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劁猪骟牛割喉”

在古老的关中平原，老一辈农民的智慧是非常高深的。

当年农业支撑的关中农村，牲畜的养殖，科学、合理地使用牲畜们的价值，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为了提高牲畜的利用，当年就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行当——劁猪骟牛割喉。

以前的关中农村每家每户都饲养几头猪；为了方便干农活，老一辈农民靠畜力耕、种、收、割、碾打粮食，睿智的农民发现猪、牛、羊等去势后，催肥快，或者役使更加温顺且力气大。

把为牲畜去势的专业人员就通俗地叫做——劁猪骟牛割喉的，从事这个行当的人，自行车前边立一根拴着红布条的铁丝，车把上挂着人造革包，走村串巷地呐喊“劁猪骟牛割喉来（来字有着长长的拖腔）”，尤其是春夏之交的时节开始，是劁猪骟牛割喉者，生意比较火爆的时候。

春暖花开，农户们都会去集市上逮（买的意思）几头猪崽，或者羊羔；雄畜牲经过寒冬的饲养，春天来了，荷尔蒙的刺激让它们不住地有跳爬的冲动，以往雄性牲畜都是作为肉类或者役使准备的。

传统的观念就是天气暖和，利于牲畜的伤口愈合，这就让劁猪骟牛割喉的手艺人，挣钱的“春天”迟迟地终于到来了。

天气晴好的关中村落，师傅从油腻腻的人造革包里，拿出一个硬邦邦长条形的牛皮袋子，从袋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斜三角刃的特制刀子，横着咬在嘴里；又取出一个有着橡胶塞装着暗红色液体的小玻璃瓶；左手按到被行刑的小动物；左膝盖顶在小动物的后胯；双手捋着小动物的睾丸皮，把睾丸皮挤得几近透亮、左手捏紧不让睾丸回归阴囊；然后右手取下嘴里的刀子，划破小动物透亮的阴囊；嘴里又咬住了刀子，右手极为麻利得用指甲掐断附着物，小动物们的睾丸被手艺人迅速地，塞进自行车前边那油腻腻的人造革包里；用倒在右手手心的暗红色液体，给小动物的伤口抹一通；左手捋一下小动物的腹腔，挤出小动物们惊吓的几滴尿液；松开膝盖让小动物一溜烟地逃去。

曾经见过一个头后边留着一绺毛（这种留有被叫做'气死毛’的孩子，都是非常值钱的倩倩娃）的小家伙，看着被划破一道口子露出嫩红色肉的睾丸嚷道“我要吃肉肉！”

他爷爷生气地呵斥道“那骚气的东西，不能吃的！”

猪崽、羊羔、牛犊等声嘶力竭的叫声，伴随着要吃肉肉孩子的哭声，几乎每个村子都此起彼伏，鼻子、脸蛋红彤彤的劁猪骟牛割喉人也忙得不亦说乎。

而我们村绱鞋的师傅总是说，劁猪骟牛割喉者红彤彤的鼻子和脸蛋，冬天是没有的，他一定是咥了那些骚气东西的，老先生大伯听到这个论断总会急得争辩，脸红脖子粗地辩白那骚气东西是如何如何地肮脏云云。

时隔数十年，人们现在的饮食观念推翻了，当年见多识广的老先生大伯，极力反对的论断是错误的了；而关中农民们再也不再养牲畜的事实，让劁猪骟牛割喉的手艺人，彻底下岗失业了。

走访关中老人，才解开当年那没有见过的“割喉”的谜团，原来割喉是对“高脚牲口”马骡做的一种嘴巴下边的手术，老人们中有略懂医学常识者讲，“喉”就是类似人类“腮腺炎”的病症，术后的马骡食草、役使就非常容易，担心骡、马的烈性会伤及小孩子，所以我没有目睹割过喉的场面。

关中的劁猪骟牛割喉人，其实就是手艺熟练的兽医，让牲畜们经过短暂的疼痛，而减去儿女情长的烦恼；一味贪婪地吃喝，温顺地被人们役使，这逝去的老行当，曾经也是造福牲畜们的白衣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