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浴女悲情（02）​ | 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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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女悲情
   杨军  
第一章  按摩女
2
当仲敏惠赶到亮马桥东侧的一家餐厅时，她又看到了和平时一样捧着一本书、坐在一个座位上专心看着的毕国华。
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西服，打了一条酱红色的领带，和平时一样显得很朴素。他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瘦削、细长，但鼻梁很高，两侧的颧骨也比一般的人高一些，细小的眼睛仿佛总是眯着。他首先让人感到是一名十分认真勤奋的人，但多少有点儿神经质，再就是一种现在社会上时髦的“好好先生”那样的男人样子。
如果他这会儿穿上一身现代派的服装也许十分显眼，不过，也许他不会有两三件替换的西服吧——
仲敏惠露出自然的微笑这样想着。
毕国华也马上看见了她。他合上那本厚厚的书并装进皮包里。
“饿了吧？马上去吃饭吗？”
“嗯，好吧。”
毕国华马上拿起一张餐券站了起来。那是一张一人份的咖啡餐券。
两个人在这天夜里还是乘车去了三里屯。他们出了地铁，就进了非常热闹的大街上的一家韩国菜馆。这是一家他们已来过两次的餐馆。两个人各喝了一罐啤酒后又点了和平时一样的菜。
“祝你生日快乐！”
毕国华举起了酒杯。他用那双小眼睛盯着仲敏惠，
“其实是明天，13号是星期五，还是今天庆贺吧。”
“谢谢您。还特意记着。——不过，13号这个数好像对我特别有缘。您第一次带我吃饭就是13号呢！”
“明天你就多大了？”
毕国华似乎不太注意地问道。
“26啦。”
“13的倍数。”
就这么奇怪，两个人还没有明确地问过对方的年龄。
“您呢？”
“39。”
“真的？”
“真的是29。”
“29……还独身？”
仲敏惠曾听说过一次，这次她要确认一下。
“啊，你可比我小呀，不应问这个。”
毕国华笑了笑。
吃完饭，毕国华说道：
“今天晚上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如果你方便的话……”
“去哪儿？”
“我的公寓。我一直没有打扫，房间很脏，我想星期日打扫一下。”
“啊……”
“在你生日时我要送你礼物，还有些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一阵悸动冲击着仲敏惠的心房。“重要的话”，是不是……
情不自禁的喜悦掠过她的心头，同时还混杂着一种疑惑。
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我？
“你的公寓在哪儿？”
“在北新桥，去那里很方便，所以虽然破旧又脏，但房租也不便宜。”
仲敏惠听说过北新桥，但她却想象不出那儿的环境和场所是什么样儿。
“北京的房租很贵呢！因此如果能得到廉租房就好了，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中小企业是没有指望的。”
毕国华的工作单位是“京华地质咨询公司”，是一家专门受雇调查有关土木和矿山资料的地质学调查公司。公司位于大北窑的国贸大楼里，有三十来名职员，几乎全是技术人员，毕国华即是其中之一。仲敏惠听他讲过，他每天从一个人住的公寓到大北窑的公司上班。
仲敏惠是去年9月经职业介绍所介绍到亮马桥的“黄金海岸”上班的。老板给她起了这个“阿惠”的艺名。经过一个星期的实习，她先当了擦身工，然后她决定当一名按摩女，并在位于朝阳区姚家园的一处农民房里住了下来。
她住的是一居室的房间，是两个人合住。月租金为600元，和市中心比起来已经便宜了五分之一。这是和她同住一个房间的人对她讲的。仲敏惠不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是自己起伙做饭。
“在北京有亲戚吗？”
毕国华也是“外地人”。虽然他们之间从未聊过关于家庭和亲戚的话题，但仲敏惠认为自己应当逐渐了解这些情况。
“没有。我在家在昌黎县的海边，家里是干珍珠养殖的。因为光干这一行太苦，所以还种了点儿地。”
毕国华轻松地答道，
“珍珠曾经风光过哪！可从70年代起时兴超短裙后就不那么时兴戴珍珠了。可能穿超短裙和戴珍珠项琏不那么相配吧。我看这儿的净是人工仿造品，质量也不好。我们家乡的做工就细致多了。”
“您的父母呢？”
“父亲三年前去世后，妈妈和弟弟勉勉强强地维持着这个家。因为我是长子，便上了天津的大学，后来又找了份工作。因为不回家是最大的不孝，因此我每年都要在春节回老家去。”
说到这里，毕国华低下头叹了口气。他的手指在玻璃杯边缘上滑动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不时地看着仲敏惠。
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仲敏惠又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问道：
“今年的春节呢？”
仲敏惠屏住呼吸听着。
“反正……反正那个时候……”
“我只是听'黄金海岸’的人讲过一次，不，详细的情况我不知道。”
但仲敏惠感到，以后她就会知道了。
3
他们到达北新桥时，许多商店都关门了。毕国华住的公寓在商店街后面的一条胡同中间。果然是一栋破旧的三层建筑。
“如果顺着大道一直走的话，就可以到达高级住宅区。”
毕国华像要掩饰这一带的贫穷似地说道，但仲敏惠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讲什么，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楼房。今天夜里她是第一次到北新桥。
毕国华带头走在狭窄的公寓楼梯上。他用钥匙打开了二楼的一间房间。
开了灯后，他请仲敏惠进来。这是一间40多平方米大小、带简单厨房的房间。这和仲敏惠住的没有多少差别。
“真热！关了一天了。”
说着毕国华连忙打开了窗户。
周围的建筑散射着灯光，再向前一点儿就是灯火辉煌、把天空都染得五彩缤纷的高级住宅区了吧？
仲敏惠靠在窗边，把身子向外探出去问道：
“这是什么味道呀？是城市的味道吗？”
“是啊！不知道你习惯了没有。”
仲敏惠并不讨厌这种充满都市各个角落的夜景味道。这是一种记载着她与过去的人生不尽相同的、对于今后新的人生的期待和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内心中，隐约产生了一种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正在朝这儿走过来的、与目前按摩女绝然不同的生活的预感。
——但是，在眺望被染成五颜六色的天空时，她突然联想起了家乡的一些事情，不禁又向室内望去。
在放着桌子、书架和衣柜的房间的墙壁上，用钉子挂着几幅照片，好像都是一名穿工作服的男子在山崖上用什么工具在地面上挖掘着。
“这是地质调查的照片，我出差就是去干这个。”
毕国华说道，
“所以脸才被晒黑了呢！”
他向仲敏惠介绍着，并把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把嘴唇吻上她的朱唇，然后把双手从仲敏惠的肩头滑到她的背后，紧紧地搂向自己。毕国华的嘴唇顺着仲敏惠的双唇滑向她的颈部，一直深入到她的内衣之中。
（●●●●●●●●●此处省略1000字  ●●●●●●●●●●●）
毕国华抱起因过度刺激而瘫软的她，让她仰躺在他怀里，安稳舒适地睡去。
“我好喜欢你呀……我打算以后我们……结婚好吗？”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这股冲击从仲敏惠的心中扩散到全身，
“关于我的家，你也都看到了，什么财产也没有，只是一个小公司职员的收入，不过……不过，我的工作很好。虽然这个时候结婚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不过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嫁给我吧？”
最初的兴奋涌上了心头，这使得仲敏惠的心房热了起来。但马上又有一种担心悄悄地产生了。
这个人知道自己多少，便向自己求婚？
详细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结婚，会不会造成不幸的婚姻？而且还有许多的实际问题……
“您这样说使我非常高兴。”
仲敏惠坦率地说道。
“那么你同意了？”
“不，等一下……毕先生，您真的知道我的事儿吗？”
“我听你们那儿的领班说过。”
“说过些什么？”
“你老家在山西，结过婚。因为你家开的矿山去年夏天发生了爆炸事故，所以全部完了。于是你一个人到了北京，在这儿那儿找了个活儿……”
“是这样的。大体上是这样的。不过——”
“是我硬问出来的，不是要你接待客人时介绍的。”
大概毕国华怕仲敏惠生桑拿小屋领班的气吧，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因为我想到了结婚，便向她们提出了这个要求，希望务必告诉我。而且关于那次事故报纸上也登了，这也不是和我的工作没有一点儿关系，所以我记得十分清楚，还专门去图书馆查看了去年的报纸。——真是太不幸了。”
毕国华那双欧洲人似的、凹进去的眼睛眯成一缝儿盯着仲敏惠。他那平静的口吻使仲敏惠感到了真诚的安慰。
“关于那次事故是像报纸上登的那样吗？”
“那当然了！”
“那次事故的详细过程，大体上我也清楚，因此我也没什么忌讳的了。”
“……”
“我想问一下，那是去年8月份的事情吧？过了还没有一年，所以也许你的心绪还没有调整过来吧。如果这样，不马上结婚也可以，不过，我希望听到你的想法。”
毕国华让仲敏惠在桌子旁坐了下来，然后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仲敏惠。
“是呀，发生了那样的不幸，这样的事情还太早了点儿……”
“不……我的心情不要紧。那次事故可以说是一场天灾，因此我也没有什么可懊悔的……我正是因为要忘记那场灾难才来北京的呀。不过……不过结婚……”
“就是等也没有关系的。我等到你完完全全摆脱了痛苦之后……”
“不会那么久的。”
仲敏惠像安慰毕国华似地，竟然主动用她的双手抚摸他的双颊。
“如果要等，就要等上六年哪！”
未完待续——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作 者 简 介
杨军，承德医学院毕业。业余创作小说，以情感、推理、悬念小说为主。曾经创作、出版了多部长短篇小说.2008年4月，长篇小说《林海孤魂》、短篇小说《妻子的证词》获得了由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举办的“首届中国通俗小说原创作品大赛”的“优秀作品奖”；2009年11月，短篇小说《幽灵》获得了由第一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的“三等奖”；2011年5月短篇小说《失手》获得了第二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的“二等奖”；《伪装》获得第三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优秀奖。现在是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中国法制文艺委员会、北京作家协会、北京侦探推理文艺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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