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
阿彪这组打完,上午的射击课就算是结束了。
阿彪手里拿着靶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洞,心里难免几分小小得意,部队的枪法练得还行吧,无论如何,总算没有给老部队丢脸,回来当个警察,至少枪法是够了。
阿彪一屁股做到小板凳上,掏出水壶,刚打开水壶盖子,还没等他喝,就听到一句在别人看来稀松平常,在他看来非常惊愕的一句话。
“阿彪,你的衣服那么脏,也不拍一下。”
阿彪一脸懵逼的愣在那里,小胖脸涨的通红,一向自诩为脸城墙还厚的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色作训裤,上面大大小小几块泥巴印,这是刚才跪姿射击,在地上蹭的。
脏?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已经消失了十几年,或者说,自从他穿上那身国防绿,他的字典里就把“脏”这个字删除了。
新兵入伍的时候,正是冬天。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般有着呼啸的西北风,鹅毛的大雪,却也有自己的独特“风味”。
那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小雨,配上冷飕飕的寒风,轻易的掀开那件崭新但却毫不挡风的87式迷彩服,一件薄毛衣,一件秋衣,在小刀般的寒风面前趋近与无,脚上则是一双干巴巴的迷彩鞋。
站军姿,哪怕是天再冷,也是要出汗的。
风一吹,汗就干了,那就更冷了。每晚睡前,班长还要关心的组织大家在床上来上几个“一百”,不出汗阿彪都不好意思睡觉。
加上一周也难得洗上一两回热水澡,导致所有的新兵排都是一样,走进去,一股子浓浓的臭不可闻的“男人味”。
军校毕业后下来当排长,野外演习,阿彪带着几个大兵,几辆装甲车,荒山野岭,守了几天,回来后,阿彪觉得自己都快“馊”了,那里还记得什么是“脏”。
当上连长,带着连队拉练,从风和日丽到狂风暴雨不过是几个小时,一身汗接着一身水
在雨中,兄弟们挥着锄头铁锹,挖掩体,修工事。
午夜时分,雨停了,活也干完了,兄弟们手里的家伙一丢,一身泥巴,裹着雨衣,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地上,那里还有人记得什么是“脏”。
早上炊事班做好饭,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兄弟们蜂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吃的干干静静,没人在意饭菜的口味,更别提有稀饭上漂的几个小虫子。
……
类似的情况在阿彪和他的战友们的军旅生涯中不胜枚举,最直接的结果就是,阿彪根本不在乎身上衣服脏不脏,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脏不脏。
“你还不赶紧拍一下。”对方又关心的督促了一句。
“哦,哦。”回过神来的阿彪,急忙放下水壶,胡乱的拍了拍衣服。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