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乡的中秋节

家乡的中秋节

记得小时候，过中秋节我们不叫中秋节，只说八月十五，因为中秋节这天是农历的八月十五。

印象中秋节的晚上，天气总是格外的晴朗，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圆圆的，亮亮的，微笑着看人间万象。风儿轻轻吹着，有些微凉，我们坐在院子里品饼赏月时总要回屋添一件衣裳。

中秋节这天，我们家乡家家户户都要吃臊子面。吃过早饭，人们早早就到镇上跟集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买肉买豆腐，还要买一些时令菜。到了这天，养猪的人家早早就把猪杀好了，一头大猪竖着分开两半，用大钩子挂到高高的肉架上，长长的猪扇都快挨到地上了。家乡卖肉都是一个价格，从来不分哪里的肉，你要哪里都可以，以前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买回了肉就开始做臊子，这天上午，每家院子里都飘着炒臊子的香味，特别是在臊子锅里浇上一勺自家纯酿的大麦醋，顿时雾气腾腾，浓浓的香气立刻飘得满院满屋，飘出了院子，飘满了村子，吸引着人们躁动的味蕾。

我们家自然也不例外，爸爸早早去集上买好肉、豆腐和时令菜就急急地回来，因为今天他要给我们做臊子面。我们家每到逢年过节，爸爸都是主厨，妈妈只是打个下手。爸爸买回来一堆东西，除了肉菜豆腐还有月饼和果品，爸爸把它们放在一边就开始给我们做饭。

晌午饭必吃臊子面，爸爸先切臊子炒臊子，再切底菜炒底菜，臊子和底菜都炒好了就做浇汤。底菜首选是时令的胡萝卜，刚刚从地里挖出来，光光的，亮亮的，沾着泥土粒儿，充满了水分。洗净的胡萝卜红红的，水津津的，让人真想咬上一口。没有胡萝卜时也可以用秋豆角或者扯莲，把底菜切成小方片或方丁，和海带一起炒。

做臊子前爸爸先泡上一片干海带，等切好底菜时海带就泡发好了。爸爸从盆里拿出来洗上好几遍，再平铺在案板上，用刀刃划成一条条撇捺交叉的线条，一张海带就切成了一个个大小均匀的菱形。用刀面抄起，放进底菜盆里，与切好的底菜放在一起，就可以炒底菜了。红色或绿色的底菜合着棕褐色的海带，还有白色的豆腐丁，色泽饱满，让人食欲大增。

炒好了臊子盛出来就在臊子锅里炒底菜，炒好了底菜就可以做浇汤、下面条了。在炒了臊子的锅里炒底菜，在炒好底菜的锅里炝汤，另一个锅下面条，臊子面很快就做好了。煮好的面条捞进碗里就要浇汤了，炝好的汤里有臊子，有底菜，香喷喷的臊子汤在锅里慢慢翻滚着，飘着臊子丁、豆腐丁、底菜、黄花木耳和菱形的鸡蛋饼，香气浓郁，直钻心脾。浇汤前要在汤里撒上切好的嫩韭菜碎或者葱花香菜，红黄绿黑棕白，五颜六色，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锅台边的小案板上盛好面条的青花瓷碗已经排好了队，一个挨着一个。一勺热汤浇在碗中的面条上，忽的一下就散开了，再浇一勺，汤里的黄花木耳鸡蛋饼漂菜就漂浮起来，合着亮闪闪的红辣油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汤面，浓郁的香气势不可挡地涌进味觉里。爸爸在忙乎这些时妈妈的工作常常只是烧锅添水。

爸爸总是先给我们几个孩子捞面浇汤，从哥哥开始，从大到小挨个端碗，最后才是他和妈妈。我们端着香香的“薄劲光、酸辣香、煎稀汪”的臊子面，张开大嘴就吃了，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把肚子吃得滚圆滚圆。

中秋节这天，除了晌午吃臊子面晚上还要吃月饼、瓜果核桃大枣栗子等，这是从上辈那里留下来的传统。吃完臊子面的我们一边玩一边盼着天赶快黑了，因为天黑了月亮就出来了，月亮出来我们就可以吃月饼、吃供品了。这天，臊子面自不必说，月饼、瓜果、核桃、大枣、栗子也是必不可少的。爸爸上午去街上买肉时把一切都买好了，应有尽有，一样不少。房前的石榴树上咧开嘴的大石榴也被都我们摘下来了，露出亮晶晶的红籽，等着我们吃。

秋高气爽，天气晴朗，到了晚上，月亮早早就出来了，她好像知道今晚人们要给她敬献许多好吃的似的。月亮一出来我们就跑到大人身边喊着“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这时妈妈就从厨房里拿来一个搪瓷大盘子，把礼品一样一样放进盘子里，摆在高凳子上供月神。

盘子里摆着圆月饼和方月饼，摆着石榴、苹果、梨子、大枣、核桃、栗子，等过上一会月亮品尝完了我们就可以吃了。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望着圆圆的月亮，一边吃盘里的礼品，爸爸一边给我们讲月亮的故事，我们听得入神，往往就停下了手里正在吃的月饼，觉得很有趣，就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记得方月饼上是一朵花，现在想来应该是牡丹花；圆月饼上有一个老人，宽大的衣服，光光的脑门，长长的胡须，手里提着一个葫芦，笑得眼睛眯起来，脸颊凸起来。我们拿着月饼翻来翻去看上面的图案花纹，看完了才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月饼里的冰糖粒、绿红丝、果仁，我们一一都能吃出来。吃大枣时，脆脆的枣皮就粘到我们的天花板上，急得我们卷起舌头使劲地舔。爸爸给我们掰石榴，只听“铮”的一声，一个大石榴就掰成了两半，滚出好多红红的籽，“蹦蹦蹦”地跳在了盘子里。我们剥下一大把石榴籽一下按进嘴里嚼着，甜水就溢满了嘴。

盘子里那么多果品吃不完就放到第二天早上，大人们忙着出去干活，就全成了我们几个小馋猫的了。有时我们会给爸爸妈妈留上几个，有时忍不住嘴馋，就分着吃光了，等大人们回来就剩下空空的盘子了。妈妈就不经意地说一声“都吃光了”，拿着盘子往厨房走。

中秋节这天，吃了这么多好吃的，然而记忆里印象最深的还是中秋节晚上的月亮，那么大，那么圆，那么亮！月亮里的嫦娥吴刚，玉兔桂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仿佛闻到了从月亮上飘来的桂花酒的香气。听着爸爸关于月亮的美丽传说与神话故事，我也总想一闭眼睛就轻飘飘地飞到月亮上去，又想象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架长长的天梯，带着我慢慢向月宫飞去。

晚上睡着了我就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飘到了月宫里，伸手就能摘到明亮耀眼的星星。我是多么兴奋啊！我拿着星星急急地想回来送给家人，低头看看下面是那么深，那么远，就不敢往下看。这时嫦娥笑了，拿着一条长长的飘带向空中一甩，我就踩着飘带飞了起来，一瞬间就回到了地上。梦里的我是那么轻盈，那么开心，落进院子里，手里捧着那么多闪亮的星星……

插图/网络

作 者 简 介

成永青，笔名蓝洋；陕西省宝鸡市教师；喜欢文学中的生活，喜欢生活中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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