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长安十二时辰（续）之——东渡扶桑

望着许远一骑绝尘，严太真心冷如冰。檀棋死了，三郎去了，兄长丧命乱军刀下，所谓繁华，不过一梦。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六军过后，官道上依然冷清凄凉，衰草枯杨，秋雁悲鸣，严太真泪落如雨。想起檀棋，她既心疼又羡慕，虽然檀棋至死都没能和张小敬在一起，但二人心心相印，如蒲草磐石，早已情结连理。可恨三郎，蜜语说尽，到头来居然狠心舍弃自己，世间还有什么可信可恋？！

        她想死，但又觉得辜负了檀棋，辜负了许远张巡这些有情有义的好男子。她决心活下去，为这些有情有义的人活下去。

        长安，精研坊，斯氏酒馆。

        接到萧规的书信已半月了，斯仁还未等到来人。叛军日日在街市搜查，再不走难免暴露。但萧规信中一再拜恳，所等之人非常重要，务必护送至扶桑。尽管他极想离开长安，回到新八团和张小敬一起继续杀敌，眼下却只能等。等送了这人到扶桑，再和张小敬萧规一起和叛贼痛痛快快杀上一场。

        “店家，过来！”忽然闯入两名叛军，让斯仁心中一惊。

        “今天可有不三不四的贼人来过？”其中一名问道。

        “贼人，没有，来我店中的都是奉公守法的良人，没有杀人放火奸淫劫掠之徒。”斯仁心中愤恨，脸上的笑靥冷冷的。

        “你胡说什么？”其中一名军士前日刚在这条街上掳走一名少女，杀了人家父母，一时被说中短处，便要发作。同伴拉住，打了圆场，又叮嘱斯仁几句务须注意的话，转身门外。

        “早晚杀了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叛贼。”斯仁犹自愤恨，再不能在长安待下去了。

       “店家，一碗微辣的凉皮，一份素锅贴，一碗豆浆，不加糖。”斯仁一惊，人到了。眼前这个微胖的青年“男子”，虽然蓬头垢面，有意放低了声音，却依然掩不住女子的行迹，且面目秀丽，风姿过人。

        “本店有新到的果酒，请客官随我到后边一道看看。”

        “我只喝豆浆。不过，看看也可以。”严太真战战兢兢地答出许远教她的暗语，便随斯仁往店后走去。

        “在这里，上，别放走了贼人。”门口一阵喧嚷，四五名叛军兵士已然冲入。斯仁拉过严太真，俯身桌下躲过门外射来的箭矢，随手从靴中抽出短刀。

       

       两年后，扶桑国平城京东大寺。

       “从今后，你便皈依佛门，法名思托。世间便再无斯仁了。”鉴真和尚徐徐说道。

        “谢法师，思托领法旨。”斯仁答道。昨日听到睢阳城破的消息，斯仁顿觉万事皆空，便决心遁入佛门，永居扶桑。

        “斯仁，你当真不回大唐了？”严冰云闯了进来。到扶桑后，严太真便改了名字。其实也无所谓改，除了斯仁与鉴真法师，没人知道她的原名。

        “施主，世间已无斯仁。明日，我便安排送你去山口县，有故人等你。有缘自会相见。”言讫转身离去。

        严冰云本有慧根，早年虽然不是真心修道，却读过许多典籍，当下听思托的话，又悟了许多。

      

       扶桑山口县，久津村。

       “施主，到了。”陪同的僧人在车外说道。

       严冰云下车，抬眼望去，一座大唐风格的酒肆，与旁边其他建筑造型迥异，门匾上写着“精研坊”三个字，门前一人盈盈地站着。

       “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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