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剧《西部世界》中的大他者和存在问题

拉康在第五个研讨班《无意识的诸形式》第八章声称父亲的名字是符号法则引介与维系的大他者的大他者,是至高的法律,是法庭的上级法庭,它担保一切秩序,如同国家宪法,是国家立法权的担保。

美剧《西部世界 第一季》从人造人的角度来探索了这个大他者的大他者问题。一群复制人的探索者创造了编程造出和人类一模一样有着情感但是可以被编程者肆意篡改记忆、抹除情感、以及身份的人造人,并且造就一片西部牛仔世界的乐园,让付费的人可以进去肆意跟随不同人造人被编程的故事线路体验在现实世界中无法体验的生活,让游客“不受监管”地体验“杀戮与荒淫。”。

很快,我们发现这整个是两个天才的程序员的毕生精髓,作为真正的故事的骨干脉络呈现。这是带着上帝视角的两个人:一个是福特(沉默的羔羊闻名的霍普金斯主演),,另一个是阿诺德,他的戏份常常会和当前跟福特一起工作的工人伯纳德是分不开的,因为后来我们发现伯纳德是阿诺德的复制人。

福特和阿诺德都是技术型人才,只一年的时间,人造复制人就已经通过了图灵测试,这显然大大超出了当时的科技水平。

但他们对于经营和管理并不在行,而且仿真机器人研发投入巨大,乐园还未正式开放,就已经是负债累累,急需资本进入,因此他们找到了当时最大的财团DELOS公司,首先拿下了DELOS的少东家罗根,获得一笔早期投资。

复制人因为阿诺德突发奇想的某种“冥思”程序,而能够透过程序编织的记忆和其他复制人或者人类构成真正的意识层面的思考和关联。

然而这导致了两个主要创造者产生了分歧,福特认为“乐园”项目最不需要的就是接待员的“意识”,这样反而有危险,而阿诺德已经迷上了造物主的角色,潜心研究耗费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再加上儿子因病夭折的巨大悲痛,时刻侵蚀着他的灵魂。

阿诺德不愿自己的“孩子”——那些他亲手创造的接待员成为庸众的玩物,他选择了毁灭!

在乐园上线的前夕,阿诺德将新开发的“怀亚特”故事线,强加给德洛丽丝,让德洛丽丝杀掉所有的接待员,包括阿诺德自己,然后自杀,以这样的方式来阻止乐园开放。

阿诺德差一点就成功了,只是他的老搭档福特也是个天才,几乎挽救了所有的代码,而“西部世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把复制人变成接待员的这些编程代码。

乐园

阿诺德自杀这件事情也给福特造成巨大的打击,福特认为德洛丽丝并没有产生真正的“意识”,那些毁灭的行为,应该是阿诺德的代码在支配她。福特要继承和发扬阿诺德的遗愿,创造真正的“意识”,他认为关键的因素是时间,接待员需要时间来了解他们的对手“人类”。

这里需要穿插的核心背景在于,在福特设计的这个新的游戏里面,“苦难”始终是故事线的核心主线,虽然也有其他人涉及故事线的具体台词、地点、人物。然而,福特潜在的动力是希望把游客作为是变量,让每个来到乐园的人会充分暴露他们的本性,而又具有不确定性,真正的潜在的主角都是没有意识的复制人接待员,他们就可以相互为参照量,通过一次次的苦难洗礼,希望接待员觉醒能够产生出自我“意识”。福特甚至抹掉了阿诺德的一切痕迹,按照阿诺德的形象和思维模式,创造了一个复制人“伯纳德”,来和自己来完成这个事业。

福特继续修改编程,让创造出意识的主角德洛丽丝和老鸨透过之前被抹除身份的回忆、被播放的声音而获得了对当前生活的怀疑,他们的怀疑和在现实世界(而非乐园世界)醒来,成为了他们思考自己是谁的核心命题。这个命题也是精神病结构主体的核心问题,我是什么?他人要什么?为何要愚弄我?

福特与德洛丽丝谈话

《西部世界》一个巨大的“变量”就来自威廉。年轻的威廉能够成为DELOS公司的执行副总裁,除了才智过人,想必也经历过无数的打击和屈辱,造就了他表面沉稳睿智、内心冷漠残暴的性格,最后可能是为了自身的发展,不得不追求罗根的妹妹,通过联姻的方式正式加入“DELOS”家族。

乐园开放之初,罗根带威廉到“西部世界”游玩,显然是半公半私的行为,借此机会考察乐园运作情况,顺便也是考察威廉,作为DELOS公司的法定继承人,罗根需要威廉的才华,更需要的是这个妹夫对他忠心不二。

当时的德洛丽丝正处在觉醒的边缘,一次意外偏离的故事线,让德洛丽丝遇到了威廉,触及灵魂深处的苦难感动了威廉,使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后来为了寻找德洛丽丝,威廉充分暴露了原本隐藏极深的杀戮之心,并且流放了罗根,使得罗根受刺激精神崩溃。

当威廉再次找到德洛丽丝的时候,她已经回归了正常的故事线,并不记得威廉和罗根。

由此,当时年轻的威廉似乎明白了,西部世界不过是一个游戏,德洛丽丝没有意识,真正的商机是游客。

威廉于是转头说服老岳父DELOS,“西部世界”将会暴露每个游客的本性,而来到乐园的游客几乎都是有钱有势的上等人,收集利用那些客户的喜好特征,将成为DELOS公司最大的收益,因此DELOS加大投资买下了西部世界乐园。

威廉(年轻vs老年)

第一季中年轻的威廉起到了穿插时间线的叙事作用,主要是突显乐园游戏对游客的影响,而年老的威廉的戏份就是作为探索者的方式一步一步发现“迷宫”的真相,他是在乐园中去探索认为乐园有背景故事-即迷宫的人。然而,迷宫只是阿诺德和福特为了复制人产生意识而做出的东西,不是给他生命答案的东西。

德洛丽丝和老鸨在这些冲击下,不断回溯的似曾相识的感受、创伤性场景和声音不断返回,都冲击着自己思考这些囚禁自己的东西、规则来自哪里?他们逐渐觉醒,最终可以回到现实世界,老鸨说服创造自己的人帮助自己穿插在乐园和现实世界中,而德洛丽丝则是在威廉、福特还有伯纳德的谈话过程中,逐渐意识到现实和梦(他们和现实的编程者的谈话被设定为梦)的区分,最终在福特被迫退休之前觉醒,杀死了福特。

这是弗洛伊德的论点的复制人视角版本:人类文明需要一次次杀死父亲,并且重建规则是一个道理,由于大他者(游客)过多的享乐,这些复制人(真正的主体)并没有意识,只是被大他者享乐,直到他们开始反思自己的身份,并且认为某种迷宫能帮助自己走出这个乐园的囚笼。

德洛丽丝此后,把游客设置为接待员,这样所有真正的复制人接待员就把真正的人类识别为接待员。

如果我们遵循老鸨的苏醒,并且了解到自己真正是谁,而造自己的人并不真正是神——大他者被划杠,伯纳德意识到自己是复制人则让剧情更加复杂,另一方面,真正的人类威廉已经无法区分现实和乐园,总是希望乐园的迷宫能给与自己是谁的答案。最终,是德洛丽丝则反转了这个问题,让人类来思考自己欲望是什么?复制人作为大他者要的是什么?

这是一部探究我是谁,我是什么?谁造就了我们?我们的起源是什么的美剧。

不过,回到本文的开头,拉康在第五个研讨班的一年后,第六个研讨班,声称没有大他者的大他者(但并不因此没有父亲的名字),而是大他者本身是不完备的,这使得建立规则即是必要的,然而,也是有限的,生命的意义总在构成之中,但并不总是具有意义,总是为了权力或者等级而行动。

这指涉出了这部剧集的另一个维度,另一种可能,复制人反过来占领人类世界并不能解决存在的问题,相反,只有从杀戮和暴力中认识自己和自己的世界,重建规则,主体才能走出精神病的世界,并且,只是为了个人、他自己去创造一些东西——拉康的圣状。不管是对上帝视角的两位创始人,还是复制人,还是那些游客。这个圣装的书写维系了我们独特的存在,是超越死亡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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