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

有朋自故乡来深圳,邀我喝酒,见见故人,匆匆赴约,喝的酩酊大醉,翌日醒来头痛欲裂,老友匆匆办公而去。

我站在酒店门口,嘴里叼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干什么呢?难得来一趟。突然,很想见见阿苗,于是打了过去,响了许久,无人接听,看来很忙。

阿苗和我是同乡,他比我晚一届,我们毕业于同一所高中,然后相识于桂电,他在一系学机械,我在二系学电信。

虽然阿苗专业是机械,偏偏长了一颗电子的心,痴迷于电路板,甚至他大二的时候就帮大三的我完成了课程设计,所以他大学一毕业就一头扎进电子这个大坑,越走越深,一直没有回头。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深圳奋斗。

我摇摇晃晃前往车站,准备回家。

突然,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果然是阿苗。

“喂,老大,我刚才忙,没接到,什么事情,你说。”不等我吱声,电话里就传来阿苗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没事,我在深圳,你要是忙,我……”我话才说了一半。

“不忙,你过来,你马上过来,必须过来啊。”阿苗立刻打断我,不容我拒绝。

“你那里是不是有点远,我……”我有点犹豫,其实就是懒的跑。

“不远,老大,你来了深圳多少次?每次都是走到时候发个留言,说你走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过来。”

“你发个地址我看看。。”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慢慢坐地铁,哈哈。”阿苗终于开心的大笑起来。

“哈哈,好。”我干脆答应下来,反正也是想见见老朋友。

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从罗湖来到机场东,滴滴一下,来到他们公司门口。

“老大你到了?”

“对,是什么工业大厦门口?对吧?”

“对,对,对,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阿苗的声音有点激动。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大门里面,两栋十层左右的大楼面对面,中间是一个不小的停车场,门口进进出出的是各种大小货车,络绎不绝,看来是生意兴隆啊!

没等我看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豪车,阿苗已经风风火火的出现在门口,远远的对我大喊:“老大,老大。”

哈哈,多少年,也就是他,总喜欢喊我老大,其实算起来,他还比我大几个月。

阿苗一把握住我的手,用力的摇了摇,“老大,我们十几年没见了。”

“是啊,十几年了,我毕业就没见过你。”

“你是不是毕业后又长高了一点?”阿苗上上下下看了我几眼,疑惑的问我。

“哦,这你都看的出来?”我有点意外,笑笑,“没错,我后来是又长了一点,也没什么用。”

“哎呦,你就刺激我吧,走,上楼,边走边聊。”阿苗夸张的一声惨叫后,热情的递给我一根烟。

我接过烟,笑眯眯的抽起来。

楼梯感觉有点脏兮兮,灰蒙蒙的,转了几圈来到四楼,映入眼帘的是深圳市XX公司,果然,看名字就知道他还是干这个老本行。

走进他们公司的接待室,阿苗招呼我坐下,开始泡茶,有说有笑的开始闲扯这些年的经历。

我抽着烟,仔细的看看阿苗,这个十几年没见的老友。

明显,头发白了不少,皮肤也黑了不少,肌肉也有些松弛。白色T恤已经洗的微微泛黄,短裤盖过膝盖,盖不住这些年的沧桑和艰难,脚上的那双拖鞋似乎也有年头了。

但是,眼神中依然有锋芒,有力量,有热情。

“生意怎么样?”惯例的开场白。

“还行,就是轻松自由一点,图个轻松。”阿苗轻描淡写的回答。

“哦,孩子呢?”

“上小学,就在深圳,主要是孩子他妈管,我没空,我都几天没回家咯。”阿苗笑嘻嘻的摇摇头,倒了一杯茶。

“为什么?加班?”

“喝酒!”阿苗把茶端到我面前,放好,“天天有酒喝,不是陪客户,就是有朋友,喝多就干脆在公司睡,第二天接着喝。”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错,香气很纯,应该是上好的铁观音,“茶叶不错哦!”

“嗨,瞧你说的,你来了,我能不给你好茶叶喝!”阿苗装出气急败坏的样子。

喝上几杯茶,聊聊校园往事,聊聊工作近况,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中午。

阿苗看看时间,“走,老大,我带你在车间里看看,然后去吃饭。”

我随着阿苗走进隔壁的车间,不少工人在紧张有序的工作,这是一个典型的电子工厂,主要制作汽车的辅助照明设备。

“LED的?”我指着流水线上的半成品问阿苗。

“对,现在全是LED的。”阿苗点点头

“很亮啊!出口还是内销?”我拿起一个小的,仔细的看了看。

“我们就是厂家,主要面向网络电商,他们向我们下单购买,然后再销售出去。”阿苗解释了一下,“不过,像那种大的,装在大型货车车顶的,一般都是出口,澳大利亚之类,地广人稀,有这个需求,国内不行,管的严,车不能随便改。”

“你就是画电路板?这也很成熟了,有什么好画的?”我疑惑的问。

“不一样,不同的客户需求不同,再说,又不能飞线,还是有点技术含量,呵呵。”

“也是,飞线可就丢人了,哦,那你就是这家公司唯一的技术员?”

“对!”阿苗点点头,眉角露出一丝得意。

“这些都是双层板?”

“也有三层的,少。”阿苗耐心的解释。

“反正我就是瞎问,我可没耐心画电路板,太费劲。”我摇摇头。

“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没办法,哈哈。”

“起码你吃的很好。”我看了阿苗一眼。

阿苗愣了一下,立刻仰天大笑起来,“走,吃饭去。”

阿苗开着车,在山路上拐了几个弯,来到山顶的一处农庄,山脚下是一汪碧绿的湖水,山坡是一大片葡萄园。

阿苗热情的拉着我往里面走,“这家的包子和烧饼很好吃。”

烧饼,包子,听的我眼前一亮,“那还吃什么菜啊,有这个就够了!”

“哈哈,瞧你说的。”阿苗大笑,“随便点几个菜呗。”

饭后,阿苗送我离开,他站在门口,黝黑的脸庞浮现出浓浓的笑意,嘱咐我有空再来,他用力的挥手,恍恍惚惚中,我仿佛又看到那个青涩的少年第一次站在大学的门口,容颜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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