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洛霍夫：爱情的顿河并不平静
讲述鲜为人知的俄罗斯文化名家故事
肖洛霍夫（1905-1984） 图／网络
15岁那年，肖洛霍夫运气不错，他先考上莫斯科最好的中学，又在布坎诺夫斯克镇上兼职文书和会计，还在雨中邂逅了少女玛利亚
文 | 孙 越
责任编辑 | 尹丽
肖洛霍夫（1905-1984）是中国读者十分熟悉的苏联作家、电影编剧和新闻记者。前不久，俄罗斯“肖洛霍夫基金会”在风景如画的顿河之岸，肖洛霍夫的故乡罗斯托夫州维申斯克区，举办了“肖洛霍夫之春”文化节。
这个文化节创办于肖洛霍夫离世一周年，即1985年，已举办36届，是俄罗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专门纪念作家的民俗文化节。“肖洛霍夫之春”文化节创办至今，共有来自世界各地的6万多名歌舞艺人登台演出，观众人数突破250万人。
1931年，鲁迅在上海神州国光社主编“现代文艺丛书”，首次将肖洛霍夫的长篇小说《静静的顿河》收入丛书在中国出版。而肖洛霍夫有影响力的短篇小说《一个人的遭遇》等，则是1949年后才在国内文学刊物上翻译发表，对中国当代文学产生过一定影响。他最知名的作品是《静静的顿河》，凭借此作品于1941年荣膺斯大林奖，于1960年获列宁奖。1965年，他又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肖洛霍夫和结发之妻玛利亚是青梅竹马之恋。他们在一起生活了60年，属于“钻石婚”——在俄罗斯，这称之为“天堂之婚”。玛利亚老家在察里津省布坎诺夫斯克镇，她在俄国大革命前是教会学校的学生，毕业后回乡做了教师。
玛利亚与肖洛霍夫相识于1920年夏末秋初之交，他们的初见并不浪漫。那天，玛利亚正在她家郊外的菜园子刨土豆，忽然电闪雷鸣，瞬间瓢泼大雨。她淋得湿透，撒腿往家跑，在回家路上遇见一个比她小的男孩儿也淋得如落汤鸡。男孩在雨中与她搭讪，她停住脚步和他说话，这个男孩就是肖洛霍夫，那时他只有十五岁。
玛利亚觉得命运捉弄人，她从未想过初恋对象是个小弟，而且最后竟然嫁给了小丈夫。15岁那年，肖洛霍夫运气不错，他先考上莫斯科最好的中学，又在布坎诺夫斯克镇上兼职文书和会计，还在雨中邂逅了少女玛利亚。
关于肖洛霍夫的爱情，有一种说法，他最先爱上的并非玛利亚，而是玛利亚的妹妹丽季娅。而且，他还真将丽季娅当作结婚对象相处了几年。但他遇见玛利亚后，就移情别恋了。
坊间的另一种说法是，肖洛霍夫雨中邂逅玛利亚之后，便常到她家去玩，因此认识了玛利亚的妹妹丽季娅。肖洛霍夫对丽季娅一见钟情，便想娶她为妻。
可女孩儿们的老爹格罗莫斯拉夫斯基是哥萨克首领，不仅家事，就连镇上的事他都说了算。老爹听罢肖洛霍夫和他两个女儿的事，连夜把肖洛霍夫叫到家里，当着所有的人的面，不容置疑地对肖洛霍夫说：“玛利亚嫁给你！”
原来，依照哥萨克风俗，如果家有数女，长女先嫁。第二天早晨，老爹就对全镇宣布了玛利亚订婚的事。1924年1月11日，肖洛霍夫和玛利亚在镇上的圣母絣幪教堂举行婚礼，又在家中举办了传统而不铺张的婚宴。
玛利亚是传统而贤惠的哥萨克女人。她认为，婚后丈夫是一家之主，服从丈夫是妻子的美德。她在生活中是肖洛霍夫好帮手，除了做家务和带孩子外，她还亲手帮肖洛霍夫誊清手稿。肖洛霍夫见她抄稿辛苦，便买回一台打字机让玛利亚学打字，以减轻劳动强度。肖洛霍夫习惯晚上写作，玛利亚便经常默默陪伴他到深夜。
肖洛霍夫婚后在家乡维申斯克区的克鲁日林村落户，玛利亚的父亲也和他们住在一起。肖洛霍夫对岳父很够意思。由于格罗莫斯拉夫斯基在领沙俄时代是哥萨克首领，镇政府负责人便约谈肖洛霍夫劝他说：“你最好和岳父划清界限，将他轰出去，省得受牵连！”但肖洛霍夫不听，他让岳父和他们夫妻同住。因此，肖洛霍夫也一度受到警察监视。
1938年8月，苏联国家安全总政委叶若夫为获取情报，在他莫斯科的家中开办名人沙龙。每逢周末，他都和魅力四射的太太叶甫盖尼娅款待各路宾朋。
来宾绝非等闲之辈，著名战斗机试飞员契卡洛夫、记者戈尔佐夫，巴别尔和肖洛霍夫等著名作家都在其中。叶甫盖尼娅是著名杂志《苏联建设》的编辑，她不仅长得妩媚，还能说会道，不少名人和高官都拜倒在她的裙下。肖洛霍夫也为她的美貌所倾倒。
1938年夏末的一天，叶若夫醉醺醺地回到家中。他双眼冒火，怒不可遏地瞪着叶甫盖尼娅。然后，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甩到她面前，厉声说：“你干的好事！”叶甫盖尼娅惊恐万状地捡起，原来那是一份秘密警察监听记录，上面记载了叶甫盖尼娅与肖洛霍夫在莫斯科大都会酒店开房幽会的对话。
监听记录显示，肖洛霍夫的声音很清晰：“亲爱的叶甫盖尼娅，我们的爱情实在是太沉重了......”当然文件还记录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叶甫盖尼娅读后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叶若夫冲上去，揪住叶甫盖尼娅一阵狂揍，叶甫盖尼娅也不躲避，任凭叶若夫宣泄暴力。叶若夫对妻子的背叛早就习以为常，他不是因为叶甫盖尼娅与肖洛霍夫偷情而动手，而是痛恨她在安全部门布控最严密的酒店，私下约会他的“关系户”。
可作为作家的肖洛霍夫，想法却极其简单。他遇见美丽的叶甫盖尼娅，心旌摇荡，立即就爱上了她。无知者无畏，他不会去思考背后的危险。而处在政治漩涡中心的叶甫盖尼娅，早就过够了终日提心吊胆的生活，迫切希望能找到一份踏实的爱情，拥有一个单纯而善良的男人。于是，肖洛霍夫入选，成为她的梦中爱人。
1938年初秋，就在叶甫盖尼娅在和肖洛霍夫秘密幽会两个月后，她被丈夫强制送到南方治疗抑郁症。当年11月，叶若夫转交给她一瓶毒药，让她在“关键时刻”服下。叶甫盖尼娅后来果真服药自杀，叶若夫对外宣称她死于食物中毒。
叶甫盖尼娅死后，肖洛霍夫和妻子玛利亚又生活了46年。1984年2月21日，肖洛霍夫患癌症去世。死前一个月，躺在病床上的他念念不忘妻子的生日，请人给玛利亚送去一大抱鲜艳的红玫瑰。而对叶甫盖尼娅的爱情，肖洛霍夫却从未留下任何文字。
作者简介
孙越，作家、翻译家。中国翻译家协会专家会员、俄罗斯联邦国立经济大学客座教授、中国戈宝权外国文学翻译奖一等奖得主、中国“蓝盾”优秀文学作品奖得主、俄罗斯皇家协会圣尼古拉金质勋章得主。创作作品有《俄罗斯冰美人》（2002）、《细说普京》（2015）、《斯拉夫之美》（2018）、《俄罗斯独行笔记》（2019）等。翻译作品有《勃留索夫诗选》（1989）、《骑兵军》（1992年，2016）、《缪斯：莫斯科－北京》（2006）、《心灵河湾》（2013）、《牧首寄语》（2018）、《切尔诺贝利的祭悼》（2018）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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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编辑 | 王硕 朱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