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能捉到鱼吗?非著名诗人写得没错!

头条上有一位写诗的作者,自称“非著名诗人”,他反对格律的束缚,提倡自由写作,遭到一些格律诗爱好者的反对,双方互相批判,持续论战。格律诗爱好者经常挑这位“非著名诗人”作品中不合律的毛病,甚至进行嘲讽。

我不精于格律,只是略知点皮毛,所以对于格律诗爱好者对这位“非著名诗人”作品的评论批判,对于他们之间的激烈论战,只是看看热闹,从不敢置喙。

但是,看到下面这位网友的这个批驳与嘲讽,我却不得不站出来为这位非著名诗人说几句公道话,就内容来说,“地头捉得草鱼还”写得并不错,这次实在是批评者少见多怪了。

上面划线的是非著名诗人遭到批评的那句诗,下面划线句是某网友针对这句诗的批评,反问式。

显然,从网友批驳的话来看,他是认为在地头捉不到草鱼,因为鱼应该在水里,这位非著名诗人居然写“地头捉得草鱼还”,岂不是太荒唐?而从下面的留言可以看出,赞同这种看法并因此对非著名诗人加以嘲讽的大有人在。

鱼生活在水里,地上不长鱼,确实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地头捉不到鱼。缘木求鱼是笑话,地头捉鱼却是真话,这位非著名诗人写的是他的生活经验。我也有过这样的生活经验,所以我知道他写得非常真实,而且富于生活情趣。

在农村,夏天下大雨,有的鱼塘涨水会淹没地头,有的鱼塘甚至会被大水漫了,这样地头就可能捉到鱼。记得小时候,有一家鱼塘夜里被大水冲了,天亮等水势下去后,只见地里、路上到处都是鱼,大大小小,乱窜乱跳。

非著名诗人认为写诗贵真,这一点我是赞同的,无论写人、事、物、景、情,必以真打动人,感染人。

“真”体现在哪里?就在生活经验中。这其实并不是这位非著名诗人现在才提出的,古人写诗就是这样。

在古诗中,有很多描写乡村生活的,其中很多属于生活经验的表达,生动形象而又质朴亲切,有情趣,有温度,但是未经历过的人却不易理解,只有经历过的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比如《红楼梦》里“香菱学诗”那段,写到香菱称赞“墟里上孤烟”中“上”字用得好时说:

“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湾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家,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碧青,连云直上。谁知我昨日晚上读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王维写“墟里上孤烟”是基于生活经验,香菱理解并体会到其中“上”字的妙处,也是基于生活经验。

再比如,陶渊明的《归田园居》里有这样一句: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没有生活经验的人会以为陶渊明不会种地,但我读到这句时就会想起曾经相似的经历,并由衷地感叹:过去种地太累了。

我家也种过黄豆,我曾亲眼见过“草盛豆苗稀”的样子。在过去没有除草剂,全靠人工锄草。但是草长得很多很快,锄过后不久有长出新草来,慢了真锄不过来,尤其是遇到连雨天,等天晴到地里一看,那就是一片荒草。为了快点把草锄完,那真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陶渊明归田园居之后,过着地道的老农民生活,笔下处处可见农村的事与景,尤其是《归田园居》组诗,皆是生活经验的表达。比如他说“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庄稼长势确实是农村人闲谈主要内容;他说“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夜里鸡确实喜欢飞到树上睡觉。

所以,评论别人的作品,技巧上可能见仁见智,各有主张,说说自己观点无妨,但内容上如果没有经验,还是不要妄议论。贫穷限制人的想象,富贵亦然。再者隔行如隔山。

那位“非著名诗人”生活在农村,质疑他写的诗是否合律,还算能说得过去,但质疑他写的内容,那可能就要尴尬了。感觉可疑,不妨先去了解一下,再下结论。

最后想表达一下关于格律的个人看法。我们先看《红楼梦》里的这两句话:

“这些格调规矩竟是末事,只要词句新奇为上。”——香菱

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主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不可以词害意”。——林黛玉

我很认可这两句话,所以认为律诗虽有律诗的高明、巧妙、好玩之处,但也确实是一种束缚,可遵守时就遵守,不可之时不必死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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