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缘分(3)
除了自己坚持练拳,每周末我从魏公村去东单公园,我60-70年代的拳友都在那里活动。离学校太远,我希望自己能天天进一步学拳,曾不止一次求他们介绍一个在北外附近教拳的老师。1982年暑期某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在北京东单公园,一个时常和我搭搭手、认识有5—6年的臧师傅,向我介绍了自己的师哥石明。初次听到这位当众大言不惭的挑衅——“真功夫假功夫,不看白胡子,只看手上功夫如何!”—— 我感到相当尴尬,似乎不可理喻。不过直接接触,他还是正常。石老师询问几句我的学拳经历之后,十分自信地说:“看来你功夫下了不少,伸个手,我来听听劲”。
毫无思想准备,我刚出手就落了空,而且不是“普通的落空”。是根本没有接触到对方,我从脚下就开始腾空,进而全身失控,无处着力,欲罢不能地向前倾翻。虽然眼前是通常的地面,感觉却是要掉进无底深渊,同时伴随莫名的恐惧。这和突然见了鬼、失魂落魄没有什么两样。
这种体验,还可以打这样的比方来描述:你站在很高的台子上,手无可扶之处;台子之小,只能容下两只脚;台子一晃,你一害怕一紧张,双手本能地像要捞根稻草、在空中乱抓,身子开始前仰后合;这时小台子突然换成钢丝,只剩单一脚尖可踩,令人手舞足蹈、垂死挣扎一样凭空找那个(失踪之后变得无形、同时变化不定的)看不见的着力处;于是心生恐惧,全身发僵、失控;最后,连这最后一个支点也被撤去,你翻入空中,向不知处堕去,惊恐、绝望与无助,皆不在话下。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除僵化的本能操作以外,你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现在有能力描述一部分经过和细节,那是因为此后有足足十二年,我对此“落空”(不管有没有思想准备),还有许多非常类似的“奇迹”,有过无数的反复体验。我师兄师弟们,包括功夫本来很不错、带艺投师的,凡是跟过一阵子石老师的,无一例外,也有幸尝到过这类“落空”的效果和滋味。我由此确定,这种现象虽然无法理解,但它毕竟是一个事实。我还抱定决心,要揭开其中的奥秘。
可是,就在当初那一个瞬间,已经完全身不由己的时候,我止不住喊了一声:“我就要找这个!”而那次同样身不由己落空的另一个拳友,事后反映却和我不同。他说:“我是没有来得及给他一下子!我要是……”说实在的,多年前我打拳打到“野马分鬃”时,突然感觉到双掌之间如有磁性一般,隔着空,一会儿相吸、一会儿相斥。当时很震惊,感觉很奇妙,后来一直维持了下去,却没有新的进展。可是我坚信太极拳应该处处有这样的效果。这次落空,正是这样的体验,只不过影响了我的全身,很整,而且气魄大的多得多。这就是我喊那一声的原因。
(未完待续……)
注:此文登载于双月刊《武魂-太极》2020年2月4月合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