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较量【征文】 / 开普饭

较量

祁和山||江苏

王家有五男一女，大儿子叫大虎，二儿子叫二虎，按顺序往下叫，老闺女叫小风。

大虎初中毕业时，是改革开放的第四年。大虎已经考上了高中，看到家里的状况，作为长子，他觉得有责任出头挑起家庭的重担。大虎决定放弃学业，他说：“穷生变，变则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养儿要强似父。”

大虎的父母对望了一下，眼睛都湿润了。

大虎一家住在一条小水泥船上，父母是货郎，挑着担子走村串户，早出晚归。父母老实本分，树叶掉下来怕砸伤头，挣的钱有时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虽然穷，父母却让子女都上了学，只要大虎他们肯上学，哪怕砸锅卖铁也供他们一直念下去。

大虎不怪父母，加上爷爷，家里一共九张嘴，单单吃喝这一块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每到开学，他们就愁眉苦脸，常常出去借钱。

一天，四虎为了五分钱，跟五虎打架。五虎突然说，你看谁来了？四虎扭头时，五虎的右手在嘴边抹了一下。四虎发觉上当后，五虎手里的五分钱已经不见了，把他浑身上下翻了几遍，还是没有。四虎嘀嘀咕咕地走了，五虎露出得意的表情。下午，五虎想解大便，刚要往厕所跑，突然想到那五分钱，于是进了旁边的小树林。五虎蹲下，脸涨得通红，拎起裤子后，他捡起一根树枝把五分钱挑出来，拿到河里洗干净，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

俗话说，新老大旧老二，补补缝缝给老三。大虎家有弟兄五个，衣服到五虎身上时，上面已经是补丁摞补丁。

大虎的二叔二婶都上班，他们有三个儿子，住在三间半的宿舍里，大虎带着弟妹去过几次。二叔特别怕二婶，在家里没有说话的份。三个堂兄弟看不起大虎他们，不准他们碰任何东西。

那天去，正好赶上二叔家吃肉，大虎尽管很馋，到底人大了控制得住自己，只吃了两块。四虎小，看到肉眼睛放光，嘴里还没有吃下肚，又搛一块放进去，嘴大喉咙小，被噎住了。四虎脸色发紫，眼珠往上翻，二叔吓坏了，拍着他后背，只听“哇”的一声，四虎把吃的肉吐在桌上。二婶看着吃不下去，说了句：“饿死鬼投的胎。”然后，她端着饭碗离开桌子，进卧室前对二叔：“吃点肉是小事，噎死了你就倒霉了。”

堂兄弟帮腔说：“老往我家里跑，你们几年没吃过肉了？一个个穿得像叫花子，把我们的面子都丢尽了······”

大虎很难过，难过之后，他变得激动起来，打了四虎一巴掌。二叔脸上挂不住了，大声训斥儿子：“饭塞不住你们的嘴！不吃统统给我滚到房里去！”

大虎辍学那年，小风正好上一年级，哥哥们都十分宠爱这个最小也是唯一的的妹妹，处处让着她。一天，大虎看见小风趴在船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里。大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顺着河水淌来一块新鲜的西瓜皮，上面还有一层红红的瓜肉。西瓜皮到了近前，小风用细竹竿扒拉过来，伸手捞起，放到嘴里啃着。大虎赶紧制止，可是小风没听见似的，飞快地啃完，把薄薄的西瓜皮又甩到河里。

大虎想骂小风几句，最后叹口气，对她说：“以后不要再吃脏东西了，会得病的。你要吃，大哥给你买。”

小风说：“你有钱嘛？”

大虎低下头，感觉心一阵绞痛。大虎怕父母难过，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暗暗的发誓，一定要摆脱贫穷。

所以，大虎做出的决定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父母知道大虎不念书，也没有勉强，只要他将来不后悔就行。大虎对弟弟妹妹说：“要想出人头，就在书上求。你们放心地念你们的书，钱的事情由大哥解决。但是，你们一定要不吃馒头争口气。”

虎弟凤妹点头，哭着保证。

大虎开始摆摊赶集，卖日用百货，挣的钱自己舍不得多花一分，全部用在家人身上。一年后，大虎想开一间批发批商店，硬着去跟二叔借钱。他的话没有说完，二婶就慌忙声明，我们家也没钱，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大虎听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第三天，二叔偷偷给他送了一些钱。

三虎初中毕业后也跟大虎学做生意，他也要为这个家有所付出。大虎理解，每个人的智商大不相同，强求不来。

二叔的三个儿子因为有招工的退路可走，整天吊儿郎当，根本没心思学习，都好不容易混了一张初中毕业证书，被招工进了厂。

大虎的生意越做越大，三虎比大虎更有经商头脑，他们手里的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另外，二虎、四虎、五虎先后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都分配到事业单位。小风更有出息，考上了人大。

二叔的儿子们娶妻生子，住在或大或小的宿舍里，拿着一份死工资。

后来，国营单位改制，他们都下了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