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我的苦命二姐

冬歌文苑

我的苦命二姐

关于二姐，我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

二姐眉目清秀，聪明贤惠、小时候， 二姐与我们姊妹几个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是简单的手势，童年给我留下太多的记忆，朴实的大山也记录下了二姐不算绚烂的青春，二姐没进过校门，小时的工作，就是每天起早摸黑放牛，为家里拾粪，无论在哪里放牛，她都会带上她的粪篮子、粪耙子。在她十多岁时，老爸带领着二姐挑起了全家人的重担，父亲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带上二姐，家里男人活、女人活，不论在村子里，还是家里都数二姐最强！

以后的日子里，姊妹几个都相继成家，各奔东西，见面的次数少了，可姊妹们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哑巴姐姐，衷心希望她过的比我们好。记得妈妈临行前，曾紧紧抓住我的手，断断续续叮嘱我：姊妹几个，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二姐啊，二姐可怜有嘴不会说，我走后，你要多去二姐家串串门，多照顾照顾你二姐。我含泪应允了。

之后，只要我闲了，想她了，我都会去探望她，我没有辜负妈妈的遗言……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下了几天的暴雪终于停了，暖和的太阳出来了，阳光普照着大地，我突然又想起了二姐，不知她最近过的可好？好想去看看她，决定利用假期日再次去看望我的二姐。我准备好了行李，立马赶到车站，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停在了山脚下，我拎着2袋行李开始徒步走向二姐家……

去二姐家，必须翻过一道山，越过一道岭，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杂草丛生，我独自一人徒步在深山小道上，见不到一个路人。山，死一片寂静，只听见自己脚踩冰雪嘎吱嘎吱的声响，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几声鸟的哀鸣声，听了不仅让人毛骨悚然，我鼓起勇气，迈着大步，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别怕，别怕，马上就要见到最爱的姐姐了。

快到姐姐家了，老远我就看到姐姐正在门口晾晒衣服，到了姐姐家，我悄悄来到她的身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姐姐一回头，先是惊讶的看着我，接着“啊呜啊呜”的打着手势。意思是说，这么冷，你怎么来了？姐姐知道我很冷，立马丢下手中的活，接过我的包包，拉我进了屋，搬来火桶让我上去，用一条盖火的破毛毯把我围的严严实实，转身钻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蛋，我又冷又饿，端起就吃，三下五除二就把鸡蛋解决了，姐姐笑呵呵，对我伸出了大拇指，意思是说：厉害！我傻呵呵地望着姐姐笑了。

肚子饱了，身上暖和了，我把鱼肉、苹果、一些吃的拿出来了交给她，姐姐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接过去了，还打着手语说，她要留着慢慢吃，我的心一阵酸楚。我可怜的姐姐啊！我再次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面前的二姐，只见姐姐系着老布围裙，头戴一顶布帽子，我打着手势，叫姐姐脱下帽子给我看看，帽子脱下了，映入我眼帘的是姐姐一头花白的头发，深陷下去的眼眶，消瘦的面庞，仿佛又让我见到了昔日的老母，刹那间，我真的忍不住了，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往事的一幕幕又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姐姐25岁那年，妈妈自行做主，将二姐许配给了邻村的一个贫困户，妈妈说，因为二姐是个哑巴，为了不让别人欺负，只能嫁给老实人，嫁到邻村，这样才能更好的去照顾她。

嫁到二愣子姐夫家，公婆年岁已高，他们家只有二亩左右的田地，每年所有收获的水稻，棉花勉强只能提供家用，姐夫说，全家的年收入只有2000元左右，除去日常开支，所剩寥寥无几，那时的二姐家，真正的是家徒四壁，连老鼠见了都要嚎啕几声！考虑到二姐的感受，每到礼拜六，妈妈都会带着我去二姐家转转。

几年后，二姐意外的怀孕了，他们全家人欣喜若狂，似姐姐为珍宝，尽量不让姐姐干活，可是好景不长，她的婆婆右眼坏了，不幸被诊断为眼癌晚期。从此，姐姐就与“服侍老人”接上了缘！成了照顾婆婆的家庭护工！老人眼睛肿大异常，像个大灯泡，高高地向外凸出，右眼球几乎被一层粉红色的肿物包裹着，眼角整天淌着脓血，家里气味熏人，让人看了心里犯怵。之后，我再也不愿去二姐家了。

对此，二姐全然不顾，每天不间断的用过夜的茶水为婆婆擦洗脓包与血水。村里经常有女人问她:“眼睛肿那么大，气味那么难闻，不怕吗？”她总是打着手势告诉别人:她是我婆婆，我也没办法啊。日子一天天在过着，她的肚子也在日渐隆起，姐姐依然每天拖着笨重的身体，一边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婆婆，一边包揽了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从来不埋怨，不嫌弃！其间，在无任何人的指使下，她竟能想到将炒熟的玉米碾成粉放在二老的房间，她说二老没牙齿，心里肯定也想吃，一切的一切，她只是默默无闻……

女儿出生不久，她的婆婆也因医治无效去世了……

以后的日子里，姐夫天天早出晚归，卖卖苦力，帮一个石子厂拉拉石头补贴家用，婆家的重担又像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了二姐的肩上，既要照顾年迈的公公和幼子，又要包揽田地活，打理家务事，山头上，田埂上，到处都能见到她忙碌的身影，夫妻二人含辛茹苦养育着一对儿女，努力共建家园，2010年，他们家终于建起了二层高楼，女儿嫁出，儿子也结婚生子，小日子也逐渐富裕了起来，刚过上平静的日子，90高龄的公公耳朵突然听不见，眼睛也看不见了，只能整天躺在摇椅上，看看家门，一日三餐的饭菜只能靠媳妇捧到手。2017年5月7日，93岁的公公与世长辞，老人眼睛闭的很紧，出殡热闹，场面壮观，二姐伏在棺木上，嚎啕大哭，她的哭是真情的，毕竟相依为命几十载，在场的邻居们都被感染流泪，也包括我……

来帮忙的邻居们，亲戚们个个对二姐赞不绝口：你姐夫真有福啊，多亏娶了你二姐，你二姐善良能干，孝顺公婆，心疼儿女！公公这几年眼睛看不见，又多亏了你二姐啊，经常为公公清洗床褥，洗刷痰盂，天天把老人穿的干干净净，平时村里无论哪家操办红白喜事，你姐都是不叫自到，双抢收割，人家找她换工，她从不拒绝，没有你姐，老公公今天出殡哪有这般热闹！我们冲着你姐，都是自愿来帮忙的，这个家多亏了你姐， 没有她，哪有这个家啊！一般的女人很难做到这么细致。

是啊，这个家多亏了二姐！姐姐没有语言去表达她的苦衷，她只默默地承受着一切，默默地在做着她该做的事！姐，我没有华丽的词藻去赞美你，我只能用最朴实的语言去书写你，赞扬你！

姐啊

再多的苦和难

您从不叫喊

所有的苦

你一个人咽

姐啊

一声呼唤打湿了我的双眼

多少个清冷的夜晚

我仁立窗前

眺望着远方的您

姐啊

您有抚不尽的沧桑与苦难

你用柔弱的双肩

撑起了属于你的一片天

所有的朴素与坚韧

赋予你母亲般的伟大和朴实

姐姐

我可怜的哑巴姐

你虽然有话说不出

你虽然有爱讲不出

你虽然有累喊不出

我纵然有千张嘴

又怎说的尽

对您的爱 您的敬 您的疼

姐姐

我爱您

一生一世

但愿来生

您还是我姐

您不再是个哑巴

也不再有那么多的苦与难

插图/网络

简介

王沁，安徽省池州东至人，因为对文字的酷爱，平时擅长纪实性散文，并把自已对农村生活的切身融于习作之中，用女人的视角去观察、记录、撰写乡村中发生过的乡恋、乡思、乡情、乡愁情感纠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