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安顺》专刊 文化的坚守与承继 2019年第58期 (总第413期)

编者按

自创刊以来,不知不觉之间,《文化安顺》走进了第四个年头。每年,我们都坚持结集编印《文化安顺》精选本,汇集当年对安顺历史文化挖掘整理的成果。今年,在编缉2018年精选本的同时,我们还编辑了《远去的乡愁一一洪福远写生作品选》画册。新书即将面世之际,特推出专刊,陆续刊发历年《文化安顺》精选本及《远去的乡愁》之序文,以飨读者。

文化的坚守与承继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序

丁武光

当今中国,伴随着技术理性和技术手段的日益膨胀,人的社会生活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化,微信时代的到来,凭借其高覆盖率、便捷性和信息的即时性显示出强劲的优势。文化的发展需要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微信降低了文化交流的局限,在这个高度社会化的平台中,传统文化的传播已别无选择的跻身于这滚滚洪流之中。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

但是,微信在文化传播功用上的不足,以及如何更好地解决并提升问题同样值得考量。作为新兴媒体,与之相伴相生的各种文化产品频繁更替,为了吸睛,乃至为了谋取商业利益而胡编乱造的“伪传统”层出不穷,漫天遍地的实用性商业讯息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在不断地抹去人的记忆末梢,于是事物的意义和人的注意力在减少,人的生命感受在衰减,文化记忆正面临被削弱、被封存和被冷却的可能。因此,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在关注这样的问题,就是在新媒体语境中该如何去解读、弘扬传统文化?

《文化安顺》微信公众平台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应运而生,其创办至今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两年来,平台坚持以本土传统文化为主打方向,运用新媒体传导的优势,不间断地推出一系列文章,引发读者对传统文化的兴趣,产生的效果值得肯定。眼下的这本书是一年来所发布文章的结集,初步浏览,自不难发现主办者的良苦用心。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首发式场景

一是扩展栏目设置及相关内容。在2016年的基础上,进一步将文化类型作明细化分解,栏目从10个增至11个。新增设的 “文化动态”,及时报道本土文化活动的开展状况,以适应更多的读者的兴趣爱好;“学子文苑”则将目光投向青少年学生,这是传承本土文化不可忽视部分。显然,二者均为更切近微信传导特点而设,以一栏目而扩大影响面,其作用不可小觑。

二是增大期刊投放频数。每周两期以上,总投放数比2016年增加了近30期。从注重平台的投放数量着手,同样是期刊立足的重要一环。这种时效上的持续操作,是在对题材优选的前提下进行,显得尤为不易。在版面设计上,从图片的选择到编排,力争做到精准、美观、大气,尽可能出新,以增大视觉效果,引发读者的持续性热情。

三是稿源的深层次拓展。解读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和文物遗存的文章仍占主体,在表现形式上则有所改进,特别是对那些新发掘的资料和历史陈迹及时推出,让人耳目一新,尽量避免“炒冷饭”之嫌。文艺类稿件有所增加,以高质量高品位为基本要素,使期刊更有感染力。钱理群、戴明贤、袁本良等著名学者的赐稿,一定程度提升了《文化安顺》的品位。作者群的扩大及多层面的构成,成为2017年的又一特点。能以一微信公众平台,得到如此多的地方文化人的支持,在安顺乃至更大的范围,可以说绝无仅有。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首发式场景

对《文化安顺》2017状况作此简单的梳理,从中可以感到主办者及编辑团队一年来为办好平台所作的种种努力。从全年130期文稿无以间断的推出,再到眼下这本书的形成,其价值并不全在于以这样的形式,调动一大批作者倾注真情,共同去完成一桩文化事业,还在于安顺能有这样一个由一群中青年组成的编辑团队,他们不计功利,不畏烦难,日复一日的操劳,其本身就表达了一种对本土文化的尊重,显示出一种可贵的传继意识和坚守力度。

安顺文化连接着过去和未来。一城一地,如果没有历史积淀下来的文化底蕴及相应的传承关系的确立,这座城市就失去了灵魂。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如果我们忽视了一座城市在历史进程中应该具有的文化精神,因物欲横流的大潮的涌动而疏离了城市不可缺失的文化内涵时,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残缺的城市形象。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首发式场景

安顺的历史是一代代人用智慧和坚韧书写的文明史,每当忆及那些为传承和弘扬地域文化而呕心沥血默默奉献的先贤时,总让人感慨万千。他们在历史上悄然走过,留给今天的则是永不褪色的记忆。历史上不乏这样的实例,近些年网络媒体的兴起为新史料的发掘提供了便利,不少有价值的珍品得以重现,其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有两件事:一是因陈法《临大唐三藏圣教序》引发的晚清文人雅集,二是民国时期刘峨士《安顺读书山华严洞图》留下的文坛佳话。二者相隔近百年,共同酿成的文化现象,恰恰是不同时代文化坚守与传承的最好例证。

陈法《临大唐三藏圣教序》是珍贵的清代早期书法作品,它之所以得保存至今,与陈法裔孙陈蓉屏先生的作用分不开。陈法去世近百年后,蓉屏先生在整理陈法之弟陈浩(字雨泉)遗弃的竹箱中意外发现,已为残篇十二页。陈法手泽的价值自不待言,而它的珍贵之处还在于,在之后的50年里,因蓉屏先生的作用,有承龄、黎培敬、莫庭芝、周之冕、孙清彦、王正玺、陈泽春、孙毓凤、郭应龄等9人留跋于后,虽然目前我们仅见孙清彦手书真迹一则,但9人跋文均收入《黔南陈氏族谱》。这些人中,陈泽春为蓉屏之子,是陈氏家族第五个进士,其他大多是清代晚期贵州有影响的人物。承龄曾做过安顺知府,与纳兰容若同为清代词坛著名的“八旗词家”的领军人物。王正玺为王阳明后人,黎培敬曾任贵州巡府,二人同为晚清著名书法家。莫庭芝、周之冕、孙清彦从不同的角度或多或少与安顺文化结缘,其文化造诣及影响力却远不止于此。这些跋文不仅对深入认识陈法提供了第一手资料,使该手泽增添了文化含量,更为难得的是由此构成的这场晚清文人雅集,定格为一种传之久远的文坛佳话。据《黔南陈氏族谱》载,其时,蓉屏先生“日处穷愁困苦中”,竟然用了50年时间去做同一件事,让我们从历史的角度去感知一种承承相袭的文化气象。

丁武光先生在《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首发式讲话

无独有偶,近百年后,原故宫国宝南迁落脚安顺,由刘峨士(奉璋)先生所绘《安顺读书山华严洞图》以及与之相关的诸多幕后故事,再次演义出一段佳话。同样是一件尚未装裱完成的手卷,又一次将一种文化的坚守与传承推到一个新的高度。先后为该图题跋的马衡、董作宾、朱家济、罗家伦、向达、庄严、傅振伦、徐炳昶、欧阳道达等14人,在现代中国文史、文博界均为屈指可数的大家。如杜应国先生所说,这种罕有的“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堪称是一次纸面上的“兰亭雅集”。正是这些大师巨匠的集结,为此图添注了一份沉甸甸的文化含量,成为极具历史、文化价值的重要文献资料。对安顺而言,七十年前因抗战军兴而与故宫国宝相遇、结缘的那一段故事,也由之得以定格、记录下来,并永载史册。

回望安顺历史,返观那些闪动智慧之光的亮点,无不是在一代代人的悉心保护和恒守下承接至今。所幸的是这片土地上归会有这样一些人始终在持守并呼唤着人类的良知,用真情去呵护那些沉寂于时光深处的故事,用智慧和坚韧去续写着历史。

唤起记忆亦唤起责任,这或许就是人生的法则之一。文化作为人的群体意识的集中体现,作为一种精神产品,在一个萎顿、颓败的社会环境中,很难有创造力和进取的力量。在安顺历史上这样的教训也同样深刻,且不论明正统之后,“巍科显仕,代不乏人”,而不少经史文艺类著述则因无人典藏散失殆尽,只闻其名,而无传世之实。即便到了清代康乾之际,文教蔚兴,出了被称为黔省“儒者之宗”(莫庭芝语) 的陈法,而在此之后,文化起于他乡,及至咸同以降,颓势愈显,光绪进士姚大荣曾作过“风雅寥落”的论断,叹道“扬觯角艺之时,亦无一人焉”。真是沉痛已极!姚大荣身在京城,官至内阁中书、大理院少卿,关切故土文化情真意切,话虽说得有些绝对,但也说明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安顺文人分散无序的文化状态,长久就游离在“中心”之外,无从进入“主流”视野。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首发式场景

安顺的水土孕育着睿智的安顺人,令人不解的是,从这里可以孕生不逊于省内其他地方的商界人物,体现其商业的繁荣,走出政界人物,去显现政治的强势,却出不了足以影响黔地文化,能够彪炳于世的文人,进而酿成一种强健的人文高度。

历朝历代,凡有文化良知的人,无不关切乡土文化的兴衰。著于乾隆年间的《黔论》,是陈法言及故里家山的名篇,该文入木三分地分析了黔人有陋、隘、傲、暗、呆等 “五病”,有无大寒大暑、风俗俭朴等“八便”。认为只要去“五病”而思“八便”,宜守其所长而免其所不足,黔亦何负于人?光绪九年安顺士子黄伯香在赴京会试中进士并入翰林之后,曾对家乡文化振兴寄予厚望,在他的《入翰林致安顺学界书》中叹“土本为贫,居仍不易,聊以涵养壮心,刮磨素志……”,深感在这片闭塞而贫脊的土地上,一个良好的文化环境的形成多么艰难。他不无深情地寄望家乡士子:“风积贵厚,云兴无端,望诸君储拔地之才,蓄摩天之翮,......或蚋毛蚊翼,奋亦能飞。”

文化连接着过去和未来,文化的传承,首先是精神的传承。任何一个尚未彻底忘祖的现代人,或许都应该对古人的智慧和创造力留存一份敬畏之心。当你凝神贯注地打量那些斑驳的历史陈迹及有幸存留的点点记录时,自身的存在与那些曾经的过往会有一种无法脱开的连接。从中你可以领受着生命之根的某种意绪,唤起我们对人类生活的存在之思和审美关怀。

应该说,今天《文化安顺》所做的一切,正是传之久远的文化精神在一个特殊时段的具体体现。未来文化的发展,必将面临一种全新的社会环境,相比前人,其不确定性不可同日而语。传统文化为全民微信时代的到来,提供了理念启迪;微信时代则给予了传统文化全新的发展思路。通过新媒体平台,如何挖掘区域文化资源,构建一种具有现代性的生活理念,营造一种凝聚和激励人的社会氛围,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更多的有历史责任感的人去担当。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首发式场景

所幸的是,《文化安顺》一经推出,即得到安顺各界文化人士的广泛支持,这是办好平台的基础,同时又是立足现实,着眼未来的希望所在。两年的实践,可谓成效斐然,但仍有不足之处,需要及时弥补。就眼前状况看,通过平台,力争最大的覆盖面,仍是《文化安顺》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平台是一个了解安顺历史和文化的窗口,受众的阅读方式是通过手机载体来实现,其性质决定了平台必须以适应不同层次的人群为出发点,内容上既有一定学术含量的主打块面,同时又需增加一些融知识性、趣味性于一体可读性较强的文章。形式上仍需坚持图文并茂的特点,除了常用的以图配文外,对某些题材,可考虑以图为主,以文解图的方式运作,力求最大的视觉感染力。《文化安顺》作为传媒平台,其实效性也同样重要,2017年新增设的“文化动态”以副刊形式推出,其作用在于将平时发生的文化事件和文化活动以最快捷的方式告知读者。需要注意的是,“文化动态”要办好,题材的选择及相应的策划十分重要,大众关注的某些事,一经推出,可以产生预想不到的效果。

另外,在扩展传播渠道方面仍可进行一些尝试,可适当组织专门题材,主动进入某些特定群体视野,激励他们主动参与,如大学生群体、民间工匠群体、知青群体、三线建设群体等。据我所知,安顺“骑行客”有好几百人,他们常年用两个轮子丈量安顺土地,其中不少又是“拍客”,很希望探访安顺古迹(包括乡村寺庙古建、摩崖石刻、碑刻、古桥名木等),可与他们联系,拟一路线图,其按图寻访所得,在《文化安顺》作系列刊载。

《文化安顺》2017年精选本首发式合影

当然,上述建议或有益于《文化安顺》下一步的发展,但真正施行起来却并不容易,需要更大力量的投入。我们有感于安顺能有这样一个以文化志愿者为主体的编辑团队,对他们的辛勤付出表示由衷的敬意。同时希望更多的热心人加入,群策群力,共创业绩,使《文化安顺》真正办成安顺人自己的文化平台。

值此文本付梓之际,作此赘述,不当之处,阅者见谅。

是为序。

丁酉年腊八写于安顺银泉街寓所

· 作者简介

丁武光现为中国红楼梦学会会员、贵州省红楼梦研究学会副会长、贵州省文史馆特约研究员、安顺市黔中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屯堡文化学会副会长、安顺市作家协会顾问、市收藏家协会顾问、市蜡染协会顾问、安顺市政府督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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