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踪世家”传奇
最近这两天,一个叫董艳珍的赤峰人成为各种媒体追逐的焦点人物,因为她是央视一套热播真人秀类节目“挑战不可能”的年度总冠军——“挑战王”。“挑战不可能”的三位评委之一、素有“华人神探”之称的李昌钰博士对于董艳珍的表现更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我一生从来没有过这么难的挑战,我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挑战。”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董艳珍是凭借什么样的“绝技”征服了包括李昌钰、周华健、董卿在内的三大评委以及亿万观众之心的呢?她和她的家族又有怎么样的一番传奇经历呢?
“一抓一个准儿”
在采访之前,请“度娘”帮了一个忙。结果让记者大跌了眼镜,不能不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汗颜了。原来,董艳珍早已是大名鼎鼎了,央视《新闻会客厅》、《东方时空》、《半边天》、《百科探秘》和吉林卫视、山东卫视、江西卫视等全国几十家媒体都已经先后播报过她的传奇经历了。
看起来,本报记者必须要“另辟蹊径”喽!
在得知董艳珍是咱赤峰人之后,那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吧,对她进行一次“反侦查”也不失为良策一桩。
23日上午9时,按照事先的约定,本报的采访车准时停在了乌丹镇某小区的一栋楼前。
“请进吧,请进吧。”
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太打开了房门,尽管十分的热情,但面露疲态,她是董艳珍的继母。
进到屋内,记者发现,这是一个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小空间,只有两张铺着薄垫子的单人木床,其中的一张上还推放着两个装满衣物的纤维织袋子。在另一张向阳的木床上,坐着一个瘦高的老者,看上去十分的虚弱。
这位瘦高的老者就是董艳珍的老父亲,今年67岁的董子祥,得直肠癌已经好几年了。
“他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呀,太痛了。”
董艳珍的继母说着,心痛地看了老伴儿一眼,一个善良的老人呀。
“我大闺女董艳珍的这门手艺是我们董家家传的,到她这辈儿已经算是四代了。”
尽管重病绕身,董子祥还是斜靠着被子,强忍剧痛,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这就叫“舔犊深情”吧。
大约在一百多年前,乌丹镇有一个叫李彬的大地主,广有山林,良田万顷,家大业大,非常的富有。
某一年,李彬从风水沟雇来了一个外号叫“董大乱乱”的人,为他平时看护山林,到了秋天还要负责护秋看地。这位“董大乱乱”就是董艳珍的太爷爷,大号长存,因为爱说爱笑,再加上天生一副大嗓门儿,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没有恶意的外号。
在看护山林的过程中,经常会有一些人来小偷小摸。这些人虽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但也够董长存受的了。为了挽回损失,他开始琢磨起了“码踪”技术。
度娘说,“码踪”是一个侦查技术术语,刑警把寻踪觅迹的查找叫做码踪,也就是根据一切形迹,追踪、判断、寻找犯罪嫌疑人的技术。但在那样的一个年代,董长存不可能上升到如此高的层次,他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偷东西的人,把被偷的东西要回来。
日积月累,随着“码踪”经验越来越丰富,案子越破越多,“董大乱乱”的名号也就越来越响了。四里八乡的,谁家要是丢了一个头驴抑或是少了一袋子米的,都会说上一句“找那个董大乱乱吧,一抓一个准儿,没个跑儿”。
时至今日,一些乌丹镇的老年人还记得这个人。
董长存将毕生积累的“码踪”经验悉数传授给了他的儿子董仕玉,即董艳珍的爷爷。
有一年,一个叫“喇嘛沟”的小村子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有一个村民被杀了。杀人手法十分的罕见,是用一根长柄尖刀透过纸糊的窗户,将屋里的人捅死了。在杀人者往外抽刀的时候,被害人大叫一声,扑倒在了窗台上。惨叫声惊动了邻居家的老太太,杀人者翻墙而逃。为了尽快破案,翁旗公安局派出的一个刑警叫上董长存和董仕玉父子俩,冒着大雨赶往案发现场,但并没有发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第二天,董氏父子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仔细观察,就在被杀人马上就要入土的时候,嫌疑人被发现了。后经审理,此案成功告破。原来,杀人者就混在抬棺材的人群里。因此,董仕玉被破格正式招进了公安队伍,还到沈阳培训了一年。通过这一年的学习,让董仕玉既有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又有了扎实的理论基础,成了一个优秀的刑事技侦人员,破获了很多棘手的案子。
但是,董氏的这门绝技传到第三代时,却出现的失传的危机。
“我继承了爷爷和父亲的技术,也有干公安的机会,但我的爷爷和父亲却说啥也不让我干了。因为在当时,这门技术给我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反倒惹来了杀身之祸!”
作为董家码踪技术第三代传人的董子祥这样说道。
“都不愿意找我‘藏猫猫’玩”
1988年,翁旗广德公镇某村发生了一起纵火案,烧毁谷子3000余斤,高粱2000余斤。董仕玉刚做完阑尾手术,不能起床,就让当地派出所把放假在家的孙女董艳珍带去出现场。仔细勘察现场后,董艳珍在距火场十几米的外围现场发现了两枚大头鞋的足迹。据此,这个小女生分析到,此人的身高l.82米,男性,身体微驼,年龄在45岁左右,并且这两枚脚印是在扭动身体扔东西时留下的。所以,怀疑嫌疑人是站在此处把装有汽油的容器点燃后扔向谷垛的。刑警们在火场残余的灰烬里细找,果然发现了两个被大火烧焦了的酒瓶子。董艳珍以此足迹为点进行圈踪,在不远处又发现十几枚嫌疑人跑动时留下的足迹。顺着这些足迹追踪,在村外绕了四五里地追至嫌疑人王某家中,并在其家箱子底下搜出一双翻毛大头鞋。经对比验证,这双鞋和嫌疑人在现场留下的足迹刚好吻合,确定了王某就是该案的嫌疑人。经审:王某,男,45岁,身高1.82米,背微驼……和小艳珍在现场分析的一点儿不差。
这一年,董艳珍只有16岁,是她第一次的独立侦查!
其实,早在四、五岁的时候,小艳珍就对“码踪”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和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天分。
她告诉本报记者,她三岁时就记事儿了,还记得有个老马头去过他们家。长大后,董艳珍才知道,这个老马头就是赫赫有名的码踪专家——“神眼”马玉林。
“看到太爷爷和爷爷天天都有人接走,有时坐驴车,有时骑马,有时还能坐上吉普车,我非常的羡慕,也想像太爷爷和爷爷那样,能够出门坐在车斗子里。从此,当太爷爷、爷爷和爸爸坐在一起研究案子时,我就会坐在旁边仔细地听。他们用石膏做足迹模型,我也学着做,是用白面做的。”
就这样,小艳珍也就成了孩子群里的“小侦探”。
那时候,村子里没有电,更不知电视为何物。小孩子们最爱做的事儿就是在夜的幕布下“藏猫猫”玩。别的小孩子都会藏在墙角旮旯或草丛里、大树后,小艳珍却会出人意料地藏在毛驴的肚皮下面,以至于玩了好几把,也找不到她。到了小艳珍找的时候,她又能顺着小脚印很快就把那些自以为藏得很严实的“猫猫”们给揪出来。
“所以,小伙伴们都不愿意找我‘藏猫猫’玩。”
董艳珍笑着告诉记者,尽管如此,太爷爷、爷爷和父亲却不愿意将“码踪”技术传授给她。
有一次,有一家丢了几袋黍子,来请董仕玉帮忙寻找,董艳珍也跟在爷爷的屁股后面去了现场。在码踪的过程中,突然足迹没了。这时候,董艳珍发现地上有几粒黍子,就向爷爷建议说,咱们可以顺着黍子粒寻找吧。爷爷采纳了孙女的建议,很快就找到了偷黍子的那个人。
还有一次,董艳珍放学回家后,把毛驴赶到后山吃草。回到家里,董艳珍给爷爷讲起了自己骑毛驴时的发现:毛驴负重时踩下的蹄印左右间隙宽,前后间隙短;不负重的时候,毛驴的蹄印左右窄,前后间隙长。
“爷爷本不想让你学这些东西,但看你还真是块好料儿,就收下你这个小徒弟吧。”
通过这两件小事儿,爷爷和爸爸终于让董艳珍如愿以偿,继承了董家的这门技术。
“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说我们董家封建,传男不传女。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这门技术太危险了,给我们董家带来了很多的灾祸。”
董艳珍告诉记者,有一年,她的太爷爷董长存因为破案得罪了一伙人。这伙人就将董长存绑架了,还打算用铁烙铁烫瞎他的双眼。董长存心想,这不是让他生不如死嘛!于是,他设法给自己松了绑,顺手摸起藏在柜后的一把尖刀就给自己抹了脖子,血流如注,生命垂危。这伙人一见这阵势,慌了手脚,连忙把董长存送了回去。
“但真正促使我想干这一行的是我的叔叔死得不明不白,我当时就立志一定要为叔叔报仇,把案子给翻过来。”
叔叔是死在回家的路上的并且经过码踪,董艳珍和爷爷初步锁定了嫌疑人。但由于董艳珍年纪尚小,爷爷又是亲人,并没有被采纳。
这两件事对董家的打击很大,这也是董子祥没有干刑侦的原因。
“那个新媳妇会看脚印”
1990年7月,董艳珍高考落榜,报考公安院校的愿望化为泡影。两年后,她与小营子铅锌矿一个姓李的工人结了婚。婚后,董艳珍在矿区开了一个小卖部。开业仅一个月,她的小卖部就丢东西了。董艳珍根据小偷留下的脚印,追到了一家门口,做了标志,然后报了案。
很快,一条有关“老李家的那个新媳妇会看脚印”的消息就在整个小营子传开了。
1998年,董艳珍到翁旗公安局当了一名协警。第二年,董艳珍被铅锌矿公安处聘为技术员。两年后,中国刑警学院足迹学专家吴旭芒在内蒙古办案期间,听说了董艳珍能看脚印这件事儿,就建议她去中国刑警学院学习痕迹检验并负责促成此事。
能够进行深造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当董艳珍听说需要学费4000时,又犯了难。最终,她鼓足勇气向矿山财务处求借,矿上的领导表示支持。董艳珍拿到4000元学费时,哭了。
2006年3月,董艳珍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国刑警学院毕业,并获得了大专毕业文凭。在校期间,她还在《人民公安报》上发表了《步伐特征在侦查破案中的应用》、《运用步伐追踪勘察外围现场》等多篇实用性很强的技术论文。
毕业后,吉林省长岭县公安局被董艳珍的传奇经历所吸引,邀请她担任刑警中队的技术员,后又到吉林省松原市公安局工作。
很快,就在2006年12月,董艳珍因在7天之内连破大案而扬名省外。
——2006年12月19日,山东省淄博市村民杨洪亮被杀,经现场勘察,一人作案,现场留有一把匕首,并提取石膏足迹4枚。10天后,淄博市公安局求助吉林省,把董艳珍请到事发地帮助分析破案。12月30日,董艳珍根据现场提取的石膏足迹分析:嫌疑人身高1.73米左右,年龄28岁上下,体态微胖。此外,此人外八字搭跟直行步,左脚外落脚内起脚,右脚偏外落脚偏内起脚,行走时身体左右晃动。根据董艳珍刻画的人型和年龄范围,当地警方于12月31日将嫌疑人抓住。
——2006年12月18日,山东省莱芜市一村民吕连英被杀死在家中,现场除留有3枚完整的足迹和两枚残缺的足迹外,没任何有价值线索。警方把山东省72岁的足迹专家梅老先生请来帮助侦破,但该案一直没有进展。12月23日,当地警方请求让董艳珍协助破案。董艳珍根据现场所留足迹分析:嫌疑人在25岁左右,行走时身体前探,左肩比右肩高,身体微左右晃动,据此判断嫌疑人很可能是个变态男子。当月26日11时许,嫌犯孙某被抓。根据其交代,当地警方破获杀人及强奸案2起。孙某还交代其却有变态。对董艳珍3天破获两起大案,梅老先生对她称赞不止,还风趣地说:“这回我可要拜你为师了!”
截至2015年初,董艳珍已直接或间接地破获全国各地各类案件达1500多起,其中有的是她与父亲董子祥合作破获的,被人们亲切地称为“脚印女侠”、“女神探”。
专访“脚印女侠”实录
25日上午,本报记者利用董艳珍回乡探望重病父亲的机会,在乌丹镇专访到了她。以下是本次采访的部分实录:
记者:首先祝贺您获此殊荣,想请您谈谈您参加“挑战不可能”的经过。
董艳珍:我是今年初接到电话的,说是让我参加这样一档节目。我当时不知有这个节目,还不太相信,直到节目组将证明材料寄给我,我才相信了。我是6月6日去的北京,当时是初赛。好像是7月几日了,我记不太清楚了,录制的这个节目。
记者:比赛时紧张吗?
董艳珍:咋不紧张呀!初赛的时候,按照节目组的要求,我带去了自己的亲友团,有我的女儿、朋友、领导、同事等。当我在比赛中遇到困难时,我的女儿在场下为我着急,把手都抠红了。她后来告诉我:“妈妈呀,都说母子连心,为了提醒你,我把手都快抠出血了。”
记者:你对你的这门技术是怎么看待的?
董艳珍:这是一门科学技术,涉及到骨学、动力学等多种科学,通过观察和分析等手段能够找到每个人的特点。但是,直到现在还有人不太理解,以为我是“算”出来的。
记者:以后有什么打算?
董艳珍:我想把我多年的经验写成一本书,还有就是要制作一个软件,只要输入相关数据就能基本得出嫌疑人的动态形象。另外,我还想带一个团队,把我的技术传给他们。
记者:想对家乡人说几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