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名家词鉴赏之十四 晏殊

蝶恋花

                                                                晏殊

槛菊^①愁烟兰泣露。罗幕^②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③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④。

昨夜西风凋碧树^⑤。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⑥兼尺素^⑦，山长水阔^⑧知何处？

【注释】

①槛菊：栏杆外的菊花。槛，泛指栏杆。王勃《滕王阁诗》“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②罗幕：丝罗帐幕。陆机《君子有所思行》：“邃宇列绮窗，兰室接罗幕。”

③不谙（ān）：不熟悉，不了解。谙，熟悉。

④朱户：泛指朱红色大门。柳永《西江月》：“凤头绣帘高卷，兽环朱户频摇。”

⑤碧树：绿色的树木。萧统《七契》：“碧树初蕊，绿草含滋。”

⑥彩笺：小幅彩色纸张，常供题咏或书信之用。欧阳炯《三字令》：“彩笺书，红粉泪，两心知。”

⑦尺素：小幅的绢帛，古人多用以写信或文章。泛指书信。张九龄《当涂界寄裴宣州》：“委曲风波事，难为尺素传。”

⑧山长水阔：谓山水阻隔，道路遥远。

【赏析】

这首词写女子伤离怀远，境界高远，情致深惋。上片从清晨写起：深秋，清晨，薄雾轻笼着槛外菊花，兰花上面闪动着颗颗露珠。在人看来，菊花像是脉脉含愁，兰花好似隐隐坠泪，起笔一句，已然透出了女主人哀伤的情怀。“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两句，说晨寒未散，梁间燕子也好像不耐清寒而双双飞去。如此烘托，则人的内心孤独、室内弥漫的轻寒，就不言自明了。煞拍两句，叙述见双燕飞去，又忆起昨夜无眠苦思，不由得抱怨明月不懂得离人苦楚，一夜穿户进屋，给人增添了多少愁苦？无理的埋怨，更能表现女主人公内心的哀伤。下片承接上片，写白天登高所思所想。换头一句写清秋早晨萧疏景象，一夜西风，碧树凋残，使登楼远望之人，更觉哀伤。“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情景俱见。远望寄思，却添愁情，自然引出欲寄彩笺尺素的愿望来。结拍两句，将愁情推到极致：欲凭鱼雁传书，但纵然知道他之所在，山水阻隔，彩笺尺素又如何送达？何况山长水阔，他人又在何处呢？全词结束在女主人公一片迷惘怅怨之中，深婉含蓄至极。

【名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三句用白描手法，抒写凝望所思之人而不见的怅惘情绪。境界寥廓而高远，是久负盛名的名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将此三句列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的第一境。以形容学海无涯，只有勇于登高远望才能寻觅到自己的目标，只有不畏孤独寂寞，才能探索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