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旭晨||德重仰高风 祥慈牵后浪
德重仰高风 祥慈牵后浪
文/栗旭晨
5月14日下午，愁云惨淡，阴雨绵绵，我正在乡下照顾老母亲，突然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张德祥老师不幸辞世。张德祥老师是我在村里读书时的老师，我们师生最后一次相见是在二十多天前，短短数日，竟成永诀。闻听噩耗，不禁叹曰：执卷寻师空有愿，亲聆赐教更无期。
张老师四弟根祥复述了当时的情况：前一夜一直在下雨，淅淅沥沥未曾停歇。早上七时许，天空还飘着针尖般的细雨，德祥老师看见院子里种植的南瓜枝蔓有向上攀越之象，于是，搬了架梯子爬上了西房，准备用铁丝勾挂住。谁料老师突发脑溢血，顷刻昏厥，神志不清，一头从房顶摔落下来，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待闻讯赶来的人拔打了120，救护车风驰电掣驶来，送往医院，张老师撒手人寰，享年79岁。我悲痛不已，在《话说南高》微信群发了一首藏头诗，哀悼恩师：沉沉哀哀夜雨愁，痛痛切切涕泪流。悼文欲写语噎喉，念念不忘梦中游。德高望重多才艺，祥和谦逊少所求。老当益壮今已休，师恩浩荡永驻留。
张老师的父亲叫张春天，早年在内蒙古卓资县十八里做生意，后在卓资山开干货店，返回南高村后，由于不会种地，干些割草拾粪放牲畜的营生，平时喜欢吹笙吹笛子和弹琴。张老师兄妹五个，排行老二，1943年农历11月出生于内蒙古卓资县十八台，1951年在卓资山北沙梁小学读书。1955年，公私合营时全家人回到忻县南高村，他继续读小学三年级。1958年，进入奇村中学读书。1962年至1965年回村务农，干过农活，放过牛羊。
早在1955年，毛主席就指岀＂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一个偶然的机会，1965年7月，由学校申请，经大队批准，张老师在南高学校当了一名民办教师。何为民办教师？民办教师是指不列入国家教员编制的教学人员，为农村普及小学教育补足师资不足的主要形式。在生活待遇上，除享受所在地同等劳动力工分报酬外，另由国家按月发给现金补贴。身小力薄的张老师十分珍惜这个机遇，一心扑在工作上，兢兢业业，无怨无悔，一干就是二十八年。
野百合也有春天，1992年，张老师调入奇村学校。1993年，张老师转正为国家正式教师，2003年退休。退休后，张老师仍留校任教数年。
我第一次见到张老师，是我还未上学前，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到学校里玩耍。那个时候，时兴岀黑板报，远远望见有个学生模样的人在教室外墙黑板上写写画画。走近一看，粉笔字工工整整，刚劲有力，再看那些绘画线条分明，栩栩如生。写画者从踩着的课桌上跳了下来，一回头，吓了我一跳，这位学生身高一米五多一点，和三四年级的学生差不多高，单是相貌老了点。正在诧异时，姐姐告诉我，这是教她们美术和音乐的张老师。仅仅一面之缘，张老师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老师心灵手巧，多才多艺，不仅担任过一至六年级的班主任、辅导员，教语文、数学，还带音乐、图画课，是学校公认的全才老师。他和栗跃文老师组织成立了学校小乐队，自编自演文艺节目，有表演唱《四老汉》，有对口快板＂打竹板响连声，台上走出俺二人，见面不把别的问，只问你家吃了甚，清早豆子粥，晌午烩豆腐，晚上甩了个大油饼”，朗朗上口，插科打诨，引得人捧腹大笑。他还教我们拉二胡、小提琴，吹笛子，我会吹笛子就是张老师手把手教的。南高学校小乐队在张老师指导下，阵容强大，进步神速，很快崭露头角，经常到联校参加文艺汇演。记得张老师带上我们，骑着自行车到十几里外正在建设中的米家寨水库进行慰问演出，赢得一片喝彩声。张老师自己动手，制作教学用具，在勤工俭学方面闯岀了一条新路。张老师除教我们学习琴棋书画外，还教我们打乒乓球，在篮球场上，他还是公正的比赛裁判。为了强身健体，陶冶情操，张老师带领我们两个班的同学，徒步几十里去攀爬陀螺山。站在山顶，让人生发岀不怕困难、敢登顶峰的雄心和气概，以及卓然独立、兼济天下的豪情壮志。1977年1月31日，张老师和我们照了一张珍贵的毕业照。20年后，他又和我们照了一张师生聚会照。
张老师痴迷教学，成绩斐然，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和“模范班主任”。退休后，张老师闲不下来，利用自己的特长，为乡邻撰写春联代写书信，用娴熟的木工、瓦工技艺帮助街坊修宅盖房，还学会了画炕围，修锁子配钥匙，可谓无师自通，无所不能，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成为乡亲们心目中的大能人、热心人。
我进城上班几年后，张老师也退休了，师生之间见面的机会相对少了些。记得十四年前秋天，张老师来电视台找我。我热情地接待了张老师，他从提包里拿岀一堆合同、单据和申诉材料让我看，原来张老师在与内蒙古一生意人做买卖时，被对方骗了，损失了一部分钱财。我帮他重写了申诉状，给他推荐了律师，张老师一再向我表示感谢。我当即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学生应该做的。其实，我当时很想对张老师说，退休金是保命钱，想致富要走正当门路，不能急于求成。我没有说岀口，张老师因为还有其它事情匆匆告辞。望着老师渐渐远去的矮小身影，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对张老师而言，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但至少是高足遍忻州。他不是什么名师大家，也没有显赫的地位，更没有耀眼的光环，他只知道埋头苦干，默默地耕耘在教学一线，把自己所有的才情和知识都倾注到孩子们身上。他教学严谨，一直要求学生在书写时要端正规范，行距要平行均匀，我现在写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就是在张老师当年严格的调教下练成的。如今，我每每审阅节目稿件时，就会想起张老师为我们批阅作业的情景。我现在的文字功底，得益于张老师的教导和鼓励。有一次，当我对张老师当面表示感谢时，他笑着说，这是你的悟性，与你的后天努力是分不开的，你应该吃写作这碗饭。在我心里，张老师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一个助人为乐的人，一个把事业做到极致的人。
张老师有一双儿女，都不在身边，对孙甥关怀备至。他种着10亩地，常常开着三轮车奔波在乡间地头，播种着希望，收获着辛劳和甘甜。今年春天，他还主动到奇村中学去帮忙捅树，他已是79岁高龄，连校长也为他捏了一把汗。4月下旬，我回村参加同学铁山母亲葬礼时，遇见了在事宴上帮忙的张老师，他苍老了很多，但还是那么乐观自信。他周围围着一圈学生，和老师热情交谈，我们都期望张老师保重身体，不要太苦太累了，过好晚年生活。5月10日，张老师和村里的旅游爱好者到太原晋祠旅游观光，留下了最后一段视频资料，令人惋惜的是拍摄者只拍摄到了张老师的背影。
教书育人半世，勤劳奔波一生。张老师走了，走的那么匆忙，好像铃声响后，去上最后一节课。张老师一生都在帮助他人，他的不幸去世令人痛惜，让我更加懂得了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人啊，不要总以为时间还早，不要以为生命很长，不要以为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谁也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先来。珍惜光阴，敬重生命，好好活着，才是生者对逝者最好的纪念。
张老师，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
栗旭晨，山西省忻州市忻府区南高人，现任忻州市广播电视台专题部主任。荣获第五届山西省百佳新闻工作者称号，荣获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荣誉证章。发表文学作品一百五十万字，有散文集《梦里花落》《梦里花开》行于世。散文《杨胡的葡萄熟了》获得第二届全国郦道元山水文学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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