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裕元往事》第五章
【5】
我先将试卷看了一遍，突然感觉脑袋晕呼呼的，因为我赫然发现考卷上面有英语试题。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我对英语向来没有什么较大的把握。考试室里静悄悄的，我清晰的听得见自己不均匀的呼吸声。我拽着笔，从试卷第一道题开始，宛如高考一般，怀着复杂的心情，做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做完了所有自认为可以做完的题目，最后只剩下了英语试题。我感到额头开始发热，浑身也不自在起来，就在我绞尽脑汁的时候，人事女孩却提醒我时间到了。我这时无比茫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停下了手中的笔，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女孩轻轻走过来，拿起了我的试卷，对我说：“请等一下，试卷要给主管审查！”
我木木地点头说：“好！”
女孩再次进了里间的办公室，而我再一次孤独地留在考试室。在这间隙，我望着宽敞明亮的写字楼，望着忙忙碌碌的青年男女，望着落地窗外那随风起舞的绿树，突然觉得这一切对我而言好遥远、好遥远。在这种煎熬中，我终于等到女孩出来了。当她走到我面前宣布我的考试结果时，我的耳边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脑袋嗡嗡作响。
恍惚中，我听见她对我说：“很抱歉！你的成绩没有及格，按公司规定不予录取，不好意思啊！”
我怔了一会儿，看着她，有些失望地说：“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我缓缓站起身，收拾好相关物品，转身走出了写字楼。当我双脚迈出那厚重的玻璃大门时，我回头朝里面望了一眼，心里不禁涌起一丝落漠的感觉。
天空还是那样的蓝，阳光还是那样的温暖，而我此时的心情却凉凉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走在通往厂大门的路上，我不断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英语？为什么要离开学校？我心里乱乱的，就这样低头走着。我不禁想起了远在湖南的同学们，想着他们此刻应该坐在教室里埋头苦学，想着曾经和数学老师讨论数学难题时的情景，想着同学们会如何看待这样一个失败的我，我痛苦极了。
当我走出厂大门时，职介所的中年男子朝我快步走来，我望了他一眼，就不安地扭过了头。
中年男子问：“怎么样？面试通过了吗？”
我心情沮丧，低声说：“没有！”
中年男子听了，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例行的对我说：“这个是常事，那行，我就回去了，记得找工作来我们职介绍！”
我生硬地回了句：“好啊！”
中年男子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然后才转身走去东江河边。我沿着林荫小道边上的台阶拾级而下，绕过了密密满满的自行车，然后坐在了河水边的一个小石墩上。
我望着东江河，吹着冰冷的风，心情沉闷。河面上泛着细纹，一叶扁舟正顺流而下，我吃吃地盯着扁舟的影子离去，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水面上。阳光似乎很旺，远处的东江河面波光粼粼，而东江河中央的岛屿也是一片绿意盎然，很唯美的感觉。不过，这时的我无法以愉悦的心情来欣赏了。
我只坐了一会儿，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去。当我转身时，我还抬脚踢飞了一个掉落在地上的矿泉水瓶子。那瓶子被我踢得很高，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抛物线后，砸在了密密的自行车上。
我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姐姐的租房，房间里空空落落的，如同我的心情，我顺势倒在了床上，晕晕沉沉的睡了。等到姐姐下班回来，我听见开门声才醒来，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姐姐，心里涌起一阵心酸。
姐姐看着我的样子，笑着问：“怎么了？”
我小声答道：“今天去裕元总公司面试没通过！”
姐姐微笑说：“这有什么呀，没过就没过吧，刚来两天别那么急，先休息再说吧！”
也许是我第一次遭遇打击，尽管姐姐这样说，我还是心里难受不已。
姐姐放下厂牌后，给我倒了一杯水，又安慰说：“这样，过两天我去找人，看能不能进老三厂生辅室，听说那里要人！”
我从床上起身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问姐姐：“生辅室是干什么的？”
姐姐说：“就是生活辅导中心，专门为员工服务的一个单位，挺不错的，只是......”
见姐姐欲言又止，我不禁问道：“只是什么啊？”
姐姐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像这样的单位要找关系，还要给钱！”
我忍不住问：“给多少？”
姐姐说：“2000元。”
我一听，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然后不可思议地说：“2000元？什么破单位，我不进！”
“你别这么急着下决定行么！”姐姐看着我说，“2000元是有点多，但这单位真的是挺好的单位，只要能把你弄进去，花点钱也没什么！”
“反正要钱弄进去我不进，什么破厂，我再也不进裕元了！”说完，我心里特别不安，甚至有点恼火。
姐姐见我这般固执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后，就转身去做饭了。我无精打彩地继续倒在床上，脑子里混乱不已，直到姐姐喊我吃饭，我脑子都是晕呼呼的。
在我和姐姐吃饭时，姐夫也回来了，我看见他进了房间，才勉强打起精神说：“姐夫，今天下班比较早啊！”
姐夫洗了幅碗筷，坐过来说：“今天产量达到了就下班了，不然又得加班到晚上十点。”
我无力地扒了口饭说：“姐夫，裕元厂加班怎么这么晚，工资又那么少，我都不想进裕元了！”
姐夫笑着说：“裕元哪个厂都一样，订单多啊，不加班做不出来！对了，怎么不想进裕元了？这地方除了裕元没有什么好的厂了！”
我正准备说话，姐姐却抢先说：“他今天去总公司面试没通过，受打击了！”
“哈哈--”姐夫听了笑起来，接着说，“弟，你这刚来两天就去找工作了？急什么，好好休息一下，再说总公司那样的单位肯定严格，面试没通过很正常，别多想！”
我叹气说：“唉，这只是一方面，主要是进裕元要交钱，我找了职介所，今天面试通过了要给200元钱，还有姐姐说要去找关系进生辅室，可是要交2000元钱，进个厂还要花那么多钱，我想不通！反正，我对裕元没什么好印象！”
姐夫边听我说边胡乱地扒了几口饭，接着说：“裕元不好进，尤其是男工，不花点钱很难找到好工作的！你姐要能找关系把你弄进生辅室，花2000元钱也行啊，只要你有个好单位，这钱我们给了也值！你就听你姐的吧！”
姐夫说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内心有点涌动，也许是被姐夫的话语感动了。我记得姐姐说过，那时每月的工资才几百元，要是给我花2000元钱进生辅室，她得白干几个月。我觉得姐姐和姐夫对我太好了，不过，我一时还是无法接受用钱买工作。
我放下碗筷，对姐夫说：“姐夫，我先自己找找工作，要是找不到好单位的话，再让姐去找关系吧！”
姐夫看了姐姐一眼，然后才说：“那行，但机会不等人，你去找工作的同时，你姐也可以先和别人接洽着，好吧！”
我点点头说：“好！”
我和姐姐、姐夫吃完饭，接着就去外面逛了逛。
那时，已是夜幕降临，天空挂着一弯新月。街上人来人往，感觉非常拥挤，尤其交织着各种各样的吵闹声，逛街似乎很累。我随姐姐、姐夫去“百惠商场”买了点日用品，然后就沿着街道继续逛。街上飘着港台明星的歌声，倒是令我暂时忘了心里的烦闷，因为我本身就是位很喜欢音乐的人。
姐姐、姐夫走在前，我跟在后，在一片人流中，我认真地听着街摊盒带里的歌曲。我发现，盒带里最喜欢放的歌曲有四大天王天后的，有齐秦的，罗大佑的、张国荣的、黄家驹的等等。我从“百惠商场”出来后，注意到的歌正是黄家驹的《无泪的遗憾》。我喜欢黄家驹和他的BEYOND乐队，所以我不由得跟着歌词和旋律而沉浸其中。直到路过“亚细亚电影院”的时候，姐姐打断我的思绪，我才清醒过来。
姐姐问：“弟，要不要去亚细亚看个电影？”
我回过神，望了电影院一眼，门口正不断有人往里走，个个都是兴奋开心的神情。
见我有点犹豫，姐夫也对我说：“是啊，弟，要不看个电影再回去，放松一下！”
我见姐姐、姐夫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推辞，于是说：“好吧，去看电影！”
“我去买票！”姐夫笑着喊了声就去买票了。
姐姐也笑起来，拉着我说：“走！”
就这样，我便随着姐姐和姐夫进了电影院，好像心情也随之而开朗起来。
我笔写我心，喜怒哀乐，人生百味，有你有我！
我是叶半居
惟愿你我在此相识、相知！
简书，微博：叶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