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处不烦恼

人生无处不烦恼

——读池莉《烦恼人生》

好久不读池莉的文集了，似乎自己已经脱离了琐屑、庸常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又一次被日常的零乱搅浑了心绪，便猛然忆起了池莉，并迫切想重温一遍她的《烦恼人生》。

第一次知道《烦恼人生》，是在二十年前读大学时的当代文学课上。接触了那么多形而上的英雄式的作品后，老师把这部形而下的凡人化的作品摆在了我们面前。正值青春年少踌躇满志的我除了惊奇小说居然可以这样来写之外，并不能对这种接地气的生活感同身受。所以，当年读未读过，我都毫无印象。我只记住了书名和书中的人物印家厚。

如今再次翻开，却感触良多。印家厚的一天又何尝不是众多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们的写照？狭小的屋子、半夜里掉地上的孩子、忙碌的工作；对家庭尽心尽力却时常受到另一半的奚落，对工作尽职尽责却总与一等奖金绝缘，但关键时刻仍能欣然受命；把最美好的记忆深藏于心底，抗拒住婚姻外的一切诱惑；买不起高档烟酒孝敬老人，仅有的栖身之地却将要被拆除。这样的人，岂不正是生活在你我身边的芸芸众生？这样的人生，又如何抛得开烦恼？

池莉把婚姻现实中的辛酸困苦与纷争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揭开那些虚幻的理想的温情的面纱，让未踏入婚姻之门的少男少女们少一些盲目的期待与憧憬，让他们知晓：婚姻是柴米油盐，不是鲜花美物；是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是玩耍式的扮家家。也让已囿于婚姻之围城的男女多一份理性的思考，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自己的婚姻一地鸡毛，庸常与痛苦别人也难逃掉。

池莉作品的可贵之处在于她虽撕裂了生活，却并未毁灭生活。那些别无选择、不可逾越的日常却总让人感受到温情与快乐。所以，被烦恼缠身的印家厚又是快乐的：在与儿子交谈时他会不自觉地笑；在轮渡上与工友和诗时他又会无故地兴奋；对自己能穿白衬衣上班的工作他颇感自豪；与正遭遇离婚危机的昔日知青伙伴相比，他的幸福感、自信心陡增。最后，他对自己说：“你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梦，你在做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之后其实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印家厚对梦醒后的期待正是他对生活寄予的希望所在，他将在这既非圣洁又非劫难的婚姻生活里一步步成长起来。在池莉笔下，不尽人意远非完美的婚姻生活不仅是我们难以逃避的现实，更是普通人的全部财富。所以，池莉写婚姻生活里的琐碎、酸楚，甚至于肮脏、龌龊、诡计与陷阱，书写的意义并不在于展现人生的烦恼与无奈，而是赋予真实生活于尊重和价值。

不刻意拔高，不有意贬损，真实客观地记录，这便是尊重；而价值就蕴含在生活的真实存在中。这也是我特别喜欢池莉作品的原因之一，尽管有很多人给池莉贴上了“小市民作家”的标签。

其实生活中有多少大人物？我们或许从农村进了城市，也或许读了不少书，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了点儿小小的成绩，但你就敢于标榜自己已经不再是庸众了吗？既然我们是庸众，过着庸常的生活，又有何理由来拒绝展露我们的日常呢？

池莉以一种平和的、温馨的、幽默的，甚至于赞扬的口吻来描述人生。读池莉的作品，就仿佛在读你我的烟火人生，倍感亲切！从别人的故事里窥见自己，不也是一种享受吗？

（作者 张俊珍 系繁峙中学教师、县作协会员）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