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草木如人

人们时常喜欢说一句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得好像人很多情，而草木没有感情似的。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草木如人亦有情。忧伤处，似杜鹃花，凄艳绝伦，美到心碎；开怀处，似向日葵，向阳而笑，春风满面；豪迈处，似朱缨花，须发皆张，如闻雷动；羞涩处，似见笑草，一触掩面，娇羞可人。这些草木的表情是灵动的，一开一合，如人的一颦一笑，可见欢喜，可见嗔怨，可见迷惘，亦可见恼怒。

佛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草一木，着的便是大千世界的颜色。花有其香，亦有其臭，好比人有其善亦有其恶。同样道理，人有人如其名的，也有名不副实的，草木又何尝不是呢？在我们乡间有一种狗尾巴花，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美人草”，但不管叫什么，说到底是同一种植被，变不到哪儿去。这就好比一个叫阿狗的人有可能是一个帅小伙，一个叫杰克的人有可能土得掉渣一样，人不可貌相，不可凭耳听，草木亦然。

草木有情亦如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不如有一个过得去的用途。

人之所以被称为“万物之灵”，最大的特点在于人懂得感恩，懂得反哺父母、回报社会。不过仔细想来，草木兴许也是懂得感恩的，它们生在泥土里，沐浴着风雨长大，可以说没有风雨和泥土，也就不会有它们。所以花开落了，叶子凋零了，最终的归宿都是泥土。清人龚定庵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零落成泥，化成肥料，可能这是对养育它的大地的最好回报吧。

人有人的傲骨，花也有花的傲骨，譬如洛阳的牡丹。相传武则天登基为帝后，某年冬日天寒地冻，草木萧疏，她在宫中闲着没事，颁了一道圣旨，让御花园里的百花一夜开遍。百花闻讯后，忙着张罗起来。第二天，御花园中，白雪皑皑，百花争艳，独有牡丹园中的牡丹是个刺头，花不开，叶不发。武则天大怒，将其贬去洛阳。不想牡丹一到洛阳，便生根发芽，开出了美丽的花。武则天怒气更甚，让人一把火将牡丹烧了，不意牡丹花在烈火中愈开愈艳，这便有了“焦骨牡丹”的传说。虽是传说，却也显露了人们心中深藏的情怀。

古人写诗作文常使用“借景抒情、托物言志”诸般手法，说穿了，无非也是看到了它们骨子里的那点东西。比如陶渊明说菊“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以此抒发自己与世无争的悠然，周敦颐形容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以此表达自己清者自清的情操。

草木如人，人亦是草木。开到酴醾花事了，花娇艳，人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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