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文华”的校史之魅——消失的康明德

武昌文华中学的前身是创立于1871年10月2日的文华书院;1909年5月18日,文华书院在美国哥伦比亚特区注册,学校正式命名为“文华大学校”。该校校址原在武昌横街头,后迁至武昌昙华林。

文华中学的历史沿革经历过文华书院、文华大学中学部、文华补习班、私立武昌文华中学等,历经140年。文华中学的教学一直没间断,美籍加拿大人康明德1922年至1925年间主持文华补习班,等同于第十任校长。

现在,武昌粮道街的文华中学别具一格,校门左侧,一面巨大青石浮雕墙描绘了老文华的老景物,进门右手,是一座青砖砌成的小楼,门楣上镌刻“武昌文华中学校史成列馆”。在这个成列馆里,两处与康明德相关的介绍将这位前任校长推至每个观者的眼前。

文华老教员,美籍加拿大人康明德

差点被贱卖的“中国第一”铜管乐器

1999年,应武昌区教育局要求,武昌文华中学增加高中教学,学校调入了200多名教师,为了安排好他们的生活起居,决定将一栋建于50年代的四层楼房进行清理,将部分房间作为办公和休息场所。当时,学校聘请的临时工在清理三楼楼梯间时,发现了十多件铜管乐器。这些乐器被堆放在房间角落,锈迹斑斑,铺满了灰尘。工人们不识这些“破铜烂铁”的价值,准备拿出去当废品卖了。正在他们抬着这些东西往外走,被一名叫袁少运的老师遇上了,袁老师可是识得真伪,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是宝贝,当即拦了下来,让他们搬回了办公室。袁老师这一拦,将中国人自己的第一支铜管乐队的见证留在了文华中学,也为一位在“文华”历史上打下深刻烙印的美国人康明德留下了佐证。

袁老师介绍被他保护的铜管乐器

成列在文华中学的由中国人第一次吹奏的铜管乐器

在文华中学成列馆里,用玻璃橱柜成列着8件铜管乐器,这些成列品的解说写道:“1905年,年仅21岁的美籍加拿大人康明德先生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美国密西根大学,1906年,受美国基督教圣公会聘请,来文华中学任教。1909年9月,他回国购买长号、大号、小号、贝司、军鼓等乐器30余件。返校后于1909年10月成立文华中学学生铜管乐队。这些铜管乐器是1909年康明德先生从美国购回的。1911年,这支乐队用这些乐器为“首义新军”训练演奏过军乐。”

袁少运老师现任文华中学档案室负责人,他将主要精力投入校史研究,有“康明德与中国最早的铜管乐队”等多篇文章发表。袁老师说,康明德1905年在美国密西根大学毕业时获理学硕士,同年被英国皇家音乐学会吸收为会员。1906年到文华书院后,即教学生学吹铜管乐, 1909年创办“文华铜管乐队”,经考证,这是第一支由中国人演奏的铜管乐队。

中国人组成的第一支铜管乐队,中坐者为康明德。

袁老师还证实,在校史记载中,文华中学从没拿钱出来购买铜管乐器,而学校的乐队却添置了很多乐器。1999年,这批铜管乐器被发现时,数量就达十多件,此前,还有部分被人偷走。这些乐器,都是康明德用生活费换来无偿提供给学生学习、演奏的。1938年至1945年抗战期间,学校内迁广西、云南、贵州时,文华的乐曲声也未停止;当时,也是康明德从美国搞到乐器使乐队坚持下来。文华中学曾经是从事革命活动的重要基地,康明德也曾经积极支持和参入中国人民反封建的革命斗争。据校史记载,辛亥革命胜利时,康第一个将十八星旗插上蛇山之顶。在辛亥新军军训时,康明德先生带领文华学生铜管乐队为新军演奏《首义军歌》,以振作士气。

在武昌昙华林文华中学老校区、即今天的湖北中医学院校区内,有一条上世纪40年代命名的康明德路。袁老师介绍,大约1940年前后,康明德的儿子在文华中学昙华林校区内骑自行车,沿着礼拜堂前面的一段坡道下行时失控,受到剧烈冲撞而死亡。儿子死后,康明德主持将这个坡道修成了一条水泥路,给教师和学生消除了隐患,为了感激他,学校将这条路命名为康明德路。

康明德在文华中学的声誉一直很不错,1938年至1945年间,学校改名湘鄂教区联中,辗转于广西和云贵高原坚持教学,每到一地,校区内总要命名一条康明德路。

文华学校老校门

文华大学校园内(现湖北中医学院)保存的康明德路

消逝的康明德——“文华”校史之魅

在校史成列馆介绍康明德的一段解说文字间,可见一个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关于康明德的出身年份,标明为1884年,而这位前任校长殁于何时却没有具体时间,以“?”代替。

1949年武汉解放时,文华中学时名为私立武昌文华中学。据校史介绍,这段时间是文华的重大变革年代,学校实行了逐步改革,改组和充实了学校领导机构,重新制定了新校规,废除训导制度等,教育、教学上主要是学习苏联,从教育理论,教学方法到各科教材,大都从苏联引进。这时的康明德可能已经“靠边站”了。

校史记载:“1950年,他被迫离校出走,从此了无音信,这一年他66岁。”这就是校史上那个“?”的由来。

康明德当时出走的状况,袁老师从学校老人那里听说过。1950年,学校有人斥责康明德,对他的身份提出质疑。因为康是美国籍,于是有人质问他:“你是怎么隐藏下来了,几十年隐藏得这么深?”建国初,中国大陆采取向苏联一边倒的国策,境内的美国人基本成了“美帝国主义”的化身,美国人康明德便“在劫难逃”。不知康是否受到了审查。老人们说,一天,康明德手提一只旅行袋,默默地从昙华林文华中学校区向大门外走去,人们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大门外的小路上,从此再也没听到任何消息。因此,康明德卒于何年便没有人知晓。文华校史上说:康明德是在1950年的极左运动中被迫离校。

2012年3月31日,笔者走进位于武昌粮道街的文华中学新校区,也看到了一条康明德路,袁老师说,这是学校为了纪念康明德专门命名的,他们不会忘记这位曾经为学校奉献了45载年华的美国人。

湖北中医学院内的文华大学文学院 建于1915年

现文华中学内新建的康明德路

(本文图片提供、摄影。侯红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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