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年春天的惊鸿一幕
那年春天的惊鸿一幕
2018年春节，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在北纬47度老家的一个小城里，吃过早饭的我，泡上一壶茶，还没来得及品茗，便见太阳从对面楼顶爬上来，客厅中顿时铺满光影，室内气温也随之攀升，让我一下子感受到，企盼已久的春天真的就要来了，漫长的冬季终于又要说声：再见了！
春，能给大地带来生机，给万物带来复苏，给人们带来希冀。历代文人对春的描写已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本人无心追赶更无力超越，只能把自己亲历的一幕自然景象奉献给大家。那是38年前，松花江开江时既壮观又骇人的一幕......
1980年底，我随新组建的部队，由吉林南部来到有祖国东极之称的黑龙江佳木斯郊区一个小镇上。由于没有营房，部队分散借住于下面村屯的老百姓家，我们连队恰好驻在仅靠江边的义和村，我台（电台）房东是宋姓大叔和老伴。
也许老天故意考验我们这些热血男儿，这个冬天特别地冷，雪也特别地大。没有取暖设备的屋子里，土炕是唯一热源，前半夜还好，炕是热的；到了后半夜，炕凉了，屋子也跟着越来越冷。仅靠那条薄薄军被根本抵挡不住寒气侵扰，好在有配发的羊皮大衣，索性全部压到身上。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了难熬的冬季。
4月下旬，寂静的江面上一股又一股沿流水汇拢过来，再被一阵紧似一阵的春风催搅，一米多厚的冰层开始躁动并逐渐上浮。宋大叔是一位与松花江打了近四十年交道的老渔翁，不仅对渔情烂熟于心，观察开江也极有经验。临近开江前便说：“看这天气和去冬封江时的水情，极有可能是武开江”。“武开江”学名叫“凌汛”“凌洪”，就是在开江时，上游先开而下游不开，冰排不能正常顺水流漂浮产生堆积，并由堆积形成冰坝，堵塞水流致使江水急速上涨，严重的会摧毁或漫过江堤造成水害。
宋大叔的预测果然灵验。
开江时，我们先听到闷雷般的轰响，被冰层封锁的江面瞬间撕裂开来，一块块巨大的冰排开始相互撞击、涌动。可是，由于处在下游的冰面并没有随之裂开，仍在顽强地固守着，结果上游涌过来的冰排无序地向冰盖下挤压，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主航道的水流堵死，紧接着向上堆积、攀升，堆积、攀升。在水位不断上涨的过程中，冰排逐渐向两侧扩展，很快便填满裸露的河床，又开始向江堤涌来。刚刚融化了一个表层的坚硬冻土，被看似慢吞吞行走、却有着无法想象之力的冰块，如推土机一般将河床冻土掀起，留下一道骇人的伤口；紧接着后面跟来的又把它压在身下，再次向上攀爬，再次掀出一道伤口。那些小的冰块，被直径十几米，几十米的大块挤压、搓捻，眼看着变成齑粉，直接填补了他们之间的空隙，像砌筑墙体时的勾缝剂，把冰块与冰块粘贴在一起，让这座天然冰坝更显天衣无缝，牢不可破。
站在堤顶的我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面对从未见过的状况，除了惊悚、咋舌，别无他策。
仅仅两个多小时，一堵天然冰坝呈现眼前，简单估算有超过十米高，平日感觉很宽很高的江堤，此时显得既渺小又脆弱，因为它要抵挡的不光是洪水，还有破坏力极强的冰排。
写到这，也许大家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但请放心。在地方政府的协调下，兄弟部队的工兵、炮兵已经在冰坝下游用炸药包、炮弹将封闭的江面分段炸开，尤其处在市区重点保护的铁路桥已安全脱险（这种情况必须先打开下游江面，保证上游冰排不被继续堵塞，避免凌汛再次出现），之后便迅速赶到这里。一发发迫击炮弹划着抛物线准确砸向主航道处的冰坝上，一声声炸响伴着飞起的碎冰、溅起的水柱，很快呈现出一个豁口，紧接着轰隆隆、咔嚓嚓的巨响不断传入耳际，堆积如山的冰坝向两侧依次坍塌，刚才还憋着劲往江堤上攀爬的强大水流，此时一下子泄了气，一会功夫就缩回河道里去了。
据记载，这是建国以来松花江最严重的一次凌汛，当时，在依兰至富锦400多公里的江段上，共出现16处冰坝，冰坝最高达15米，并在依兰、桦川两处决堤致使16万亩农田被淹。由此可见，佳木斯区段幸运地躲过了一劫，不！这并非幸运之神的眷顾，而是关键时刻解放军出手解难。是人民子弟兵不顾生命危险，在随时都有可能开江的江面上凿冰孔，埋炸药......用自身的危险，换来国家财产和人民群众的安全。
之后，这支部队每年开江前，都会派出兵员排除重点部位的险情，用忠诚护佑这片水土，护佑这里的大美春天，让“惊鸿一幕”不再出现。
摄影/网络
作者简介
张守权，退休，现居哈尔滨。军旅十八载，战友之情甚笃。如今:年过花甲，闲赋于家；时尔润笔，未显章华。百聊之余，漫步天涯；随心题记，权且涂鸦。无心栽柳，初露萌芽；偶见于报，网刊也发。国运祥通，恩泽华夏；生活美妙，尽显余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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