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往事 | 柳州老味道（二）露水汤圆，暖阳人生

春分、落雨、艳阳天，

小城四季，烟火流转，

爱恨羁绊随风散，岁月旧事隐心间。
棉白柔软的汤圆纯洁无辜，像我们温情冗长的团圆梦。

沿着青云巷一直走，会像在游戏人间。

米粉、烧肉、沙堆、豆腐花、新鲜的植物花卉、四月会摆出的青团和五彩糯米饭……

南方食物承载浓浓情意，

让人心生依赖，再也不想去往遥远的陌生城市。

交错的石板路上，有家老店门口摆一块薄木板，

“符老三露水汤圆”七字简单地伏在上面。

桌椅不多，都被擦拭得极为干净整洁，

是被人用心照料的小细节，让人心安。

店里，符师傅正坐在凳子上包汤圆。

四月初，他已换上款式简单的短衣，样子专注投入。

不断有老客和他搭话，问他近来如何、生意可好。

他笑着淡淡回应，眼里装得下一整个美好人间。

偶尔聊得忘情，符师傅停下手中动作，面庞明亮似灼灼少年。

“汤圆做了二十七年了，我这人有些固执，一旦选择的东西就要做到最好。”

难怪他的露水汤圆用料如此讲究，光是馅就有六种。

猪肉、木耳、腐竹、香菇、头菜、粉丝……样样都要耐心切碎、炒熟。

为赶制口感细腻的面皮，

符师傅和妻子胡阿姨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

把磨好的生米浆与熟米浆按比例混合，加热熬煮。

米浆在慢火中逐渐透明粘稠，压揉后的面团洁白绵软，

一代代手艺人澄澈简朴的心意，缠住每个柳州人的心。

包好的汤圆个头硕大饱满、用料充足。

煮熟后稍加作料，淋一勺汤头，洒一把葱花，

尽管配色清淡，看起来却喜气洋洋，

还未坐下品尝，心已觉得放松。

一口咬破，面皮极有韧性，在齿间交织纠缠，能品到细微的粘米清甜。

里馅咸而不腻、质地结实，

初尝尚觉粗浅，等再喝下一口鲜美的骨头汤，顿时心有暖意，荡气回肠。

“露水汤圆的名字已有很长历史，只是知道的人越来越少。”

以前南方人做汤圆，缺少冰箱等冷冻设备储藏，

为防止变坏，一早便把包好的汤圆摆在户外。

天未全亮，点点露水从枝叶间洒下，零星落在汤圆上，

待旭日升起，阳光普照，露水便蒸发消失，

只有汤圆上留下浅浅痕迹，提醒时间向前延伸的无情。

“露水”转瞬即逝，

是只有辛勤的手艺者才能遇见的风景。

清晨从铺榻上醒来，

朦胧中摸索着打开床头的灯，穿衣、准备食材。

生活没有唾手可得的美丽，没有轻而易举的富裕。

澄澈的露水寂静无辜，只有日子是质朴而丰富的。

“每个做小吃的人都得有一双勤劳的手，这样才能坚持下去。”

1991年，符师傅一家从平南来到柳州，

那时的露水汤圆还只是小吃街上的一个摊位，

热腾腾的食物簇拥着，与漫长迷惘的时光随行。

不需要走很多路，转个身，就能买到符师傅的露水汤圆。

时过境迁，小吃街2003年被拆除，

商贩另寻他处谋生，旧式食物已经变得稀缺。

如今，符师傅的店虽不大，但老客们早已轻车熟路，

那些离得远的，辗转流连，穿过大半个柳州也要来吃。

等待食物的时候，老街坊们说些闲适的话，没有秘密，

家庭、孩子、经济……种种琐事，是生命的重量。

不比高级餐厅的奢华迷离，没有粉饰过的繁文缛节，

在这里，生活的喜怒哀乐，

全融进一碗露水汤圆的丰饶热气中。

一个人对待食物的态度，

最终会反映他在生活中自处、和他人相处的品行。

早起穿衣、磨浆揉面、搅拌蔬菜肉馅，勤劳的手心有朴实的纹路。

真正地为自己的心做出选择，真正地为别人服务，这是一种坦然的承担。

露水是终将消散的晶莹，

但符师傅在食物上投注的情意，是永不消散的暖阳。

它映照着一代代老柳州的记忆，

寂静地迁移填充、无限真诚地泅渡传承。

露水易干人易散，风月往事谁人知。

与君闲坐青云巷，符家汤圆口留香。

万人如海一身藏，惟愿无事常相见。

四月清风似梦，青云小巷人群熙攘，
那些旧日气息在时光里游离，终将化为淡淡云烟。//

文案=刘恬

摄影=覃智

美编=向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