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神奇的寅卯山

如今出刘家塆，往哪个方向都有公路。但是去县城、去黄州、去武汉，去外地上大广高速，老少爷们还是习惯选择往南走。往南走，必定经过寅卯山下，从山的北麓绕过西坡到了南麓，才能到省道柳界公路，才能去县城、黄州、武汉乃至各个地方。

我在黄州读书的时候，黄崇浩教授讲授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时，有同学不以为然，不就是在南山下种豆苗采菊花吗，不当县令的陶渊明至于那么“悠然”吗？我当然也还原不了陶渊明当年的心境，但是读到这两句诗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小时候的游戏场景：

一帮无忧无虑的农家少年，不分男女，在一处屋檐下排坐一列，伸出各自的双脚，无比期待地翘起两只脚丫，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拿着一个芭茅秸秆，念着歌谣，点着这一列脚丫，歌谣最后一个字落到谁的脚丫上，谁就站起来表演一个节目。那大孩子念的歌谣是这样的——

脚儿扳扳，手朝南山。南山北斗，卖猪卖狗。猪脚狗脚，哪个杂种婆娘收一只大臭狗脚。

——寅卯山就是我儿时的南山。辞县令之印回家种地的陶渊明当年在南山下采菊，与我儿时在南山下做游戏，是一样的意兴悠然，于是我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能够理解他的心境的。

小时候仰望寅卯山，总要把头抬到老高老高，觉得它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总觉得在它茂密的山林里面有捉摸不透的奇幻世界。因为在大人们的留下的传说里，寅卯山就是一座神奇的山。

相传当年秦始皇在造阿房宫、筑长城的时候，还在做一件事情：求长生不老之药。秦始皇问了好多方家术士，知道人间是没有长生不老之药的，只有到海岛仙山才可能找到。听说长生不老药在海上仙山，秦始皇便调用了最好的车最快的马兴师动众赶到了海边，面对茫茫大海他却无能为力了。但是他心有不甘啦，回到咸阳后就动了赶山填海的念头。据说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是得了天庭玉帝的神助，手头有一根指哪打哪的神鞭，得益于这根神鞭的威力，他取得天下之后又一举完成了天下“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等说一不二的举措。这一次他要动用神鞭，填平大海，找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长生不老的仙药。

秦始皇向来就是说做就做。他挥动手中神鞭，将中原地带座座高山逐一赶往东边和南边的大海。为保证赶山填海行动落到实处，秦始皇亲自出马，挥鞭赶山昼夜兼程，恨不得一鞭子荡平天下，直达大海深处。却说有一日，秦始皇腾云驾雾赶着一众大小山脉越过黄河流域，正往长江流域上空飞奔，途经巴水浠水两河之间的一片开阔地带时，忽听得“喔——喔——喔”一声鸡鸣，这才发觉自己一路走来竟然又是一夜未眠，倦意悄悄爬上他的额头，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就在他伸腰哈欠的间隙，有一座山溜号了，悄悄从秦始皇的神鞭下的群山中跌落尘埃，就在这块开阔地上匍匐不动了。趴了约莫两个时辰，估计秦始皇挥着神鞭已经走远了，这座山才敢慢慢抬起头来，觉得此地甚好，便打定主意在此生根了！此山在鸡叫头一遍的时候落地的，花了寅卯两个时辰正式生根成形，因而环居于此的老百姓就叫它寅卯山了。

山是赶不完的，海是填不平的，不可一世的秦始皇至死也没有找到长生不老仙药。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哈欠成就了一座寅卯山。

围着这座山，千百年来人们演绎了一幕又一幕的人间悲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