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二十一章重回楚国-刘志轩著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

刘志轩著

第三卷  兵战之本

第二十一章  重回楚国

屈润回到楚国,向春申君复命。

春申君欢喜:“啊,屈大夫回来了,一路辛苦呀!”

屈润答道:“为国效力,无妨,无妨!”

春申君:“可曾见到荀老夫子吗?”

屈润:“啊,……见到了。”

春申君:“他是怎样讲的?”

屈润:“令尹,您是让我如实而讲呢,还是……”

春申君:“如实而讲。”

屈润:“如实而讲,他这个人简直不识抬举。”

春申君:“啊?……”

屈润:“您让我千里迢迢专程去请他,他对我这个楚国的卜尹,大巫师,可以不肖一顾,可我是您派去的呀!他应当给您一点面子吧?”

春申君:“他怎么样?”

屈润:“他根本不见我的面,当然也不容许我说一句话。”

春申君:“啊!……你没有见到荀老夫子?”

屈润:“他连门也不让我进。孔子曰,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他还是儒家大师,连这一点人情都不通。你说天下有这样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人吗?”

春申君:“啊!……你是空手而回了?”

屈润:“他给您写了一封回书。”

春申君:“拿来我看。”

屈润取出荀子的回书送交春申君。

春申君接过回书,念着:“琼玉珍宝,不知佩也,……,窈窕淑女,不知媒也,以盲为明,以聋为聪,以非为是,以吉为凶……,这……唉!”

春申君不住地摇头叹息,一忽儿如荀子的声音就在耳边,一忽儿把书简重新看去,点头称是:“咳!……”

屈润小心安慰:“令尹保重!您不要生气,您的贵体要紧。像他这样不识抬举的人,您根本不值得为他生气……”

春申君:“非我生气,是荀老夫子在生我的气呀!他怨我不识美丑、不辨贤愚、不明是非……”

屈润:“以我看,荀况这个人,自视有才,清高气傲,竟然在信中辱骂令尹,简直是不可理喻。”

春申君叹了口气说:“不怪他,不怪他呀!荀老夫子开仓放粮,解救饿殍遍野的兰陵百姓;讲天论,虽然与我楚国的习俗不合,然他并无恶意。是我等不理解他的用心,委屈了他,冤枉了他,他才愤然离开了楚国。屈大夫,往日对于荀老夫子,你我都有不周之处呀!”

“这……”屈润知道春申君在责难他,心声:“信中责怪的是他,他倒责怪起我来!”为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以攻为守地:“令尹!这么说,您还是想让荀况回到楚国来吗?”

春申君:“荀老夫子在信中指责我,琼玉珍宝,不知佩也。黄歇我一定要把他这块珍宝佩戴在楚国的身上。”

屈润:“令尹!依我看,您这样对待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到头来会让您伤心的。”

春申君:“为什么?”

屈润:“您说,他在楚国的时候,您待他有哪一点不好?他说不在都城,要去做县公,您就把一个兰陵县交给了他;他不经大王和您的许可就开仓放粮,不接受大王的敕命祭天求雨,您不只不怪罪他,还给他赏赐;他不辞而别,跑到赵国去了,您还把他的夫人和女儿带回郢都来,给她看病养伤,侍奉得无处不周到。您真称得起是天下的贤公子,对他做到了仁至义尽。而他呢?他仍然不把您放在眼里,回信骂您,讥讽您,侮辱您。咳!谁知道,直到如今您还看不透他,执意要把他这尊瘟神再请回来。您说,对这样一个无情无义、恩将仇报的人,值得您下这样的功夫,用这样的苦心吗?”

春申君突然想起地:“啊!你如此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个办法。”

屈润:“什么办法?”

春申君:“荀老夫子的夫人在这里……”

屈润:“那又怎样?”

春申君:“我可以从他的夫人入手……”

屈润:“从他的夫人入手?”

春申君:“是呀!”

屈润不解地:“这……,您还是想请他回来?”

春申君:“黄歇一定要把他这块珍宝佩戴在我的身上! ”

荀夫人病卧榻上,陈嚣在她的额头蒙了一块湿布,嘱咐煎药的侍女,急急出门请医。

侍女将药煎好,把汤药倒进碗里。陈嚣领御医进门来:“师母,御医来了!”

荀夫人少气无力地:“先生,快请坐。唉!看我,腿还没有好,又生了病,怕是难以痊愈了。”

御医为荀夫人诊脉,看舌苔。

御医:“夫人,六气生六疾。寒、热、末、腹、惑、心之六疾,皆因阴、阳、风、雨、晦、明六气感之过盛而生。你的病是因天气乍寒,又加上你思念亲人心切,心中有火。寒火相夹,伤了肝肺。”

陈嚣:“先生!师母自从一个月前发高烧之后,一直不思饮食,不断发烧,出虚汗,昨日夜晚又发起烧来。”

荀夫人:“我这病还会好吗?”

御医:“夫人!不要着急,再吃上几付汤剂,把心放平静一些,就能痊愈的。”说着开出一张药方,交陈嚣。

荀夫人:“唉!像我这样好好歹歹,尽劳累先生了。”

御医:“医者,乃为人解痛之人。既行医,就要无论贫富贵贱,倾心医治,方为行医之道。夫人要避风寒,少思虑,静心调养,恬淡虚无,内养真气,就会快一些痊愈。”

起身要走,荀夫人欲起身:“送先生!……”

陈嚣:“师母不要动,我送先生出门去。”

陈嚣去送御医出门。

荀夫人叹口气,眼中流下两行泪水。

陈嚣从门外引春申君进来。

春申君:“荀夫人!”

陈嚣:“师母,令尹来看你了!”

春申君:“荀夫人,病体如何呀?”

荀夫人不胜感激地欲坐起:“令尹!……”

春申君急忙上前扶住:“您不要动!”

陈嚣扶荀夫人坐起来。荀夫人不胜感激地:“令尹!我到郢都半年多了。整天躺在病榻上,你给送来了看病的御医,粟米、麦面,还有照料我的侍女。全亏了令尹您呀!今天令尹又亲自来看望我,我……”

春申君:“荀夫人!荀老夫子乃当今名士,黄歇我能为荀老夫子做些事情,求之不得。我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尽些朋友之义而已。”

荀夫人:“唉!在如今的乱世之上,尽是些见利忘义的人,像令尹这样礼贤下士,讲朋友情义的人太少了。”

春申君:“啊,不敢当,不敢当。要和荀老夫子之学问之德行相比,黄歇差得太远太远。荀夫人,听说您腿伤还没有痊愈,又添了新的疾病,近些天可好点吗?”

荀夫人:“唉!怕是活不长久了。”一语未了,落下泪来。

春申君:“夫人莫要悲伤,我为你请的医师是为大王诊病的楚国最好的医师。您只要耐心吃下他的药,一定会痊愈。我今天带来黄金百两,帛锦十匹,你先收下,还需要什么,请尽管讲。”

跟随春申君的两个舍人,手捧黄金与帛锦跪到荀夫人面前。荀夫人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令尹!……我,我该怎么报答您的大恩呢?”

春申君:“荀夫人!黄歇乃是出于对荀老夫子的尊崇,您绝不能讲报答两个字。对于一个久病的人,我也仅能尽一些朋友的情义,很难替代您的病痛和思亲之苦呀!”

荀夫人:“唉!我拖着重病的身子,女儿、丈夫远在天边,给你凭空增添许多麻烦,我……我于心不忍呀!”说着又落下泪来。

春申君:“夫人,您与荀老夫子和女儿阔别已久,思念亲人心切,乃是人之常情。您的病恐怕与您的这种思念亲人的心境不无干系。”

荀夫人:“谁说不是呢?自陈嚣到楚国来,令尹派人送幽兰到赵国去,掐指算来已近半年,也不知道他们父女现在怎么样。我一夜一夜地做梦,梦见的尽是他们父女。”

春申君:“荀夫人!荀老夫子在邯郸也一定很惦记您呀!”

荀夫人:“唉!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就是想传上一封书信也不容易呀!”

春申君:“夫人不要担忧,假如您想写信就写,我可以派人专程去送给荀老夫子。”

“啊呀,那可是太感谢令尹了!”荀夫人转身向陈嚣,“陈嚣,你快代我写一封书信。”

陈嚣:“师母!怎么写?”

荀夫人:“就写我腿伤没有痊愈,又患了重病,不能再去赵国,怕是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丢在楚国了!”

陈嚣有些为难:“师母……”

荀夫人激动地:“就这样写!再写上,我日夜思念他们,如果他们能来看我一眼,我……,我死也瞑目了!”荀夫人一阵心伤,失声落泪。

陈嚣安慰地:“师母不要伤心,我这就写。”

陈嚣伏案疾书,写毕交于荀夫人:“师母你看行吗?”

荀夫人拭泪看信:“行,就是这些。令尹,我拜托您了!”

春申君接过信来:“夫人放心,我一定将信替您送到荀老夫子手中。”

朱英奉命来到,春申君告诉他:“朱英!黄歇劳你再去一趟赵国。”

朱英答应:“听从令尹吩咐。”

春申君:“荀夫人给荀老夫子写了一封家书,言辞恳切,字字饱含泪水。你把这封信专程送给荀老夫子。我想,荀老夫子看后,一定会被老夫老妻之情所动,回到楚国来。”

朱英想了一想:“令尹!您是希望荀老夫子回到楚国仅仅探望老妻呢,还是希望荀老夫子回到楚国便不再他往了呢?”

春申君:“他只要能回到楚国,我便不会让他再走。”

朱英:“不见得吧!”

春申君:“为何?”

朱英:“荀老夫子非为常人。当然,他也有儿女私情,也怀恻隐之心。然而,他所企盼的,是采用他的主张,熄灭华夏战乱,实现天下一统。他所爱的是天下百姓。他所要追寻的是圣主贤君。若非如此,他为什么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不安闲自乐,颐养天年,却还要长途奔波,由齐国到楚国,又由楚国到赵国呢?”

春申君:“啊……”

朱英:“前者,令尹已让荀老夫子心伤。屈润大夫带回的书信,表明荀老夫子对令尹心怀怨愤。假如令尹真想让荀老夫子回到楚国而不再离去,……”

春申君:“该当如何?”

朱英迟疑了一下,而后说:“令尹一向礼贤下士,自会有常人意想不到的办法,让荀老夫子消除心中的怨愤。”

春申君豁然开朗地:“啊……,我明白了。你是让我黄歇亲自去请。”

朱英:“令尹明鉴。”

春申君思考有顷,果断地:“好!朱英,准备启程!”

朱英:“是!”

春申君让爱妾佩珠与琼玉为他脱去官衣,更换上商人俗裳。

佩珠:“令尹爷,为了一个老头子,值得你千里迢迢亲自去请吗?”

琼玉:“是呀,一千多里地,如今兵荒马乱的,若是遇上强盗,可怎个了得呀?”

佩珠:“真不知道你是图个什么?”

春申君:“无知枉言。而今七国争雄,弱肉强食,我身为楚国令尹,若想助大王成就大业,绝不可没有天下著名大儒!”

佩珠讥讽地:“哼,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呀?”

琼玉:“是呀!当初就不该让他从楚国走了。”

春申君:“唉,是我一时糊涂。既已知错,就一定要挽回。”

侍者来禀:“禀令尹,朱英先生到了。”

春申君:“请他进来。”

朱英进来,拱手道:“令尹!”

春申君热情地:“啊,朱英先生,准备好了吗?”

朱英:“俱已齐备。”

春申君:“你看我这般装束,可像一个商人吗?”

朱英打量了一下春申君:“像!像一个大商人。”

佩珠:“朱英先生,令尹爷一向信赖你,此行千里,我们将他全托付给你了!”

琼玉:“假如令尹有一点差错,拿你是问!”

朱英:“夫人放心,朱英之父蒙令尹知遇之恩,将朱英托付令尹。令尹与朱英如同父子,我愿为令尹肝脑涂地。”

佩珠、琼玉:“好!有你这个儿子,我们就放心了。”

旷野。装扮做商人的春申君,乘坐毫无装饰的高轮车崎岖北行。朱英带着几个牵马壮汉在车后步行。马背上驮着货物,宛如一行商队。

幽兰在后花园一株大柳树下打秋千。

一对小鸟在树丛中嬉戏。

幽兰在秋千上轻轻游荡,观看小鸟亲昵的追逐,有一对小鸟在枝头交配,幽兰看见,脸上倏然通红。

小鸟的情爱勾起她不尽的遐想。她似望见韩非微笑着远去。初次见面的李斯猛然跳水为她捡回被水冲走的衣服。陈嚣望着她憨笑,为她扛起重重的行李。李斯劝告她:“人生的道路多得很,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别那么想不开。”可是韩非的形象依然是挥之不去。

傍晚。夕阳的余辉照耀着廊下的兰花,幽兰倚栏眼望兰花冥想,脸上露出淡淡的哀愁。

夜晚,月挂柳梢,李斯伴幽兰在庭院中散步。

透过窗纱,可见荀子在秉烛夜读。

李斯问幽兰:“你今天像是有心事。”

幽兰:“没有。”

李斯:“那你为什么一直呆呆地看着那盆兰花?”

幽兰:“那盆兰花是从楚国带来的,我喜欢它。”

李斯:“不,你一定是有心事瞒着我,也瞒着老师。”

幽兰:“我在为我爹犯愁。”

李斯:“老师如今的心中很苦。”

幽兰:“是呀!”

李斯:“我看你的心里也很苦。”

幽兰叹了口气:“唉,斯哥!怎么向你说呢?”她在放着兰花的廊前停下,二人静静地看着那月光下的兰花。沉默有顷。

幽兰自语地:“韩非如今不知道在做什么?”

李斯:“你想韩非吗?”

幽兰:“他是我爹的好学生,对我也很好,是个好人。”

李斯:“我呢?”

幽兰:“你也是个好人。”

又是一阵沉默。

李斯似自言自语地:“在今天的人世上,不同于上古尧舜的时候看重道德。也不同于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时候重视礼义。而今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篡位盗取的人名列王侯,诡诈强梁的人每每得利。只凭做个好人,远远不够啊!”

幽兰:“韩非也这么说。”

李斯:“老师呢?”

幽兰:“我爹是看透了这个世道,超脱了世人追逐的名与利,他在苦苦地思索改变当今世道的方法。”

李斯感动地:“是呀,正因为如此,我才十分崇敬老师。”

幽兰:“他老了。自从推倒了国耻碑,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李斯:“是呀!赵国七位少年的死,让老师十分伤痛。”

幽兰:“他闭门不出,谁也不愿意见。只愿意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苦思苦想。”

李斯:“不过,老师还不是一个在痛苦中不能自拔的人。他的心不老,甚至于可以说还很年轻。”

幽兰:“像这盆兰花吗?”

李斯:“像!就像这兰花,花开又花落,花落又重开,永远散发着芳香。”

幽兰:“你看这盆兰花还像谁?”

李斯:“像你!”

幽兰:“像我?”

李斯:“对,像你!”

幽兰:“真的?”

李斯:“真的!”

李斯轻轻拉过幽兰的手,依靠着长廊的栏杆,面对着幽兰,深情地:“兰妹!在稷下学宫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比韩非待你更好!”

幽兰看着眼前的李斯,似乎是韩非的影像,她把手从李斯的手中急忙抽出来,沉浸有顷:“斯哥!我觉得,你身上好像缺少点什么。”

李斯警惕地:“你是说我不如韩非?”

幽兰:“你不像韩非那样痴。”

李斯立即挺起身:“是的,我不像韩非那样痴。可我不喜欢他那个样子。我喜欢智慧,机敏,聪灵!”

幽兰:“哟!你生气啦?”

李斯:“韩非是我的师兄,我敬重他。但我是我,我是李斯!若要我像韩非那个样子,我不会。”

幽兰走近李斯,亲切地:“好斯哥,你有你的优长,怨我说错了,行吧?”

李斯再次紧紧拉住幽兰的手:“兰妹!我喜欢你,真心地喜欢你!”

幽兰再次把手从李斯的手中抽回来,深情而有分寸地说:“我愿意像这盆兰花,生长在幽谷,不与任何花草争宠,也不想向任何人展示芳香。”

李斯失望地:“你……,你的心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啊!”

商人装束的春申君一大早来到荀子府邸门前,身后远远地站立着朱英和两个大汉,暗中护卫。

春申君叩门。

侍者开门问:“先生何事?”

春申君:“我找荀老夫子。”

侍者:“荀老夫子正在晨练,不会客。”说完欲关门。

春申君:“啊,小先生,我为荀老夫子捎来了一封家书……”

侍者:“拿来。”

春申君掏出荀老夫人的信,迟疑地:“这……,让我亲自送给老夫子好吗?”

侍者:“你给我好了。”拿过家书又欲关门。

春申君忙上前拦住:“小先生,请你通禀一句,就说如果荀老夫子愿写回信,我明日返回楚国,可以为他带回。”

侍者:“好吧!”

春申君:“我在门外恭候。”

侍者:“你等着。”立即关上了大门。

荀子正在庭院中练剑,李斯、幽兰在一旁观看。

侍者走过来,待荀子收了剑,上前说:“禀荀老爷!门外有一个人,为您捎来一封家书。”

幽兰高兴地:“是母亲有信来吗?”她从侍者手中拿过信,拆开来看,看着看着落下泪来,泣不成声。

“何事?”荀子忙接过信去看。

似乎听到夫人的声音:“我腿未痊愈,身又患病,多次反复,日渐沉重,难随陈嚣去往赵国,盼你们父女早日回楚国看我一眼。若日久不归,怕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上面了!”荀子的手在颤抖,书信掉落在地上。

幽兰上前扶助荀子:“爹!我娘想咱们呀!”

李斯拾起信来看,向荀子说:“老师,不要难过。”转身向侍者:“那个送信的人呢?”

侍者:“在门外等着。他说荀老爷如果要写回信,他明天回楚国去,可以带走。”

李斯:“老师,请他进来吧?”

荀子迫切地说:“请,快请他进来!”

侍者退去。

幽兰止住哭泣:“没有想到我娘腿还没有好,又病得这么沉重。咱们在邯郸,离我娘这么远,这可怎么办呀?”

荀子:“唉,连累了陈嚣,也多亏了春申君呀!”

春申君和朱英随侍者进入大门。

春申君走进院中,朱英留在门厅。

春申君拱手施礼:“荀老夫子!”

荀子与李斯大吃一惊:“春申君?……”

幽兰惊疑地:“是你?……”

春申君诚恳地:“鄙人黄歇在楚国多有得罪,今日又来得莽撞,请荀老夫子见谅!”说完重又跪地施礼。

荀子忙上前搀起:“令尹,快起来起来!你为我千里迢迢送来家书,荀况已是感激不尽。我的家眷在楚国全靠你的照料,反让你在门外等了半日,该当荀况向你赔罪呀!”说着就要下拜。

春申君忙拦挡:“哎,岂敢,岂敢!”

荀子说:“请到客厅叙话。”

春申君随荀子进入客厅。

荀子吩咐:“斟水!”

侍者端上壶来,幽兰接过,亲为春申君斟上。

荀子:“请喝杯赵国的水!”

春申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荀老夫子,赵国的水好苦呀!”

荀子:“是吗?”

春申君:“哪里有楚国洞庭湖的水好喝呀?”

“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说自己家乡好。”荀子问:“令尹,你为何这般装束呀!”

春申君:“为了老夫子你呀?”

荀子:“为我?”

春申君:“是呀!五年前,我曾经率领楚国的二十万大军解救邯郸,也算得对赵国有功。如今我来到赵国,赵国的君臣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大礼相迎,设宴款待。不过,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要把您请回楚国去,岂不要视我为仇敌么?为此,我只得改扮做商人模样,无声无息,悄悄地来到邯郸。”

荀子:“啊!原来是这样。”

春申君:“荀老夫子,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回楚国去好吗?”

荀子犹豫地:“这……”他看看幽兰和李斯,他们都在注视着荀子。

春申君:“贵夫人腿未痊愈,又患重病,盼见亲人心切,莫说是回楚国助大王治理朝政,即便是看望久别的亲人,也该回楚国去呀!”

荀子心境复杂,难以言表地:“唉!……”

朱英一个人在庭院里焦急踱步,不时地向客厅张望。

客厅里,春申君再次诚恳地向荀子说:“荀老夫子!您是依然怨恨黄歇往日之错吗?过往的事情,是黄歇我偏听下臣的不实之词,自问有愧,在这里当面向老夫子赔罪!”春申君站起,欲施礼跪拜。

荀子急忙阻拦:“啊,请坐请坐!”

荀子待春申君坐下,接着说:“记得在楚国与令尹分别的时候我曾经和您说过。人想全面地认识一件事情是很难的。楚国的未来系于令尹一身。希望令尹近贤良,远小人,明是非,辨忠奸。”

春申君:“是,是!黄歇一直牢记在心。”

荀子:“人要想不受蒙蔽,正确地判断是非,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黑夜里走路的人,看见躺着的石头以为是趴着的老虎,看见立着的树木以为是站着的人,这是因为黑暗蒙蔽了他的目光。从山上看山下的牛好像是只羊,从山下望山上八丈高的树木像根筷子,这是因为山高距离远,蒙蔽了眼睛。过去,因受蒙蔽于偏见而遭受祸灾的君王和臣子多得很,我就不一一列举。不过,诗经上有句话我要告诉你,‘明明在下,赫赫在上。’这句话是说,上面明智了,下面就会受到感化。”

“黄歇感谢老夫子的教导。”春申君诚恳地说:“荀老夫子!记得您曾经讲过,信乃做人之德,信乃治国之术,信乃为政之本。人,不可无信。黄歇特意远道而来,请您回楚国去,所带的礼物,既不是黄金,也不是帛锦,也不是碧玉,是对您的信任。黄歇知道,您不需要什么,您最为需要的是对您的理解和支持。如果您回到楚国去,您的治国主张黄歇一定全力支持。”

荀子:“令尹!你我已非初次相见,你应当知道,荀况是一个读书追求真知的人,是一个不肯媚俗的人。过去,我给您惹下许多麻烦,如果我再次回到楚国,还会给你惹下许多麻烦,你执意要我回去做什么呢?”

春申君:“黄歇不为别的,只为你的真诚,你的执著,你的学问。您不是骂我琼玉珍宝,不知佩也吗?我就要把您这块琼玉珍宝佩戴在身上。我不怕你再做出那些不被常人理解的事情。别人不理解你,黄歇我理解你!无论有多少诽谤之词,黄歇一定会决然拒之。假如有哪里待您不周,使您心中不快,您还可以随时离开楚国,重回赵国,或者去齐国,去秦国,我绝不阻拦。”

荀子为难地:“令尹!……”

春申君恳求地:“老夫子!答应我吧!”

荀子:“咳!赵国是我的故乡呀!这里有我荀氏的宗祠,有我父母的坟茔呀!”

朱英在庭院里专注地听着厅内的谈话,几次想进去,如今实在按捺不住,毅然大步进入客厅,拱手说道:“荀老夫子,请听朱英进上一言好吗?”

荀子急忙站起:“啊,朱英先生!你何时来的?”

春申君:“他和我一同来到邯郸。”

荀子:“哎呀!老夫不知,怠慢你了,怠慢你了。”

朱英:“无妨!”

荀子:“上次你送我女儿来邯郸,老夫未曾款待,你就急忙离去,让我多日愧疚于心。你想说什么?请坐下讲话。”

朱英并未就座,激动地说道:“荀老夫子!您是当今大儒,学生之众,品德之高,学问之深,在当今列国中无人可比。朱英拜读荀老夫子的文章,十分敬仰。老夫子奔波列国讲学论道,为的什么?您不为财帛金钱,不为谋权夺势,只为实现华夏一统,解救百姓于战乱苦难之中。您的这种执著精神,更让我敬佩。现在,秦国残暴,齐国乏志,赵王软弱无能,很难使赵国再度兴旺起来。近闻赵王不听老夫子忠告,竟然接受秦国使臣的所谓友情,为了秦国使臣赠送还阳草给他娇宠的爱妃治病,竟然将狼孟之地白白送给秦国,又将赵国英雄少年的人头挂在您千呼万唤建立起来的国耻碑上。赵国百姓愤愤不平,怨声载道。赵国的国耻碑被推倒了,赵国的民心崩溃了!像这样一个只爱妃子,不爱百姓,无血无刚的君王,能期望他平灭六国,一统天下吗?”

荀子点头:“……”

朱英:“而今天下列国,谁能与秦国抗衡?楚国,惟有楚国敢与秦国相争。楚国土地博大,兵士精良,又有善纳贤士的令尹,深得大王信用,可谓之天时地利人和,正是老夫子施展德能之所在。老夫子志向宏大,目标高远,为什么反因为几个小人搬弄口舌,耿耿于怀,而耽误了治国安邦、一统天下的大业呢?为什么还留恋无望的赵国而丧失大志呢?为什么不当机立断到楚国去施展您的才能,完成您的宏大志向呢?”

荀子:“……”

朱英:“恕朱英冒昧直言,请老夫子三思!”

荀子深受朱英宏论感染,激动地:“朱英先生!你讲得好!讲得好!你的一番宏论,可谓之一言中的,直刺我心。令尹,荀况佩服您知人善任呀!”

春申君:“老夫子!……”

荀子:“人世间最聪敏的智者,也有一叶障目的时侯。荀况我并非智者,当然也会糊涂。朱英先生,您得话为我拨开云雾,明亮双眼,您是我的老师!”

朱英谦卑地:“哎呀!不能不能!”

荀子:“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今天我们三个人,令尹讲了许多话语,难动我心。您的一番高论,让我茅塞顿开,您还不是我的老师吗?”

朱英:“朱英愧不敢当。”

春申君:“老夫子,那就随我一同返回楚国吧?”

荀子带有几分伤感地:“假如荀况此次离开赵国,怕是与故土之永别,荀况怎忍得轻率离去呢?”

春申君与朱英愕然。

荀子:“哪一个游子不思乡?哪一个游子不愿故国富足强盛?韩非是我的学生,韩国远没有赵国强大,可他还是苦恋着韩国。尽管韩国大王不赏识他的才华,韩非心怀愤懑,可他还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韩国。如今,老夫更解得韩非之心呀!”

春申君明白了荀子的心意,说:“荀老夫子!黄歇明白您留恋故土的感情。昔日,我曾亲率义师援救赵国。您回到楚国,黄歇定然与赵国似兄弟相亲,和睦相处,绝不与赵国为敌。”

荀子:“令尹!荀况认同韩非之心,然,荀况并不是韩非。我所求的,不是一国的苟安,而是华夏之大安。而今天下,非四海一统百姓不得安宁。既然赵国大王软弱无志,朝中臣子庸碌者多,进取者少,仅荀况一个人声嘶力竭,又当奈何?”

春申君:“老夫子,您若回归楚国,黄歇与大王一定听从教诲,按照老夫子的指教,隆礼重法,广施仁义,铲除弊端,重整朝廷。楚国有列国中最大的疆土,最富绕的三吴宝地,最善于打仗的军队。定然能够以王者之师,大败秦国残暴之兵,一统华夏,令天下太平!”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斯此时站起身来:“老师!学生斗胆进上一言行吗?“

荀子:“你讲!“

李斯:“老师说过,‘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以学生看来,楚国就是今天实现老师主张的最好国家。春申君就是今世最可结交的具有道德情操的朋友。老师应当立即决断,随令尹回楚国去!”

荀子严肃地握住春申君的手:“令尹!李斯方才讲的,就是我要讲的。荀况年近花甲,假如我二次到楚国去,即是将吾平生所求,尽都拜托于您了!”

春申君坚决地回答:“黄歇言而有信,绝不食言。”

荀子端起几案上的水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令尹您志在一统天下,荀况我志在辅佐圣主明君。你我无需歃血盟誓,来,仅以此杯中之水,表明同心同德,共谋天下一统,百姓太平!”

春申君:“好!”也端起杯来。

荀子:“朱英先生,您也端起杯来。”

朱英也端起杯子:“荀老夫子!”

荀子:“你我三人,同心同志,干!”

春申君:“干!”

朱英:“干!”

三人一同哈哈大笑。

幽兰急匆匆走进荀子书房:“爹!你要跟春申君回楚国吗?”

荀子:“是。”

幽兰:“人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回楚国做什么,那里没有好人。你又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荀子:“是呀!不过,兰儿,你要知道,洁白的莲藕在污泥之中是染不黑的。楚国,一来有你的母亲,二来春申君不远千里诚心诚意来请。你爹我不是一块木头,也不是只能享受香火的神灵,我要做事呀!如今我已经五十有九,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把我的治世主张付诸于行。可是在列国之中,哪里是我实行治世主张之地?春申君信任我,支持我,全力支持我的治国主张,我为何不回到楚国去呢?”

李斯走上赵王宫殿,跪拜赵孝成王:“李斯参见陛下!”

赵孝成王问:“李先生到来何事呀?”

李斯:“老师有书信一封呈于陛下。”

赵孝成王接过信观看,吃惊:“啊?怎么,荀老夫子走了?”

李斯:“是的。”

赵孝成王:“几时起程?”

李斯:“昨日起程。”

赵孝成王着急地:“哎呀,荀老夫子为什么走了呢?临武君,快,速备快马,把荀老夫子追回来!”

临武君:“臣遵旨!”

李斯:“大王,请不要追了。老师的去心已决,即如追回其人,也难追回其心呀!”

赵孝成王:“咳!李先生,是荀老夫子有什么需求寡人没有满足吗?”

李斯:“不是。”

赵孝成王:“是在哪里寡人待荀老夫子不周吗?”

李斯:“无有。”

赵孝成王:“那是因为朕没有给他找到可心的小妾而生气吗?”

李斯:“更不是。”

赵孝成王:“既然这不是,那不是,他为什么要离朕而去呢?”

李斯:“老师书信中已经讲明,他有病妻在楚国,要去楚国探视病人。”

赵孝成王:“哎呀,朕怎么不知道呢?朕若早日知道荀老夫子的夫人在楚国,便可以把荀老夫人接到赵国来呀?李先生,请荀老夫子不要走了,朕派人去楚国把他的夫人接过来,你看行吗?”

李斯:“陛下!吾师乃是赵国人,他对赵国是颇寄希望的。不过,恕我直言,在如今的七国当中,赵国本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国家。武灵王之时,改革军事,穿胡服,习骑射,建雄壮之师,扫灭中山,开拓北疆,齐、韩、魏、燕诸多邻国皆俱怕赵国,就是在函谷关之外的秦国也畏惧三分。然而,赵国的改革并没有持之以久,贵戚重臣权势过重,每每干预朝政。连雄才大略的武灵大王也最终丧生于权臣的祸乱之中。今日陛下临朝,虽有重振国家之心,却无有重振国家之行。陛下尊重荀老师,可又不听他的忠告。不能身体力行,争取民心,以自身的品德感召百姓。反为眼前利害所困,违背民意,刺伤民心。如此下去,赵国强盛之路何在呢?”

赵孝成王:“这……”

李斯:“陛下,这是李斯对赵国的临别赠言,也是老师对赵国的最后期望。李斯告辞了!”转身出宫。

赵孝成王:“李斯先生!……”望着李斯离去的背影,失落地:“这……”

临武君:“陛下!荀老夫子不能走,应当把他追回来!”

赵孝成王沉默有顷:“咳,罢了!既然走了,也就算了。”

临武君急切地:“大王!……”

赵孝成王:“荀老夫子!荀老夫子!不过是一个不经事的学子而已。他讲的道理都不错,可是派不上用场。当今列国都在相互争夺,哪个强霸,哪个就得势,谁来讲仁义道德?秦国时时威胁着我们,你给秦国讲仁义道德,秦国能解除对我赵国的威胁吗?他反复叫寡人修身,朕一个人的品德修好了,就能使赵国强盛了吗?他要朕一民,百姓是那么好一心的吗?他还说,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让寡人全心为民,果真如此,寡人的权威何在?”

临武君:“陛下!臣以为,荀老夫子讲得是强国的根本大计。赵国要复兴,要强盛,不能不敬重他。”

赵孝成王:“朕拜他为上卿,待他不差呀?他讲的道理高深,就像那帛锦上画的天神,虽说名声不小,可是不能降妖捉鬼,敬他何用?”

临武君:“……”

赵孝成王:“他是一位圣人。可不是朕不留他,是他一心要走。既然一心要走,就由他去吧!”

宫人急忙跑到赵孝成王身边:“陛下!蓉夫人病故。”

赵孝成王大惊:“啊?……”

赵孝成王大步跑进内宫,看到蓉妃的尸体,抱着痛哭:“爱妃!还阳草有了,国耻碑倒了,你应该与朕亲爱有加,共同欢乐,你为何还要弃朕而去?你为何还要弃朕而去呀?……”

临武君站在宫门外,面对巍峨的赵王宫殿,长叹不已,感慨万千:“啊,赵国呀!厄运为何接连降临在你的身上?国家白白丢失了国土,大王失去了爱妃,荀老夫子又离开远去,赵国!赵国!你果然要走向灭亡之路吗?”决然乘车急奔。

临武君来到牢房。

牢卒打开监牢的木栅门。

临武君进入关押囚犯的房间,肮脏的牢房里,乱草铺地,在墙的一角蜷曲着一个人。

牢卒厉声喊叫:“起来,快起来!”

侠虎睡眼朦胧地:“做什么?”

临武君:“侠虎!”

侠虎吃惊:“你?……”站起身。

临武君走到侠虎面前:“你走吧!”

侠虎:“放我了?”

临武君:“恕你无罪!”

侠虎:“我本来就无罪!”

临武君:“侠虎!你出去之后不要留在赵国,要远走高飞。”

侠虎:“为什么?”

临武君:“荀老夫子走了,已经离开赵国了!”

侠虎大惊:“啊?……”

临武君:“我抓捕你,不是要杀你,更不是要拿你去向秦国献媚。我看你是个人才,将来有一天会用到你。现在看来没有这一天了。你快走吧!远走高飞吧!飞得越远越好!”

侠虎激动地向临武君伏地叩头:“谢临武君!”起身大步走出牢房。

侠虎来到原来少年练武的树林,许多少年依然在挥舞刀剑练武。

一少年猛然看见侠虎,急忙喊道:“侠虎哥!侠虎哥回来了!”

众少年跑到侠虎面前,热情关切地:“侠虎哥!侠虎哥!”

侠虎也热情地:“兄弟们!你们好呀?”

众少年:“侠虎哥好!”

一少年:“侠虎哥!他们放你啦?”

一少年:“是荀老夫子让放了你吧?”

侠虎:“荀老夫子走了!”

众人急问:“什么?”

侠虎伤感地:“荀老夫子走了!”

少年:“哪里去了?”

侠虎:“往楚国去了!”

一少年:“侠虎哥,赵国不能没有荀老夫子!”

一少年:“荀老夫子不能走!”

“咱们应当把他追回来!”

侠虎:“对!把他追回来,走!”

“走!”众人随侠虎向林外奔去。

春申君、荀子一行车马沿大道向南行进。

侠虎率众少年策马疾追。

临武君也为追赶荀子骑马急奔。

乌云翻滚,雷声隆隆。

漳水波浪奔腾。

朱英骑马首先赶到漳水岸边,回头向春申君禀报:“禀令尹,来到漳水岸边。”

车马停下,春申君、荀子等人下车。朱英又向荀子说:“荀老夫子,我们要乘船渡漳水了。漳水南岸就是魏国国土,我们就离开赵国了。”

荀子点头:“好,听凭朱英先生。”

幽兰望着清清的漳水,郁郁葱葱的树林,感慨地:“这漳水真美呀!(忽然听见雷声)啊,天要下雨了!”

待幽兰回头望去,见侠虎带众少年快马赶来,惊叫:“呀!后边有人追来了!”

朱英警觉地向春申君说:“我去看看!”跨马加鞭迎了过去。

侠虎等少年兴奋地高喊:“啊,追上了!”

朱英突然横马挡在他们面前,喝道:“站住!”

侠虎等人勒马停住。侠虎怒声道:“你是何人,敢挡住我们的路?”

朱英:“休问我,你们是何人?”

侠虎:“我们……我们问你!”

朱英冷笑道:“几个毛没长全的黄雀,敢跟老子口角。告诉你,我是惩罚恶人的侠士。”

侠虎向前一指:“那前边可有荀老夫子?”

朱英:“你问他做什么?”

侠虎:“闪开,不关你的事!”

朱英厉声说:“不许你们再向前走一步!”

侠虎:“老子就要走!哼,在我们赵国的土地上,看谁能阻挡!”说完向前闯去。

朱英拔剑挡住了侠虎,二人在马上交手,侠虎且战且退。两个少年飞马过来夹击朱英。

侠虎抽出身来,向其他的少年喊道:“走,向前冲!”率众人骑马向岸边奔去。

跟随春申君来的几名护卫举剑拦截侠虎等人。

朱英骑马赶来,再战侠虎。

幽兰在漳水岸边惊呀地问:“爹,那边怎么打起来啦?”

荀子问春申君:“你看那是些什么人?”

春申君:“可能是为老夫子而来。”

荀子说:“我去看看。”

幽兰阻挡说:“爹,你不要去!”

春申君:“让我去。”

荀子说:“不,还是我去。”大步向前走去。

春申君和幽兰也跟了过去。

侠虎与朱英已下马对剑,众少年与春申君的护卫也杀得难解难分。

荀子来到他们面前,大喊一声:“住手!”

侠虎听到荀子的喊声,立即停手,喊叫着奔向荀子:“荀老夫子……”

两旁护卫飞步上前,执剑挡住了侠虎。侠虎双膝跪地叩头说:“荀老夫子,我们赵国要振兴,要报仇,我们赵国少年请求你不要离开赵国!”

众少年一齐跪地:“请荀老夫子不要离开赵国!”

“荀况谢谢你们的信赖。国家振兴,在于民众一心。今日见到赵国有你们这些勇敢的少年,我很高兴。”荀子走到侠虎面前,把他搀起来,招手众少年都站起来,深情地说,“荀况我是赵国人,我希望赵国强大起来。然而,荀况我乃一介儒士,只能为君王出其计,献其谋,不能替代君王立其志。这次赵国故土之行,我该讲的话和大王都讲了,用与不用全在大王。我因有病妻在楚国,不得不离开赵国而赴楚。我常说,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赵国的未来,不在他处,就在你们身上;赵国之重振,不在别人,就在你们!”

侠虎深受感动地:“荀老夫子……”

荀子:“请你们留步,老夫告辞了!”

侠虎呼喊:“荀老夫子!——”

荀子:“回吧,回吧!你们记住我的话,赵国的期望在你们身上!”

漳水波涛汹涌。

渡河的船只已经备好了,春申君看看天上的乌云,焦急地等待荀子上船。

朱英来到荀子身边说:“请荀老夫子快上船吧!”

荀子一边走,一边向侠虎等人挥手:“回吧,回吧!”向河边走去。

侠虎等少年追到岸边高喊:“荀老夫子!……”

大雨倾盆而下,漳水波涛汹涌。

荀子走到船头又冒着大雨回转身来,向侠虎大声说:“侠虎!赵国如果还要拿你问罪。你可以到楚国找我,也可以到韩国去找我的弟子韩非。”

侠虎急切地:“荀老夫子!……”

朱英跑过来,把一件蓑衣披到荀子身上,催促说:“老夫子!上船吧!”

朱英既是搀扶,实际是拉着荀子登上船头。荀子又转过身来大声向侠虎等人挥手:“记住我的话,赵国的未来在你们身上!”

侠虎等少年一齐跪地,浑身水淋淋地大声哭喊:“荀老夫子!……”

此时,临武君骑马冒雨赶到漳水岸边,望见荀子已经乘船远去,高声呼喊:“荀老夫子!……”

荀子在船头发现了临武君:“临武君!”

临武君:“荀老夫子!——”

侠虎等少年大声呼喊:“荀老夫子!——”

荀子乘船在苍茫的雨水中远去。

荀子一行进入楚国,车队走到一片茂盛的森林边停下休息。

荀子下车来,李斯急忙上前去搀扶。

春申君下车来,走到荀子身边:“荀老夫子!累吗?”

荀子:“还好。”

春申君:“路途遥远,上了年纪,我们走一程,停一停,不要累坏了身体。黄歇以后还要你多为我指教呢!哈哈……”

朱英端水来:“荀老夫子请用水!”

荀子接过水来,喝了一口:“这是楚国的水吧?”

朱英:“是!”

荀子向李斯感叹地:“啊!我们又进入楚国了!”

幽兰下车在草地上挑选鲜花。

荀子走过去,李斯也跟了过去。

荀子:“兰儿!”

幽兰:“爹!你看,楚国的花草和赵国的有的一样,有的不一样。”

李斯:“楚国的花草比赵国的要丰富得多!”

幽兰:“在你看来楚国的什么都好!”

李斯;“楚国的气候比北方暖,自然花草的种类就多。”

幽兰:“啊,爹!你看,这猪毛草就和赵国的一样。那年在兰陵,我娘就是找这样的草掺在粮食里煮粥,教兰陵的百姓度灾荒。”

荀子:“是呀!你母亲为兰陵百姓度荒立下了大功劳!”

幽兰:“爹!我娘一定在想我们!我们快到了吧?”

荀子:“快了!”

幽兰高兴地:“啊!快见到我娘了!”

李斯:“老师!我们回到楚国,您想做什么?”

荀子:“到兰陵去!”

李斯:“还去兰陵?”

幽兰:“爹!还去那个又贫穷又狭小的地方?”

荀子:“兰儿,李斯!不是那里的地方狭小,是你们的心胸狭小。”

李斯:“老师!我是说,那里不便施展老师的治国主张。”

荀子:“不!正因为那里贫穷,才能实行我的治国主张。不出三年,我可以让那里富裕起来。让楚王和春申君知道,我的治国主张不是画饼充饥,而是切实可行。”

侍女为躺在病榻上的荀夫人送来一碗药汤:“夫人!请用药!”

荀夫人接过来:“好!”

荀夫人把药喝下。陈嚣进门来,荀夫人问:“陈嚣,不是说你老师快要来了吗?”

陈嚣:“令尹府上的人是这样说的。”

荀夫人:“什么时候能到呀?”

陈嚣:“不知道。师母,你耐心养病,你的病好了,老师来到,看见你病好了心里也高兴。”

荀夫人:“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总放心不下呀!”

幽兰突然推开房门进来,大声喊叫:“娘!……”

荀夫人激动地:“兰儿?……”

幽兰扑过去抱住母亲失声痛哭:“娘!……”荀夫人也抱女儿落泪。

李斯进门来:“师母,我们和老师回来了!”

荀夫人眼泪汪汪地看着李斯:“啊!回来了,回来了!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荀子走进门来,荀夫人望见荀子,荀子也望见荀夫人,老夫妻相见,百感交集。荀子走到卧榻前,仔细看着夫人,眼睛湿润,多时之后才轻声地问:“病好些了吗?”

荀夫人把激动地泪水擦干:“好多了!”

荀子感慨地:“咳!多灾多难,多灾多难呀!”

荀夫人:“若不是春申君在半路上救下我和兰儿,怕是我们就永远见不上面了。”说完又是泪如泉涌。

荀子也热泪盈眶,坐在卧榻边,对夫人无穷的歉意,让他长叹不止:“咳,都怪我,都怪我呀!”

荀夫人:“这怎么能怨你呢?”

荀子:“不是我,你会离开邯郸吗?不是我从楚国到赵国,你会遇到乱兵吗?”

荀夫人心疼丈夫:“这也不能怪你呀!咳,莫说这些了。如今总算又见面了!”

荀子:“春申君不亏是位贤君子呀!我们要感谢他呀!”

幽兰:“爹,我娘瘦多了!”

荀夫人:“遇上这个世道,不死就算万幸。如今你们都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这比什么都好!陈嚣!快让你老师他们洗脸,喝水!”

陈嚣:“都预备好了。老师,洗脸吧!”

荀子:“好!”

陈嚣:“幽兰,你也洗一洗!”

幽兰:“我自己来!”

夜晚。荀子和荀夫人并肩坐在卧榻上,静静地、静静地相互依靠着,谁也不说话,体味着久别重逢的温馨。

荀夫人抚摸着荀子的手,轻声地说:“你老了!以后不要再到处跑了。”

荀子感慨地:“是呀!……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自从你跟随我出门,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反让你和兰儿遭受许多的苦难……。由楚国到赵国,险些让你们母女丢了性命。”

荀夫人:“为我们,为学问,为世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很苦。”

荀子:“咳,苦不怕,怕的是一事无成。”

荀夫人:“是呀!你到处找圣明的君王,哪里的君王圣明?”

荀子:“……”

荀夫人:“夫君!我看楚国的大王和春申君不错。”

荀子:“咳!但愿他能行如所言吧!”

春申君在厅堂上摆下丰盛的酒宴,乐工在一旁演奏着楚乐。春申君请荀子、李斯、陈嚣入席。他的爱妾佩珠、琼玉也来作陪。

春申君举起酒爵:“荀老夫子重回楚国,乃楚国君臣的一件大事。黄歇今日为你接风洗尘。”

荀子:“谢谢。作为一介儒士,只望能躬身尽力。”

春申君:“有荀老夫子的学问、德行和威望,定能助楚国强盛起来,完成天下一统大业。来,为楚国富强,为荀老夫子长寿,干!”

众人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荀子:“谢谢各位!”

春申君:“佩珠、琼玉,你们为李先生、陈先生敬酒呀?”

佩珠、琼玉起身捧起酒樽斟酒:“李先生、陈先生请酒!”

李斯、陈嚣:“请!”

春申君:“楚国的鱼、鳖、鼋、鼍,在列国中享有盛名,荀老夫子多日不用了吧?来来,尝上一尝。”

荀子夹起一块鱼尝了一口,夸赞说:“嗯,楚国的鱼,不是伪君子,果然名不虚传呀!”

荀子的幽默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春申君:“荀老夫子,明日大王请你入宫,他那里的鱼比我这儿的还要好吃呀!”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一队舞女踏着编钟音乐的节拍走来,边歌边舞。众人饶有兴致地观看。

(歌词)楚天楚地兮风光美,

楚衣楚裳兮长袖挥。

浩浩淼淼兮云梦水,

恰以楚人兮宽胸围。

笑迎朋友兮楚地来,

请与楚人兮同举杯。

楚天楚地兮风光美,

楚音楚乐兮令人醉。

郁郁葱葱兮山恋翠,

恰似楚人兮多妩媚。

笑迎朋友兮楚地来,

醉卧楚乡兮不思归。

荀子跟随歌曲的节奏击着节拍,专心地听着看着。

春申君注意观看荀子和谐的动作,暗自佩服。

春申君与荀子在内室促膝对坐谈心。

春申君:“荀老夫子,明日大王召见您,大王想请老夫子留在身边,以上卿相待,随时参与朝政。这样,黄歇也便于随时请教,您看可以吗?”

荀子:“不不,我不愿在大王身边做说客,仍想回到兰陵去。”

春申君:“你执意还要到兰陵去?”

荀子:“不是有人说我在兰陵图谋另建一国吗?我要让他们看一看,荀况是如何将兰陵治理成为楚国以政裕民的楷模。”

春申君思索一下说:“好吧,以荀老夫子的学识,定会使兰陵仓廪实,国库满,实现老夫子以政裕民的主张。”

荀子:“令尹,假如荀况在兰陵所实行的政令和大王的政令有违呢?”

春申君:“大王和我把兰陵全交给老夫子了,一切听从荀老夫子的号令。兰陵乃是楚国推行新政的榜样。兰陵富则楚国富,兰陵强则楚国强。”

荀子激动地:“好,感谢大王和令尹的信赖。”

春申君:“老夫子!你对音律的造诣很深呀!”

荀子:“何以见得?”

春申君:“我看你在观看歌舞的时候,一面听歌看舞,一面手击节拍,十分得体。黄歇不如你呀!烦请写一篇击节拍的乐谱送我好吗?”

荀子点头:“好!”

夜晚,荀子在荀夫人居室伏案提笔思索。

荀夫人:“天晚了,睡吧!”

荀子:“好!”

荀夫人:“你在写什么?”

荀子:“春申君要我写一点东西给他。”

春申君与爱妾佩珠、琼玉在花园闲游。侍者手持帛书走来,跪禀:“老爷!荀老夫子让弟子送来帛书一卷。”

春申君接过来,打开观看。

琼玉急忙上前:“什么呀?啊呀!那位老夫子怎么给令尹爷画一双耳朵送来了?”

佩珠:“是吗?”也急忙凑过来看,“这个老头子,他这是想干什么呀?”

春申君看着帛书思考着:“啊!……,我明白了。我请荀老夫子写一篇击节拍的乐谱,老夫子画了两只耳朵送来,这是告诉我,一者,击节拍不能像音律那样定谱;二者,他告诉我,最为重要的是知音。看来,老夫子对我黄歇心存疑忌,还是不放心呀!”

(转自中国荀子网,配图荀卿庠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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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轩《荀子》电视小说

第 一 章   路漫漫兮归齐

第 二 章   阴谋与阳谋

第 三 章   三为祭酒

第 四 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第 五 章   太庙前的较量

第 六 章   年终上计的对决

第 七 章   济水平叛

第 八 章   人与禽兽

第 九 章   邪恶对正义的审判

第 十 章   智者的悲哀

第十一章   春申君请贤

第十二章   一曲唱别离

第十三章  兰陵县公

第十四章君王的旨意

第十五章天论

第十六章拂袖离楚

第十七章一民刘

第十八章少女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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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其人其书及其思想(一)荀子其人其书-廖名春

荀子其人其书及其思想(二)荀子的思想与学术-廖名春

荀子其人其书及其思想(三)《荀子》研究的历史与现状-廖名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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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轩荀子漫议之一:荀子是谁?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二:评性恶论可怕吗?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三:如何改变人恶的本性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四:走近圣人的阶梯(一)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五:走近圣人的阶梯(二)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七:李斯的悲剧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八荀子论天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九荀子何以能论天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十荀子——中国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第一人(1)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十一荀子——中国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第一人(2)

刘志轩荀子漫议之十二礼——荀子的欲望秩序论

刘志轩荀子漫议十三荀子的治世模式

刘志轩荀子漫议十四荀子的义利观

刘志轩荀子漫议十五独尊儒术,谁之儒?

刘志轩荀子漫议十六中国历史文化的一桩最大冤案

刘志轩荀子漫议十八荀子的教育大目标

刘志轩荀子漫议十九音乐之用何在?—荀子的艺术观

刘志轩荀子漫议二十荀子论兵

刘志轩荀子漫议二十二品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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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横秦岭雪拥蓝关,韩愈之于荀学的徘徊彷徨-焦子栋

杨倞第一位给《荀子》作注之人-焦子栋

荀学借《金瓶梅》之壳上市记(戏说)-焦子栋

范缜对荀子天道观的传承与改造-焦子栋

陆贾将荀子思想转化为治国理念的关键人物-焦子栋

诸葛亮对荀子天道、礼法及兵学思想的传承-焦子栋

刘向第一次系统整理荀子著作并定为三十二篇者-焦子栋

晁补之第一位为诏封荀子兰陵伯撰写告先圣、先师文之人-焦子栋

林希建言荀子入祀孔庙之第一人-焦子栋

兰陵笑笑生第一位用小说系统诠释 “性恶说”之人-焦子栋

司马迁是第一位为荀子立传之人-焦子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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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术:《荀子》三十二篇

(提醒:必须在荀卿庠读书会学习三年,荀子嫡系孙面授心法)

劝学  修身  不苟   荣辱    非十二子  非相   仲尼

儒效  王制   富国   王霸  君道   臣道   致士   议兵

强国  天论   正论   礼论  乐论   解蔽   正名   性恶

君子  成相   大略   宥坐  子道   法行   哀公   尧问

荀子思想评论(2017)

荀子大一统思想探赜

《论语》《孟子》《荀子》《素书》《百家姓》《道德经》《金刚经》《韩非子》《武林秘籍》《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三略六韬》全文整理……

《庄子》《论衡》《春秋》《管子》《墨子》《鬼谷子》《商君书》《尉缭子》《金瓶梅》《推背图》《素女经》《烧饼歌》《马前课》《梅花诗》《藏头诗》《黄帝内经》《本草纲目》《公孙龙子》《吕氏春秋》《二十四史》《乾坤万年歌》《黄蘖禅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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