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石风云137
六石风云137
嵩峰山人
第六天晚上的批斗已经让夏苟全身伤痕累累,当然这些都是皮外伤。每当夏建对他动刑时,夏苟就运用六石门神功护住心脉内脏。所以表面上看到夏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几乎体无完肤,而且“坐飞机”让他坐得腰弯背驼,活像个小老头。可他内脏好着呢!
这天晚上批斗会开得很晚,可夏苟始终不承认自己参加过土匪、红枪会更没有参加过什么国民党的“中统”、“军统”等特务组织,也没干过一件伤害共产党人和破坏新中国建设的事!夏建等人见他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口风死紧审不岀啥名堂。再说继续斗下去会影响夏苟白天去生产队出工,农业生产可耽搁不得,于是宣布今天批斗会到此结束。让夏苟回家好好反省反省争取明天晚上主动向“人民”坦白。
漆黑的夜晚,乌云如黑色的锅底紧紧扣在夏苟头顶天空上,遮住月儿星星发出的光。已获得自由的他还是习惯性地低着头弯着腰走出批斗会现场,眼前一片黑暗几乎寸步难行。还好,远处的天边时不时会来一道闪电,闪电虽然没有将厚厚的云层撕裂,可短暂的发光足以照亮夏苟回家的路。夏苟就这样借老天之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
夏苟的心里同样压着一块铅儿,他百思不得其解,夏建会视如仇敌似的对付自己。记得师傅将大着肚子的“师娘”领回家半年之后就惨遭不测,师祖为了保护夏苟,将他领到六石门秘密基地藏匿了好几年。可自打夏建从师娘肚子里掉下来后,开始是师祖和后来自己接手,中间就从没间断过暗地里给娘儿俩送钱。没有那些钱这娘儿俩不见得能活下来!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恩将仇报之人?从这几天不间断的批斗来看,夏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每天晚上换着花样折磨人。什么灌肠洗胃、喝辣椒水、坐飞机等等那样不是把人往死里整的恶毒手段?
他一边寻思一边往家里赶,没多久就到了村口。老远就看见自家屋里的“洋(煤)油”灯还亮着。他能猜到,秋英还在灯下一边缝缝补补一边等着他回家。此时夏苟已不再想批斗之事,他快步往家里赶。当他推开门之后看见秋英手里果真拿着针线,人着伏在桌面上早已睡着了!秋英太累了,这几天白天和生产队里的男人们一起上工,晚上不管有多累总是要等夏苟挨斗回来再睡。她担心万一自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再见不着夏苟!因批斗而死人的事情早已经发生了。
夏苟见推门声没有将秋英惊醒,他干脆轻手轻脚来到秋英跟前脱下披在身上的外套,准备盖在秋英身上然后再去洗脸洗脚。但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气味已经钻进了秋英的鼻孔,这股熟悉的汗味让梦中的秋英兴奋流泪。她醒了!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紧紧地抱住夏苟,伏在自己男人的怀里贪婪地吸着她所熟悉渴望闻到的气息。过了几分钟后才放开双手后退了两步,用那双已经哭得红红的美目仔仔细细地将夏苟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她害怕丈夫身上的零件会被哪些个粗暴的人卸下一两个。还好,眼前的丈夫还是完好如初,只是憔悴了好多,脸儿瘦了胡子也长了不少,之前的帅气已不复存在。但是,这些在秋英眼里无所谓,她只求丈夫能平平安安,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就行!她默默转身离开,来到厨房打了盘热水端到丈夫跟前。她帮丈夫将衣服脱下,然后用沾了热水毛巾轻轻地擦洗着丈夫后背上淤青的肌肤。全程默默无声,但夏苟能感觉到秋英滚烫的泪水滴打在身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白天夏苟拖着满身伤痕和秋英一起在生产队里干活。往常中间休息时间社员们总是围在夏苟身边,想着法子让夏苟讲故事给大伙儿听。自打夏苟被扣上与土匪勾结是潜伏在人民中间的美台合作所特务等帽子之后,社员们如躲瘟神似的避得远远的。还有一两双监视的眼光时不时从某个角落向他射来!
傍晚收工后,夫妻俩累得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秋英回到家直奔厨房,将锅刷干净把饭甄中午吃剩的一碗饭倒入其中,然后加入一大勺水。夏苟早已点着柴火塞入灶中,时不时往灶堂中添柴。为了支援国家建设农民们勒紧裤腰带把收上来的粮食大部分上交国家,而自己早晩两餐吃稀的,中饭因白天要干就吃点和着杂粮的干米饭。
秋英站灶台边等锅里的水泡饭开了之后,转身从放在菜柜下的阔口瓷罐里取出三个鸡蛋。打开锅盖直接将鸡蛋打破倒入泡饭汤里,一个星期天天如此,因为鸡蛋营养可以滋补一下夏苟因白天干活晚上挨斗而虚弱的身体。夏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晚饭后,夏苟在动身往大队“交代”问题前拿出一包药粉让秋英服下,他告诉秋英这是安胎药。本来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但由于秋英身子骨不行总是没怀上。经过几年时间夏苟自个儿采药给她调理现在总算怀上了,本应该高兴,可夏苟又摊上这政治运动,夫妻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夏苟看着秋英把药给服去到里间躺下睡着了,他才起身将从师傅那儿一直传到自己手上都没停过笔的日记(当然只记大事)本和六石门令牌,以及刻有镰刀的烟袋,还有当年师叔戴笠给他的持制国民党徽章全部放进一只大葫芦中。他手提葫芦肩上扛了把锄头向后山师傅的墓地走去。来到师傅墓前,他恭恭敬敬地向师傅鞠了三个躬,而后动锄将药葫芦埋在师傅的坟头上。做完这一切才轻松地回到家,然后大步向大队部(村委会)走去……
夏建坐在主席台上向台下五花大绑的夏苟发话:“抬起头来。考虑得怎么?今晚总该老实交代了吧!”夏苟冷冷地回答道:“还是那些话,我不是特务我没勾结土匪也没干伤害民族之事。”说话的同时用仇恨的眼神回望着台上人模狗样的夏建。夏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想此人身怀绝技,他用这种眼神看人,算是恨上我了。我不把他打残,日后我可能要没命了!
于是夏建走下主席台来到夏苟身后,突然操起靠在墙角的一根扁担狠狠地扫向夏苟后腰。“啪”的一声,夏苟应声而倒,只见夏苟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动作。在场的人马上围上前去,但见夏苟口鼻鲜血直流早已气绝身亡!
短暂的沉默,短暂的慌乱。几分钟后夏建被安排将夏苟丢到水库里去,明天对外宣称夏苟是“自绝于人民”跳水自杀的!夏建想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人是“死于”自己之手。让别人代替背尸似乎讲不过去。
白天干了农活,晚上为了省点煤油,外加政治风变幻莫测谁都怕一言不慎将引火烧身!村民们一到晚上便早早关门睡觉,就算女主人要缝缝补补,大门也是关得死死的。
夏建背着已经“断气”的夏苟绕开村口大道走小路一路小跑来到水库边,庆幸一路没碰上半个人影。此时的夏建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他找了个僻静角落丢下“尸体”,随后自己也瘫倒在地。这一路夏建背着个尸体中间没停下休息过,加上怕别人看见心里紧张。现在终于到了目的地,他要躺下来休息一下再让夏苟“跳水自尽”。
过了几分钟,闭眼休息了一会的夏建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准备将夏苟丢入水库。当他坐起身来时发现刚才直挺挺的夏苟此时也坐在身边,这一下吓得他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想逃离现场,可没走两步就被夏苟死死地按倒在地。
夏苟一脚踩在倒地的夏建后背上说:“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你性命。等会儿我会自断筋脉而去,你仍旧把我推入水库,事情还是按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对外宣布。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处处置于我死地,刚解放时是不是你写举报信害我在县城关了一个月,最终使我父亲含寃离世?这次又是你诬陷我天天批斗,还在我身上用刑逼我承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你我到底有啥不共戴天之仇?使你这样不择手段,处心积虑的要将人往死里逼。唉!事到如今,我已被你们逼得不再贪恋人生。但你总得让人我死个明白吧!”
夏建这时才想起刚才自己一扁担扫过去好像没打到人,人却死了!原来这小子是在装神弄鬼!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藏着掖着就实话告诉对方:“好你个夏狗仔,你身为我父亲的徒弟。我父亲将必生医术传授于你,让你一家老小吃香的喝辣的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你忘恩负义,自打我父亲去世之后留下母亲和我孤儿寡母,你就不闻不问任凭我俩自生自灭。你可知道我打小受了多少苦,挨过东家(地主)多少骂?当初你如果用半只眼睛照看一下我们有多好,可你从来没有过,你说我能不恨你嘛?”
夏苟听到这儿不怒反笑:“就为这些?至于你的身世,你还是回家问问你哪瞎子(夏建母亲本身就是近视眼,不然当年上街游行逃离现场时也不会落单,也就不会落入日本浪人之手。后来春水先生去世后她整天以泪洗面,把眼睛结哭坏了视力更加模糊。所以邻居给取了个瞎子外号)母亲,这是她的个人隐私我在这儿不想乱说。至于你说的不闻不问,你同样问问她。你家鸡窝是不是经常能捡到钱?人家的鸡是下蛋的,你家的鸡却会生钱?”接着他把鸡生“钱蛋”的日子都一一报给夏建。完后他交代夏建:“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我也不瞒你,今天傍晚收工时内人问我晚上是否还要去大队,我点头说是的。她承受不了因我天天受折磨而担心的痛苦,趁我吃饭时她一个人跑到里屋偷偷地喝下半瓶农药已经先我一步走了!内人一走,我不会独自苟活于世,我马上自断筋脉随她而去。我只求你们明天将我夫妻合葬一室,我的要求不过份吧?”
说完一切,夏苟也不管人家是否答应自个儿走向水库边。夏建虽已爬起身来,可还是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眼看着夏苟离开,耳听得对方全身骨骼“咯”“咯”作响。然后慢慢瘫倒在水中!他之前一点都不相信世上还有忠于爱情之人,他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爱而自尽!
几分钟后清醒过来的夏建连滚带爬赶忙跑回家。他没回大队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一心只想找母亲问清自己的身世,打听鸡“下钱”的事是否属实!
当他推门进去意外的是,已经后半夜了母亲还没睡。还是衣冠端正地坐在灯下,一脸威严、失望好像再等着他回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