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平：不能侦破的案件
不能侦破的案件
封宇平
1、神秘的锦旗事件
80后小高是高速公路警察的办公室主任，正在高速公路出入口边的空调办公室内赶半年总结材料，手机响了，他匆匆划拉一下屏幕，女朋友玛丽的声音在催促说：“我的高主任，你不是说好到义卖现场来支持一下的吗？我们的活动中午就要结束了，你快点来！”他这才想起昨晚就答应在团市委工作的女朋友去参加她们组织的学生暑假“创业”体验活动，市内一些企业捐赠了几万元的畅销商品，由50个孩子去摆摊和推销，所得善款要拿去捐赠给乡村的留守儿童，他给高速公路边一个留守儿童较多的封江村报了16个捐赠对象的名单，他很想为那些孩子们争取一份捐款，好度过一个快乐的暑假，所以他赶紧把电脑里的材料打印出来，装订好拿去队长办公室向队长请假，说开车去趟市中心，马上再回来。
队长抓紧时间先看他赶出来的材料，说：“我发现问题就给你红笔标出来，你回来抓紧修改，下午我们队开会研究这个总结，再给上级报！你去吧！”
可就在他匆忙下楼的时候，一群人敲锣打鼓地要进支队的大门，哨兵不让进，领头的一个老人说：“我们不是来索赔的，我们是给你们送锦旗来的。”
小高顾不上接待了，赶紧请队长亲自下楼接待，自己发动汽车，从刚打开的大铁门，和这群人擦肩而过，只看到他们中有个小女孩真的双手捧着锦旗，队长爽朗的声音已经在后面响起：“小马，赶紧拍照，拍视频，群众给我们送锦旗，这是对我们的鼓励，快！”
小马是办公室负责宣传的干事，摄影摄像是他的专长，正跟小高学着写材料呢，一看有这么好的宣传素材，主任又开车走了，估计自己写的稿子能主要署名去发表了，高兴地跑回办公室去取相机和摄像机。
话说小高开着警笛，超速赶去市区，一路上的汽车都给他让道，不知道他这是忙公务还是给大领导开路呢，所以他很顺利地都赶到了广场，等他找到步行街的车位，才停车下来，就有披着绶带的小“创业者”过来给他介绍饮料，他赶紧花2元买了矿泉水，才脱身去找活动现场的女朋友。
他一口就把瓶里的水喝干了，随手就丢在地上，没想到一个披着绶带的孩子弯腰就把矿泉水瓶捡起来，收到腰部一个大红塑料袋里，怎么参加活动还拾荒？小高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对不起，我刚才随手丢了瓶子，谢谢你捡了起来！”
那孩子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没有向他推销自己手里的饮料，黑黑的脑门上全是汗珠，看来是累着了。
小高拿出10元钱，对小孩说：“这样吧。我买你手里的启劲饮料，送你喝一瓶，怎么样？”
小孩却只默默地找他7元钱，给了他一瓶饮料就跑开了。难道是个哑巴？小高把饮料拿在手里，当作拒绝其他小创业者推销的道具，向其他辅导员打听玛丽的位置。
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正是玛丽！
玛丽鄙夷地看了他手里的一瓶饮料，不满意地说：“你本来就迟到，要你来支持我们的活动，你就这么大方啊。”
小高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八项规定要求严，不能拿公款赞助你们啊，不过为了留守孩子，我自费买你们10件矿泉水吧。”
玛丽也知道最近反复和巡视组抓得紧，高速公路警察也没有多少经费搞捐赠，她说：“什么自费啊，你不知道去找施工队的包工头，给修路的民工送清凉，估计就能送出去20件水啦！再说你买10件才240元，真是个250！”
小高急着赶材料，也不和女朋友纠缠，就要她带几个孩子去吧买下的水送车边去。
玛丽为了照顾这次活动特意请的两个留守孩子，就把这单生意带到那两个孩子的摊位去，孩子们一听说一次就买走10件，高兴地一阵欢呼跳跃，一招呼，其他8个孩子都跑过来帮忙运水，搞得小高只好小跑步带队去自己的车边，打开后备箱，把水都码放好。这时，他又看到那个腰挂红塑料袋的小孩子，远远地看着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小高觉得那家伙可能发现能买10件水的人只在他手里买一瓶饮料，有些失望吧。
小高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索性向那小孩跑过去，把他手里推销盘里的另外两瓶饮料也买下了，马上两瓶都开了，递给小孩一瓶，自己也仰脖喝起来。小孩估计在生他的气，就接过饮料一饮而尽了。
做成大单的小孩搞定运输任务后，要玛丽在小高的车尾拍照，打出胜利的手势。为首的是个女孩，她鼓励地向和小高一起喝饮料的男孩打出手势，男孩等小高喝完饮料，接过饮料瓶熟练地在地上踩瘪，又收拾进自己的塑料袋。
小高摸摸他脑门，也不嫌弃一手的汗水，就去开车了。玛丽悄悄地到车门边和他说：“孩子们的业绩还不太好，你把几个包工头的电话给我，我要他们来给民工买水。”
小高看看炙烤的太阳，觉得也有点道理，就说：“我去打电话吧，你还是别接触他们的好。”
玛丽见他答应打电话就向他做出再见的手势，回头去和孩子找新的推销对象去了。
小高回去不好意思开快车，就一边开车，一边给几个熟悉的包工头打电话，都略微介绍了团市委的义卖活动，要他们支持下了留守儿童，包工头们纷纷说工地上搞采购的正好进城买材料，就顺便去买些孩子们卖的水和饮料，算是给小高面子。
不一会，车又回到了支队的院子，他停车要厨房的管理员把水扛食堂去，然后又回办公室，正要开电脑继续写材料，小马正好在对面的电脑上处理刚才拍的照片。
小高一边擦汗吹空调，一边关心地问：“刚才是什么事来送锦旗？”
小马神秘地说：“队长说要保密的，但现场这些照片效果不错，高哥，你看又没拍到锦旗上的字，能不能就模糊地报道说群众给我们送表扬锦旗？”
小高也觉得奇怪：“送锦旗是好事啊，为什么要保密？”
小马：“高哥，你别为难我，还是去问队长吧，我不能说是怎么回事呢。”
好在队长刚才就说要给材料提意见，不如接着动笔前去拿稿子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顺便也问问为什么送锦旗的事要保密。
2、车祸现场的疏忽
队长办公室里空调效果很好，一进去就如同进了冰窟窿，显然队长没有按节约用地的规定只开到26度，这么凉，就表示队长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队长的大办公桌上，卷着锦旗，不像其他的锦旗都挂到荣誉墙上去。
队长在对着窗外抽烟，听到门响才回过头来。
看到小高进来，队长才回过神来，告诉他：“你的材料我没功夫细看，你就好好按自己的思路写吧，你写的东西，我放心。”
小高指了指桌上的锦旗：“队长，怎么小马说这事得保密？”
队长尴尬地说：“这个锦旗不是我们应该得的，但又没办法给送锦旗的人解释，我觉得这不是我们做的好事，来表扬我们，就如同抽我们的耳光！”
小高坐了下来，要打开锦旗卷，被队长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队长把烟头掐了，对小高说：“你把材料赶出来，就上报吧，抽出时间你去搞个调查，查一下6月12日的车祸，当时市领导都来现场指导抢救伤员，没有人注意死伤者的行李，可能有现场清理时的疏忽，有死者的财务被人从现场偷着拿走了。”
小高说：“高速公路边哄抢水果的事件是发生过，但是偷死者行李还没有过，死者行李和锦旗有关系吗？”
队长神情古怪地说：“小偷翻看了死者的行李之后，突然决定学雷锋，死者携带的巨款被原封不动地用快递送回了死者家，这不，家属还以为是我们警察帮他们找到了死者的行李箱，还给寄回去了。就给我们送来了锦旗，如果说行李真是车祸现场丢失的，小偷的目的就应该是图财，怎么还会寄快递？署名居然用的是高速公路民警这个落款！”
“民警？”小高也觉得有调查的必要，车祸现场的处置是高速公路警察最头疼的事情，因为行李里面很少有证明物主的东西，要对上号，非常艰难，一般都交给小马这样的新人去和家属一起辨认，据说有些死者的衣物当场就被家属焚烧掉，说带回家晦气的。
队长说道：“你找找事故拖车的司机，他昨天向我说了个情况，我没注意听，你好好去问问，当作调查的第一步吧。”
小高回自己办公室，尽量快地把自己对材料的思路落实到文稿上，叫小马注意校对下错别字，完了打印给队长，看队长是否再提修改意见，再按程序上报。
他开车出院，很快就到了报废车的堆放场，故障拖车一度业务繁忙，堆放场也堆积如山的残破车骸，交通事故太多了，事故现场值得拖的故障车还是幸运的，有的直接是变成一堆废铁。这半年，为了降低事故和伤亡，小高他们没少忙呢。
好在拖车司机刘师傅还在房子里喝啤酒，吃中饭呢，小高这才觉得自己也饿了，早知道应该在食堂吃完饭再出来的。
刘师傅见了小高，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没吃饭，赶紧去里屋端出干净的碗筷，酒杯，就招呼小高也吃点卤菜，喝点解暑的啤酒。
小高说：“我们有禁酒令，谢谢刘师傅了，我问完事还是回去吃饭。”
刘师傅一寻思，明白了，他说：“是队长叫你来的吧。”
小高朝刘师傅对面坐下，只捏了一个卤鸭爪啃起来。
刘师傅想了想该如何说，才喝了杯中的酒，一边倒酒一边说话：“高主任，我昨天接了个出车的活，上高速公路去拖一辆故障车。到了现场，才发现不是出事故的司机报的警，出事的司机当时昏迷未醒，断掉的胳膊被人绑了止血的布条，打我电话的是这个司机的手机，单显然是别人帮忙报警的。我当时想，要么是其他路过的司机好心报警的，要么是车上还有人，有事先离开报警的。为了救人，我赶紧报了120要他们到前面的口子接伤员，然后把伤员抱上拖车去前面的出入口。”
说完，刘师傅吃了点菜，加重语气说道：“这时，我发现路边的树林里有人在打斗，隐隐约约是一群农村的娃娃。我没有停车，就拿手机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就开车走了。高主任，我和保险公司的事故调查员回到现场，我发现事故出得蹊跷，前窗玻璃不是路上爆炸的轮胎或是异物砸的，倒像是高速公路刚开通时，农村孩子恶作剧扔砖石砸的。”
小高奇怪地说：“我们到沿途村子都宣传过法律法规，孩子们也自觉互相监督，躲在高架桥上砸车的现象应该杜绝了的啊。”
刘师傅说：“不知道保险公司会仔细调查车祸不，司机本人没死，应该可以提供当时的情况。是被人砸了车窗，导致的撞车，还是其他情况引起的，问问司机就行。”
小高问他：“你想向队长汇报什么情况？是对车祸的怀疑，还是？”
刘师傅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拍的照片，给小高看：“我把司机送上120救护车，又等保险公司现场勘查完才把车拖到这来来，歇口气才开始看拍的照片。你看，这不，有人在拖什么东西，有人在打人，不像是孩子们闹着玩，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打吗？”
小高看了那几张模糊的照片，虽然看不到打人和拖什么东西的细节，但那些人的动作和姿态还是能看出来的。难道是发生了抢劫？还另外发生了凶杀案？
刘师傅说：“我出过这么多现场，都没遇到过路外面还发生这种事的。”
小高问：“那事故车还在这吗？”
刘师傅说：“家属取了车去4S店了，我问他们车里装什么东西没，他们也说没有，只要求快点把车拖到4S店去。”
小高问明发现打斗情况的路段和车祸的位置，就告别刘师傅，先开车回大院，进食堂吃饭，再开着车，带上小马，去核实刘师傅说的情况。
3、没有葬礼的村庄
出车祸的地方果然离封江村过高速公路的便道桥不远。
从地面保留的刹车痕迹，表明司机被袭击撞了护栏后，拼命停稳了车，没有引发次生事故，但在停车痕迹后面，发现路面还有划痕，像是拖运过什么东西。
路边也有痕迹。
他指点小马将可疑的痕迹都拍照，一起锁好车后翻越护栏，进入路边的树林。
小马说：“高哥，我们又不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这么宽？合适吗？我们的管辖范围就是路面吧。”
小高说：“痕迹是从高速公路到这来的，先调查下看看，有线索就好办了。”
果然有打斗过的痕迹和拖东西的痕迹，一路追踪，痕迹进村就消失了。因为村道都水泥硬化了，看不出刚才泥土草地上的脚印和拖东西的痕迹。
进村，小高和小马发现不少房子房门洞开，没有人。田地也很多荒芜的，没人耕作。
突然，他们看到对面小山上有一群人在忙碌，赶紧跑过去，却发现是几个老年人带着一群孩子在挖坑。坑边赫然有一具包裹着白布单的尸体，白布单上还有血迹。
小高赶紧表明身份：“大家停下，我是高速公路警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白胡子老人叹息道：“高速公路死了人，不是咎由自取吗？你们又不会赔偿，我们村里现在办个葬礼都没有青壮年了，这孩子家也没什么大人了，孩子们说没抓住撞死她的司机，火化又没钱，我们正要把她埋了。”
小马连续拍照，孩子们好奇地摆姿势，想被拍下来，只有2个半大孩子企图离开现场。
小高问：“这孩子是被车撞死的吗？是擅自穿越高速公路出的车祸？”他过去把那2个要离开的孩子抓住，当场询问：“你们认识死者吗？”
孩子只是摇头。
小马让一个老人把白布单解开，好拍照。老人迟疑地不动手，只求小高说：“就让这孩子去吧，埋掉了就没事了。”
小高说：“我到过你们这宣传法制，你们知道出了车祸要报案，我们会调查死亡原因，区分责任，如果是司机的责任，是可以为死者索赔的，保险公司有理赔的条款。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人埋了了事。”
一个老人扔掉锄头，说：“你们高速公路的警察不是不管路边村子的事么？”
白布单被揭开，小高仔细一看，发现死者是个女孩，五官模样有些熟悉，但认不出是谁。但死者身上的伤显然不是车撞的，头部受了击打，是被打死的。
这时，村里有了动静，只见2个孩子披着绶带，被一班记者簇拥着，看来是今天上午参加广场小小“创业者”活动的人回来了。
里面赫然有那个腰里别着红塑料袋的男孩，男孩一进村就在找人，山头这边的老人都慌张了，谁都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记者。
小高和小马要两个老人留下保护好现场，先下山去和记者打招呼，他女朋友也在，玛丽问他：“怎么我们又在这会合了？”
小高一了解，原来团市委为了搞活动，前几天来村里带走了2个留守儿童做代表，也是玛丽为帮小高好给封江村留守儿童送捐款才想到这来选孩子的，2个留守儿童到市里2天培训，参加完活动就赶紧送回来，可带红塑料袋的男孩说他有个姐姐，这不，一下车就找开了。
山上下来的孩子看到他就像见鬼一样四散而逃。
一个从山上下来的老人赶紧对玛丽说：“城里来的领导，你们把他带走这2天，就出事了，现在，你们还是把他带走吧，不然还会出事。”
小高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什么，他对小男孩说：“我买了你的饮料，我们是好朋友了，你在找你的姐姐？她一般会去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玛丽也过来圆场：“对了，我们统计好捐款，还要举办捐赠仪式的，你还是当代表，我带你去县里的贫困儿童那，多交一些朋友？怎么样？”
小男孩摇头不同意，还是坚持要找自己的姐姐。还跑回自己家房里屋外一阵找寻。
小高为了控制事态，对玛丽说：“村里发生了案件，你赶紧带记者们离开，把他带走，先缓和2天。”
玛丽严肃地找到小男孩，命令道：“你是小小创业者，活动还没结束，不能当逃兵，今天跟我回去，搞完捐赠活动，我再送你回家来。你姐姐很小就会照顾你，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走吧。你今天的成绩不错，好好给城里的小伙伴介绍下经验吧。”就这样，半骗半哄把男孩带回车里，带着记者们的车，浩浩荡荡回市区了。
山村很快沉寂下来，小高和小马来到小男孩的家，一所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堂屋的地上铺了块门板，那个本来要埋葬的小女孩被抬回来放在门板上。
乡村里剩余的老年人和孩子们都聚集过来，一个老人尴尬地说：“你看，警官，我们实在没有能力为她办个葬礼，她们家附近也没有什么亲戚，她奶奶在高速路边捡柴禾被车撞死了，她爸爸是高速公路护坡的施工队民工，搞爆破时被炸死，妈妈就疯癫了，现在下落和生死不明，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前2天弟弟被带走，姐姐就魂不守舍的，被发现死在小树林里，没人知道是谁打的。我们想把她埋了，然后骗弟弟说是她听人说有妈妈的线索，出去找妈妈去了。只要拖一段时间，村里研究好如何管男孩的生活，再把真相告诉他。”
小高感慨地对小马说：“这一家子，被突然建成的高速公路急剧地改变了命运，家破人亡。真悲惨。难怪男孩在参加活动时还捡废品，原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小马说：“高哥，你觉得她是被什么人杀死的？要不要请法医来验尸？这是凶杀案，不是车祸呢，不是我们管的事了，得报告派出所了。”
小高说：“案件没这么简单，报警是必须的，我已经给派出所打了电话了。”
很快，派出所的警察赶到了，法医就地验尸，证实女孩是被人用木棒砸伤头部致死的。树林就是第一现场。
派出所所长给小高和小马递烟，说：“你们可以回去了，这不是车祸，和高速公路也没关系，就交给我们吧，那个男孩，你们设法骗几天，团市委那我会打电话，当初来选人的时候，就问过我们意见，早知道让他们姐弟都去就好了，可是她就是不肯去，好像离不得家一样，这个破家，能有什么宝贵东西？”
小高问：“所长，您对这家人了解吗？都是未成年人，孤儿啦，能转移下监护权，找个寄养的人家吗？”
所长：“以前村里总是拖，现在，拖不了了，我们会和村委会想办法的，男孩得有个新家，你们回去吧。案子交给我们办了。”
小高和小马就开车回了。
玛丽电话里告诉小高，团市委了解了男孩的情况，继续让男孩参加志愿者活动，估计能到捐款仪式搞完才会让他回家。已经骗男孩说姐姐在家呢，让他放心。
小高心里一阵绞痛，不知道是同情心还是一种莫名的愤慨，让他再次去找刘师傅，他下载了刘师傅手机里的视频，要小马去做技术处理，争取辨识面孔，找到案件的其他人员，必须为男孩破案，找到杀害他姐姐的凶手。
4、犯罪团伙
参加过刑事案件侦破培训的小高先是去医院，找到那个出事故的司机。
司机头部取出淤血后已经醒过来，向小高回忆了事发经过，当时他的车速并不快，至少没有超速，过那个天桥的时候，还张望过桥栏杆上的广告牌，没有发现有人躲藏。
但是他曾经听说过这条高速边上有个犯罪团伙，类似于铁道游击队那样靠路吃路，有时在路面布置铁钉，有时故意推倒一个稻草人玩碰瓷，有时拿砸石头做威胁，敲诈司机一点财务。团伙的个头都不高，也可能就是一伙毛孩子。如果司机没经验，被逼停车或是撞了护栏，就有人围观或是假装来帮忙，偷抢一些车内的东西走。
难道是留守孩子们的恶作剧又升级了？这些小偷小抢就没有接到过报案，而导致车祸就不是什么恶作剧了，是明目张胆的犯罪，不能让这团伙在高速公路边骚扰车辆，危害司机安全。高速公路的安全是高速警察的天职，小高不会放过抓获犯罪分子的机会。
问完司机，又找保险公司看了行车记录仪的画面，时间已经晚了，小高走东互通回支队，夜色中，他无意中开了一下大灯，突然前方车辆的后车窗显示出2张鬼脸，初看上去像是有人带着可怕的面具。小高一下联想到手机里新闻提醒的司机恶作剧，那种鬼脸是一种贴膜的图样，在后车大灯或路边光线折射时，会出现栩栩如生的鬼脸，吓了不少人。
他立即鸣笛，追上前车，要求司机把贴膜给撕了。那个司机和同车的人一边讨好地递烟点烟，一边按照小高的要求去撕贴膜，小高见他们丢掉了贴膜团，才放行。
小马经过一番努力，尽量把刘师傅手机的图像清晰化，小高一眼就认出在山上，他抓住的两个要从现场逃走的男孩就在拖东西的画面上。而打人的画面里，出现了一根树棒，打人者居然戴着手套，显示出作案者不是临时起意，显然是故意杀人了。
小高胡乱地在办公室睡到次日清晨，就拷贝了小马的图像资料，去找派出所所长。
还没到派出所，就看见几个老人在陪着几个孩子守在路口。
小高停车下车，一个老人就上前说：“高警察，这几个孩子要自首，他们都是被逼着参加的，你们要相信他们，给他们从轻处罚啊。”
看来，在村里的法制宣传没有白费蜡，果然有村民能想到自首能减轻法律的处罚。未成年人参加犯罪活动，劳教已经取消了，要查办这类案件，还需要新的法律实践的探索。
小高说：“还是等所长来再登记吧，自首是表现好的，比逃跑和侥幸要好。”
几个要自首的孩子已经在派出所门口跪了下来。
所长赶来后，先看了小高带来的资料，再一一询问自首的孩子，大致了解了事件经过。所长要他们不要害怕流窜犯的报复，鼓励地说：“你们虽然有从犯的情节，但你们更是他们犯罪活动的现场目击者，是证人，希望你们准确描述他们的相貌特征，帮我们抓住他们就立功赎罪了，被杀害的是你们村里的小伙伴，你们一起长大。一起留守乡村，你们也想为她报仇吧？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只要是有用的线索。”
原来最近几个流窜作案的家伙来到了路边的村庄，就住在主人不在家的房子里，欺负几个留守儿童为他们洗衣，做饭，几个贪吃的孩子学着他们喝酒，吃肉，对上路打抢跃跃欲试。为了给流窜犯进贡，他们策划了一次路边抢劫。
由于经常在高速公路边观察，他们会辨认豪华的车型，选择估计有点钱的司机下手。甚至在高速公路入口和高速公路服务区都安排了眼线，把看到的司机和车的车牌提前告诉埋伏的人马。
那个司机真是倒霉，在高速公路服务区加油的时候，不仅暴露出钱包里一叠厚厚的钞票，还打开车尾部放进去一件高档酒，还有用蛇皮袋装的野味。
很快消息就发到路边树林里的团伙手中，他们做好了埋伏的准备。
在司机的车要过桥底时，先突然赶出一条狗，让司机慌忙减速。
再把一块不大的石头扔向车窗，砸花车窗玻璃，导致司机撞击了护栏。
车撞停后，作案的家伙们开的开车窗，还打开了后备箱。车内的酒和野味被卸下，司机的钱包被掏走现金，正当他们撤离公路时。那个男孩的姐姐出现了，见没人管司机的死活，那女孩去司机身边帮司机绑住出血的胳膊，捡到了司机的手机，赶紧按高速公路宣传的电话号码报了警。她为了能帮警察抓住抢劫团伙，还胆大地进行跟踪，结果到了小树林就被发现了，流窜犯当场把她砸死，帮凶的留守孩子都被吓坏了，这才知道犯罪的可怕。
留守孩子们眼看无辜的女孩被杀，再也不敢和流窜犯混了，流窜犯也深知命案不会被忽视，恐吓孩子们一阵就设法逃走了。
村里的孩子报告了老年人，老人们想草草把死者掩埋，就不会惊动警察，然后商量好如何抚养小男孩就行了。没想到小高和小马查到山里来了，老人们和这些孩子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决定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一个无辜孩子的死让迷惘的留守儿童们回到理智和法律的轨道，他们参与策划制造的幸好还只有这一次车祸。
小高相信了自首孩子的交代，他问他曾经抓住的那2个半大的孩子：“你们知道6月12日的车祸吗？知道有谁从现场偷拿过死者的行李吗？”
那2个孩子拼命回忆，只说见过被打死姐姐的男孩去过车祸现场。
小高立即给玛丽打电话，问那个男孩的所在，然后开车去了县里的一个捐赠现场。
那个男孩腰里没有再别着红塑料袋了，和贫困孩子们打成一片，正在玩捐赠的篮球。他和那些孩子们的区别只有过于成熟的表情和身上志愿者的文化衫。
小高的出现，那男孩很快就离开了球场，主动向小高走过来：“我姐姐在家吗？你见过她吗？”
小高说：“今天捐赠的钱，都是你推销的劳动成果，比你捡瓶子要有意义吧。”
男孩腼腆地说：“捡东西是我的习惯了，姐姐说高速公路的司机喜欢扔东西，我奶奶就是被一个瓶子打中才摔倒的，还没爬起来，后面的车就冲上来了。”
小高试探地问：“上个月，有人说你去过车祸现场？”
男孩说：“是啊，我去过，我看到车上的行李被扔得到处都是，我在义务看行李呢。”
小高说：“那天，有没有人偷拿过什么东西呢？”
男孩说：“没有，我是高速民警，我在现场没有发现小偷，大家都在参与救人呢！”
“高速民警！？”
“叔叔你是高速警察，我是高速边上的人民，但我的理想就是当民警！”男孩说：“叔叔，其实我很想像你一样，当个高速警察，这样就能够抓坏人，姐姐说爸爸是为修高速公路死的，爸爸的灵魂就在高速公路上，我如果每天能在高速公路上像你一样巡逻，就能让爸爸睡得安稳，也能给姐姐读大学攒学费！”
“学费”这个词触及了小高的敏感神经，他让男孩继续参加活动，和玛丽说了几句就赶回市里，他要小马拍摄那面锦旗的字样发微信图片过来，就去最近的锦旗店了解做锦旗人的情况，结合车祸的乘客信息，他很快就赶到送锦旗的人家。
一了解，还真是死者为要出国留学的孩子亲自送学费，行李里有一份长长的借款名单，标明谁谁借的金额，答应的利息；不少钱没有要求给利息；有的钱甚至没有要还，但送钱的家长特别注明了要怎么还钱，怎么还情分，这份账单感动了偷窃行李的人，谁能偷这样的钱安心呢？这个账单，加上送钱父亲的死亡，使得这笔钱沉甸甸的。
小高看到了账单的复印件，看到了快递上的字迹，落款还真的是高速民警。
那个要留学的孩子因为要节约路费，没有回来参加父亲的葬礼，钱也是失而复得后用信用卡汇过去的，但那个留学的孩子写回信说：“请家里的亲人们安葬好父亲，给高速民警去送一面拾金不昧的锦旗，我会牢记这份账单，好好学习，争取早点挣钱还债！”
小高觉得队长羞愧是因为在车祸现场的后续处置中，丢失了这笔钱和死者的行李，拾金不昧另有其人。如果不是被好心人快递回去，真不知道留学生还能够如期出国不？
为留下可以做证件的照片，在那家人的帮助下，小高用手机拍摄行李箱的照片，这是一个把手破旧的旧箱子，小高意外地发现行李箱的破把手上似乎有人体组织和淡淡的血迹，他要求带走行李箱去化验，那家人也同意了，还说箱子也没什么用了，不用归还，小高就带着箱子上车告辞了。
他对村里留守儿童关心是因为自己也出身贫寒，上学的时候，妈妈也向亲友邻居借过钱，他工作后才陆续还清的。他也深知这样的巨款对于贫寒人家来说意味着怎样的诱惑，要送还这笔钱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吧。
他把车开进市公安局法医楼，要求化验行李箱把手的人体组织，搜集指纹，他哪也没有去，就等着出结果，好带法医去村里提取其他的证据。
5、不能侦破的案中案
法医的结果出来了，人体组织来自2个人，这2个人还有血缘关系。从模拟的动作来看，是2个人抢夺箱子被先后挂上手的虎口部位被撕扯掉的皮肉组织。
小高带着法医往山村赶，现场提取那个女孩的DNA，结果就在她的手上发现了抢夺行李箱被挂伤的部位，看来行李箱经过一番激烈的抢夺，女孩受伤了却没有在意。而那个和她有血缘的人，也应该在手部有同样的伤痕，法医接下来还发现女孩身上除了棍棒伤还有咬伤等痕迹。为了陌生人的箱子，女孩被人咬被人厮打。
小高回忆男孩的手没有伤痕，而村里据说没有女孩其他的亲戚。谁会和她发生争抢呢？
突然，小高想起什么，立即到屋后一番搜索，果然后山边废弃的红薯地窖里，发现了一个被捆绑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可能由于缺水和饥饿，已经死去。
这个女人，双手有那种抢夺行李箱的伤痕，头部也有被棍棒打击的伤。
法医验伤后朝小高点点头，一切似乎明朗起来。法医说：“这个女人死亡不到3小时，如果被发现得早，甚至能保住命的。”
看来走失的孩子们的疯妈妈不知何时被女孩秘密找回来了，因为没钱送医院治疗，只好暗中关押在红薯地窖里。6月车祸的时候，疯妈妈被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以为是丈夫那次爆炸，为了抢救自己的丈夫，挣脱了束缚自己的布条，抹黑朝着火光去了车祸现场，在混乱中，拖走了装有巨款的行李箱。因为意识糊涂，她没有回到地窖，而是回了家，遇到了要出门打猪草的女儿，疯妈妈从摔坏的行李箱里找出男人的衣服，翻出钱，要女儿去给爸爸上坟。女儿读到了行李箱包钱的账单和车祸死者给儿子的信，坚决要把行李归还，一番搏斗将行李箱抢夺过来后，打晕疯妈妈，又把她拖到地窖里捆绑起来，为怕她喊叫还堵住了嘴。从地窖的水壶和饭盆等迹象来看，这个疯妈妈已经在这地窖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女孩尽力在养活她，现场还发现了五氟利多这样的精神病治疗药物。
小高觉得事后女孩到车祸现场已经看到现场处理完了，只好找乡村流动的快递收寄的车寄出快递，好让死者家属快点把钱转给要留学的穷学生。
她寄完快递，发现了流窜犯胁迫其他留守孩子去作案，在制造的车祸现场打出报警电话后，跟着这伙人进了树林，就被树上望风的流窜犯发现了，为怕她报警，当场将她杀害。
由于她被杀害，弟弟又进城参加小小创业家活动，疯妈妈没有人送饭送水，越挣扎越接近死亡，过紧的捆绑和嘴里的布条经过挣扎也容易造成窒息，算死者自杀还是他人遗弃导致误杀呢？
小高向玛丽说了男孩母亲和姐姐先后死亡的事情，希望晚点告诉男孩，让他参加完自己用汗水帮助过的贫困留守孩子的活动。再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和痛苦的命运。
小高向赶过来的派出所长、村委会提出男孩监护权的转移问题，希望能收养这个想当高速警察的孩子。他知道队长也会同意他这么做的。一个和高速公路有这么多恩怨的孩子，他刚失去了善良的勇敢的姐姐，失去了疯癫的母亲，也刚体验了创业，体验了帮助同样留守孩子的快乐。希望他坚强起来，走好今后的人生路。
派出所长和村委会也认定了女孩母亲的死亡，他们各自出了一笔钱，将女孩和她的母亲送去火化，很快那座小山上，就出现了2座新坟。
高速公路车祸现场的失窃案还是随着那卷起的锦旗锁进档案吧，我们只要记住今后在车祸现场，不仅要救人，还要保护清点好死伤者的行李财务，因为这可能不仅仅是衣物用品，行李可能等同死伤者的一部分。
女孩的死，还要继续追查流窜犯们，只有抓住他们，高速公路才会少一些恶性车祸，少一些不安全因素，他知道自己下半年的工作重点是什么啦！
6、尾声
和小高所在的高速公路互通的另一条高速上，几个流窜犯又在伺机作案。他们还是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盯梢，发现一辆奥迪A6的司机个头不大，车内有密码箱，似乎有贵重物品。眼线给同伙发去车辆和司机的手机照片。
奥迪A6跟在一辆越野车后，不紧不慢来到了伏击地点，越野车安全过了一道天桥。路边一条狗悲惨地叫着，被驱赶到车道上。
奥迪A6避让到路边，找了个修车位停下。
流窜犯从草丛里跳过护栏，举着大石头，威胁要砸车窗，司机慌忙摆手求情，还主动扔出几张百元大钞票出来。
见了肥肉，几个流窜犯都跳了出来，明火执仗地要抢劫车辆。
司机按他们要求先打开后箱盖，流窜犯刚上前一个去翻东西，不料尾箱里猫着派出所所长，当头就是一枪托，把那家伙砸晕倒地，派出所长钻出尾箱，朝天鸣枪，这时，后面的车和前面的越野车（违章倒车）围了过来。
奥迪A6的司机也乘机下车，举着手枪，厉声喝道：“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根据留守孩子们留下的犯人面貌线索，绘制的嫌疑人图片很快一张张在现场找到了对象，这些家伙也只好认倒霉，没想到刚换条高速作案，却这么快落到警方手里。
奥迪A6的司机就是小高，小马把他现场拍摄的坏蛋被抓获的视频发给玛丽的手机，就是让那个小民警看到犯罪落网的画面。
小马说：“高哥，不知道你打移动靶厉害还是打死靶厉害？这些家伙没一个敢跑，不然就会吃到高哥你的子弹了！”
小高把枪收起来，他说：“村里的孩子正在练武术，树棒轮得呼呼响，这些家伙要是敢回去，估计都会被棍棒打死！”
小马幽默地说：“真有意思，我们抓他们，还成了救他们的狗命了！”
小高没有笑，因为案子还没有最后破出来，凶手在这团伙之中吗？还需要继续战斗吗？
【作者简介】封宇平，1971年5月28日出生于湖南省邵阳市，汉族。1990年参加革命工作，共产党员，纪录片导演，影视策划人。
2011年6月从湖南调动到吉林，2014年10月回湖南，现就职于中国石化集团中国石化销售有限公司湖南邵阳石油分公司新宁县公司，有丰富的企业媒体编辑（编辑企业内部报刊10年）和财经新闻报道、新闻选题策划及评论经验。能负责汽车和能源方面的财经新闻采访。 长期供稿《中国石化报》，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发表过文章。
1992年长春电影制片厂《电影文学》电影编剧函授毕业
1993年因接受湖南电视台采访，用电视专题片接触当时的电视业
1995年读完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咨询与治疗专业，北京化工大学工程监理专业毕业
1997-2005《故事会》发表20多故事作品，收录到《中国最有影响力的99篇故事》等书
1999年策划湖南电视台新闻评论节目《午间新闻》>之《邦貽茶坊》，参与湖南电视台改制改革的探索，做节目策划
2000年策划湖南电视台新闻时评节目《今日谈》陆续播出3年，司马南等新闻评论员就出自这个节目
为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对话》《讲述》等栏目做选题策划
2004年参与《让世界了解你》>工作实习，中央电视台《讲述》节目评议员；策划湖南卫视《真情》等节目、毛泽东诞辰110周年特别节目
2007年采访拍摄抗战纪录片，部分素材和前期采访编辑入崔永元口述历史《我的抗战》
为湖南电视台采访抗战老兵20集抗战纪录片策划 ，制作《故事湖南》节目，采访过曾国藩后代家属
在湖南地方电视台做喜剧栏目剧，做纪录片
编辑出版《中国知青纪念文集》第一卷，马上出第二卷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