终能百日飞升。所以汉末以来,随着道教的兴旺,不仅入道者,如道长、道童纷纷入名山大川隐居;连慕道的文人雅士也自觉地进入了深山巨泽之中以求脱胎换骨,羽化成仙。所以才有后来的:“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云雾交歇,猿鸟乱啼。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之奇者也。”的追忆,这些都可以在《李阿碑》中可以看见,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谋而合也。往事越千年,李阿事迹仍斑斑可考:至今在金釜山还有二古湾(古强后人),流水沟(当年瀑布遗存)之说沿袭至今。
        《李阿碑》之书法艺术:
        此碑上方正中题记为《升仙李阿真人碑》,为铁线篆书,大有秦汉之意也。此字均为大碗口大,字皆逾三寸,赫然在目。其字用笔圆转,结体匀停,点画粗细相称。一点榘度不苟,聿遒旋转,冠冕浑成,藏典雅于朴茂之中寄机巧于端庄,疏密相应,负抱向背,俯仰成形,任其所之,莫不中律。书宗李斯皆《袁安碑》,为晋碑之代表作也。
        今细体味之:工整严谨而不失于刻板,圆润遒丽而不失于轻滑;庄重涵蓄而不失于儒雅。予人一种:先疾回,后急下,鹰望鹏逝,信之自然,不能重改;送足如鱼得水,舞笔如景山兴云,或舒或卷,乍轻乍重。其结体平稳,端严凝重,一笔不苟。至今应为学小篆者宝之。
        此碑正文绝类晋之二爨碑,其字体具有隶楷之间的一种错变过渡之书势。既有隶书的厚朴飞扬,又有楷书的方整肃穆。行笔借重了篆意之蓄含和八分的张扬,在行气章法上,既有矩 森严,端庄凝滞的古朴之容,又有具差错落,欹正收放的自然之态,从而在书法美学上体现颇为难能的方圆巧拙,动静、舒敛等对立又统一的自然规律,任其变化、欹正相得的体势,极其北碑书法之妙也。
        碑末落款又有北碑南书风格:笔法古拙敦厚,多有隶意,神韵高旷。点划浑朴生动,结体跌宕恣肆,变化十分丰富。
        魏晋南北朝书法是中国古代书学史上一个重要时期,当时隶书已作为一种日常实用书体,已逐渐为比较流变的楷体所代,这在《李阿碑》中可见,于此可知此碑在学史上有承先启后作用。
后附《李阿碑》文
注:①见清嘉庆《洪雅县志·艺文》;
        凡诗中有关金釜山及李阿者均见于同上;
        ②邑人王嘉祥自言七十拉前在金釜山曾见有石碑,上有
        此主簿之说;
        ③《中国古今人名大辞典》亦有李阿专条。
 又及:应读者要求,凡《升仙李阿真人碑》之刻石立碑须经本人同意外,欢迎复印、刊登、转载、引用、以饗同道。
        李成忠先生大作《青羌寻踪》、《保根培土在民间——升仙李阿真人碑发现始末》已登录巴蜀网·巴蜀论坛·文物栏目中,敬请参阅。
                                           作于四川洪雅县晋封通奉大夫第之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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