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红的富贵｜俗世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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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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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奇人
王国红的富贵
文｜胡光波
已故同事舒大清曾开玩笑说，人生有三大欲：吃美食是口腹之欲，娶俊妻是肉体之欲，升职称是富贵之欲。国红把大清的观念进一步拓展，以为开车是求“富贵”，并讥笑这种“富贵”，说这种“富贵”实在没啥意思。你看学校那些有车的人，现在都懒得很，长短路不愿走，时间一久，恐怕就不会走路了。但是，现在他自己汲汲以求这“富贵”，真是口非而心是。
今年四月，儿子从香港中文大学生物学专业博士一毕业，在深圳找到一份高薪工作，放弃了原来落户武汉的想法。本来，国红前几年又是贷款，又是借钱，在武汉给儿子买了新房，并装修结了婚，手头实在有点紧。但是，一俟儿子工作稳定，他就把还贷手续，一应转交了。经济状况一改观，他就蠢蠢欲动，也想买一辆车，好在人前光耀光耀。再者他家在京山，来回一趟实在不方便，哥姐弟的儿子们虽说都有车，自己总是蹭车，也不是个事情。
说干就干，今年四月他在校内的驾驶培训机构报了名，缴了两千八百元。考驾照要通过四个科目，得一步步来。
科目一考相关的交通规则，要在电脑上作题。这个容易，难不住擅长考试的他，经几天练习，就以高分通过了。然后，准备考科目二——小路考。先坐在训练场一个固定的旧车，握着方向盘来回转，寻找驾驶的感觉。然后，在校内环形路练车，过单边桥、直角转弯、倒车入库、侧方停车、曲线行车、坡道停车，一应俱全。练了一阵子，竟然就把科目二一把过了。这么容易连过两试，他有点高兴过头，谁知乐极生悲。在科目三大路考时，连连受挫。
第一次路考，上车准备、起步、变更车道、直线行驶、通过路口、通过人行横道、学校、公交站、掉头、会车、超车，一切都顺顺当当，但到最后靠边停车时，精神一紧张，骑压了边线，前头所做的一切都统统作废。国红下了车，懊恼不已，唉声叹气。再缴考费二百三十块，约过二十天重考。这回本来信心十足，全神贯注，其他都顺畅，却在加减档时手哆嗦了一下，减档变加档，车一下跑了一大截，把一旁的教练吓了一跳，多亏他经验多，立即刹了闸，才没闹出乱子。当然，这回又挂了科。因为心里有了阴影，第三次考科目三，足足停了一个月。考试的前天夜里，老想着这事，就没睡好，到第二天一上车，他心里就有点发怵，结果两次都死在直线行驶的路上。时值暑期大热，国红主动提出停两个月，等天凉些再考。
为对付第四次路考，他在这两个月又是看书，又是在网上查资料，做了充分心理准备，但临考前仍忐忑不安。我安慰他，实在不行，还有一次路考机会，不要怕。那天临走，我说看来“富贵”并不易到手，能不能早点得到，早点享福，就在这一次，到时你可一定要挺住。结果，天随人愿，顺利通过。
科目三过了以后，国红心头大难解决，人一下轻松了，因为科目四也是笔试，对他来说，不在话下。适逢国庆长假，他就与妻子到黄石北站周围的车行转悠，想选一辆外型美观、价钱适中的车子。那天本来也没打算买，后来人家说国庆期间促销，价钱优惠，他就买了一辆比亚迪，两年内分二十四期付款，共八万三千元。这辆车深红色，高底盘，自动档，属该款越野车，比一般车体量大，满足了国红一向念叨的“不管穷或富，潇洒走一回”的愿望。因没有驾驶执照，不能上路，车行派人帮他开回；家门口没处放，大路旁不放心，就停在校内一个僻静处。
当天买回，国红就坐不住了。本来，他没有傍晚散步的习惯。可是，那天吃完饭，也没洗锅，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妻子上了车，在校内人行道上试手。先右转弯走到医务室门外，又接连两个左转弯，一切都顺利。没有想到，到最后一个大右转弯时，一不留神，车轱辘碰到人行道路基高梁，擦出了一条明显的弧线，把夫妻俩心疼得不行。等把车停妥，国红妻一下就把钥匙给没收了，说国红冒失三官，慌里慌张，又没执照，暂时还是不开为好。
过了几天，车行通知叫办车牌。早上那里来了一个人，把车开到车管所。因办牌照的人特别多，得排长队，还没到跟前已下班了。国红只好中午在车行旁，将就着吃了饭。到下午上班时，重新排队，弄了大半天，只登了记，选了号。车牌制作得一段时间，车行只弄了两张带一面带胶的塑料纸，贴在车的前上面印着车行的名字——黄石某星汽车，并留有电话0714—3802110，大概是给他们作广告吧。
又过了几天，车行的人说要给玻璃贴膜。还是人家来，帮着开去，贴了膜送回来，仍放在学校内。我一看膜太薄，起不到隔热防晒、保护隐私的作用，就问这是怎么回事。国红说是车行送的，贴着它也就意思意思，管他好不好，车里又空无一物，贼娃子也不会光顾。
车停在校内，本来很安全，但国红夫妻总不放心，傍晚散步就到学校去，回来时绕着车的前后左右看，不时摸摸车身，好像分别多日的儿子，惟恐破了相伤了筋动了骨。我估计，就是夜里作梦，大概也萦绕着新车吧。昨天晚上，我也在校内散步，正好碰到他们，就笑着说，你每天来看车，这正应了《马太福音》的话：“你的财宝在哪里，你的心也在哪里。”说完，我们不约而同笑了。
今天，他要去考科目四，做最后一拚。但愿能一次通过，拿到驾照，给车上了牌子，就得到他日思暮想的“富贵”，毕竟年纪也不小了。
2019年10月22日上午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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