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个故事——仅此三言两文
站在卢塞纳的傍晚车站,看着昏黄的路灯,看着对面白色的教堂,看着落叶悠悠地飘落下来,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风从人群里穿过,陌生的面孔充满着归家的倦意,大人小孩挤在一起,嗷嗷待哺的婴孩抓着妈妈的奶子。
每当我一个人在站台等车时,独自坐在餐厅某个角落吃饭时,或者置身在茫茫人海感到怅然若失时,这些画面都会让我觉得趣味盎然,让我时不时感到一丝温暖,让我在微笑之余又忍不住心生悲伤,人生最有趣的悲剧和最悲惨的喜剧莫过于此了。
那时我讶然的笑起来,虽然有点牵强,我知道我的姿势过于僵硬,但这是在一个狭窄空间里应当保持的善意。车厢里光线幽暗,对车而来车灯打在里面,每个人的脸上斑驳着光晕,有些表情深刻在阴暗面。我保持着镇定,并不慌张。只要等到了学校的路口,敲一下吉普尼车顶,司机自然会意。可我连说一句谢谢的达加禄语都含糊不清。
待到车辆离去,我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雨棚的长道上走着。在我怀里的是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里面有一卷头发,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每次我都小心检查,害怕遗失,害怕在某个醒来的深夜,突然就找不到了。我环抱着黑布包,蹲在地上就哭了起来。野猫从我身边掠过,它并不回头。壁虎从我身边溜过,它并不可怜。围墙边的蒿草地里悉邃的虫鸣缭绕于耳,街边的车响才把我从忧伤的边境拉回。
我拿出手机,很想给一些朋友打电话,就算翻遍手机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人倾诉。我以为自己朋友很多,到头来才发现他们不过是手机里一串又一串冷冰冰的号码,而今我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重新认识一个人。我发现我真的活在了他们的朋友圈里面,按时刷屏发自拍,晒LOGO,的确是这样子。
很多时候,我们从无话不谈的知己变为即将陌路的他人。时间改变了我们,都来不及和对方说一句各自珍重。有些时候,我不是我不想联系,而是真的无能为力,我亲爱的朋友。
《重庆森林》里单身的梁朝伟对着没拧干的毛巾说:不哭不哭。每当面对孤独时,我们每个人都会试图去填补生活中的缺口,即使杀手也会养盆花,而我养许多只猫。
又是夜雨敲窗,卢塞纳接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阴晴不定。花猫总算回来了,还和以前一样在操场打滚玩顶棚上掉落的飞屑。晚上叫唤的次数也少了,特意留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大猫呢,就可怜了,刚刚生育不久,肚子还是扁扁的像被掏空一样。
我外出回来的时候,它正衔着一具小猫的尸体,牙茬上血淋淋的。小猫的脖子上破了一个洞,它才出生不到几天。大猫放在地上啃食几口,喉咙开始干呕起来,它一定很饿了,冰冷的地面一下子聚集很多蚂蚁,它们来势汹涌。白天的火堆还有余烬,我把小猫放在里面,姑且算作焚尸炉吧。
它凹陷的眼窝爬出几只蚂蚁殉葬,绒毛滋滋的烧着噼里啪啦。天上的麻雀喳喳叫着,缠绵的雨丝混合着硝烟,味道也因此浓烈起来。回想小时候死掉一只猫,我都会伤心很久,还要撮土焚香祭拜,而今却面无表情地只伤心一阵。这些微弱的生灵,在自然面前的生存看起来无能为力。
天会下雨,人也会走。只是没有我们的眷顾,它们一定会无家可归。它们会去流浪,会和路边的野猫一样居住在荆棘地里,会和阿狗打架。就算有天,它们再次听到我的脚步也不会出来了。它们见到我的眼神也会和其他的不一样吧。如果,它们再次听到我的哨声,会不会也低眉顺耳地过来蹭我的手心呢。
奇怪的是记忆从来不比岁月长久,只念人好。
有些日子漫长而艰辛,每当我想起世界上这些小小的美好,我都坚信我的时刻定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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