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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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坐在床上,正看一本书,两只猫趁机跑过来,争着往怀里钻。她看得有点入迷,舍不得放下,推猫,推也推不开,赶猫,赶也赶不走,无奈,只好把“花咪”和“小肥”抱在怀里。

我站在一旁看着直发笑,拿起书,一瞥,噢:原来是李锡文老师的散文随笔集《澳洲掠影》。
    当初我接到这本书时,也爱不释手,几乎是一口气读完的。一看到书名,就感到稀奇。说实在话,我没出过国,对国外感到很神秘;我没去过澳大利亚,对澳洲的一切感到新鲜、刺激,很想从书中获取点什么、感受点什么、领悟点什么。
    我看得很认真,按照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手持书,一手握笔,一边看,一边画,在精彩绝妙之处都画上了红杠杠,从序到跋,一篇一篇,一页一页,看完了,也画满了。
    一个人,有机会,确实需要到国外去走一走、转一转。长期囿于一个固定环境,难免会坐井观天,思维呆滞。人都说,见多识广。这话,颇有道理。因而,在一个地方待长了、待烦了,就应该出去旅游旅游、观光观光,这样会使人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接受到一些新型知识。何况出国更是大不一样,国与国之间的民族、地域、文化、信念、风俗等等有不同,东西方国家的社会制度、宗教信仰、思维理念、风物人情、生活方式等等有不同,两者相撞,势必会迸溅出思想的火花、理性的火花、灵感的火花。这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更是大有裨益的。
    李锡文就与时俱进,不甘落伍,曾在澳大利亚闯荡过几年,这段经历,可以说是他一生的“宝”。他只身一人在澳大利亚,学习、打工、采访、写作,成了自由撰稿人。我以前看过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后来又看了《别了,温哥华》,对中国人在国外的生活有点了解,知道他们住在地下室、破烂房,异常艰辛、艰难而又苦涩、苦痛。我猜想,他在澳大利亚的情形,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果然,有文为证:“我在澳居住期间,一年之内曾四易住所。最初是三四人住一间,那噪杂、散乱;几个月后……”最后由衷地感叹:“走出国门的中国人,有多少人还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还在同命运抗争?”
    在这个“抗争”的行列里,有无数的中国人,李锡文赞扬了环澳旅行的王晋军、创办澳洲汉声杂志的罗崇华、步入澳洲政坛的议员苏震西,紧接着还有一长串华人精英:刘光福、刘渭平、张任谦、刘威廉、曾筱龙、杨锦华、何沈慧霞、陈秉达、李明治、陈锡恩、周光明、姚迪雄、李开注、梅光达……这些华人在同命运抗争中,不仅改善了自己的生活、地位,也在促进澳大利亚的繁荣、昌盛。应该说,澳大利亚的开发和建设,浸透着华人的汗水,凝聚着华人的功绩,翻开澳洲的历史,这些华人的名字便闪耀光芒。他们,都是龙的传人;他们,都是华人的楷模;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在这个“抗争”的行列里,当然有李锡文他自己。他能够从盲目“崇洋”中解放出来,他能够从“自我标榜”和虚伪人性中解放出来,吸收了西人的“精神”和文化,摒弃了金钱的贪婪和诱惑,呈露出他的爱国情怀和可贵品质,展现出华人的骨气和文人的淡泊。几年下来回国,虽然没有挣回大把金票,却带回来了心血结晶,便是《澳洲掠影》的完成。这是多少金钱能够换取的吗?
    李锡文以一个华人身份,用学者的见识、史学家的眼光、观察家的冷峻、作家的笔墨,出奇制胜、奇妙独特地阐发了对洪荒大地的幽思、阐释了一位西方学者的不幸疏忽、抒发了对墨尔本的印象、抒写了大漠风光、描述了“跳蚤市场”的见闻、讲述了“自由世界”里的故事、赞叹了2000年奥运会举办地——悉尼、惜叹了一个“红发舞娘”的哀号、调侃了“女王陛下:我们爱戴您,但不需要您”、戏谑了赌场的规则、幽默了西方无“圣境”、诙谐了澳大利亚的“三多”与“三少”……
    这些犀利的笔锋、发醒的拷问、缜密的辨析、客观的描述,让没有去过澳大利亚的人了解了澳大利亚,让没有出过国的人知道了国外,真可谓“观君一部书,胜出十年国”啊!
    话说长了,也说多了。这些都是我当年读李锡文《澳洲掠影》时脑子里存留的一些感觉和印象、笔记里载有的一些体会和心得,今天恰好妻看这本书,勾起了我的陈年老窖,就把这些读旧书、谈旧感一并抖露出来。
    更巧的是,最近又读了李锡文的一组新作,让人耳目一新,愈加刮目相看,借用一句时髦的话,就是“吸人眼球”。那么,不妨就再来一段读新作、谈新感吧!
    以前就曾有这样一个认识:李锡文是一个知识面相当全的人,在文章中上至天文地理、星球月球,下至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方方面面、形形色色,都有涉猎、都有触及,发挥得酣畅透彻、淋漓尽致。现在这个念头更坚定了,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全人”,在运用文体上也是一个非常全面的人,具体是指散文、杂文、评论、诗歌,这几个种类他都很娴熟、都很出色。在这些方面,我是甘拜下风,不敢望其项背。我是散文还能写两下,杂文不敢动笔,评论写起来很费劲,诗歌以前写了不少,但很少发表过。所以,我从心底里佩服他。
    散文。一篇《京东那片无名山峦》,在李锡文的笔下,无名山峦比有名山峰还让人迷恋,它不仅吸引了他的朋友梁先生、吸引了梁先生的父亲老梁,而且吸引了作者的他、吸引了读者的我:“朋友领我们去登山——山间的小路全是踩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工垒砌的台阶和扶手。芳草萋萋,松柏蔽日;万木摇曳,风过如吟。走在寂静的山野里,草丛上面布满晶莹的露珠,不一会儿便湿透了鞋。林间的小鸟蹦来跳去,不停地放歌——这儿,是它们的快乐天堂。”好一个去处,好一条林间小路,好一个“踩”字,真想让自己的脚也在这条林间小路上“踩”一“踩”,哪怕留下一点印痕,或者留不下一点印痕,都是一种美,美在大自然。
    再一篇《住姥姥家》,把这件美事儿说了个“美”。我也住过姥姥家,我也写过《姥姥家》,那种美的感觉、美的滋味、美的享受是深入骨髓的,几十年过去了,于今我仍然痴情未改,永远不会忘记姥姥家那荡漾出的柔柔温馨、殷殷情愫……且看,在李锡文的笔下,是怎样如实而又艺术地道出了姥姥姥爷两人迥异的性格、调味的生活:“姥姥口快心直,说话无遮拦,大嗓门,就好数落人,爱拿别人找乐儿,见了孙子辈的小孩儿,也免不了'奚落’几句,反正谁也逃不过她那张嘴。”怎么样?够厉害的吧!“姥爷呢,坐在炕头一隅,看着人们说这说那,一言不发。旁人大笑时,姥爷也跟着裂嘴笑,但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并不知道人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而笑。”怎么样?够木讷的吧!其实,这正是他的出奇之处,用一种对比强烈、反差极大的笔调,入木三分地刻画了这两位老人真真切切的性格互补和亲亲热热的和谐相处:“姥姥姥爷两位老人是一'快’一'肉’,一'精’一'痴’,也是相映成趣。”读到这里,禁不住拍案叫好,为这两位老人的妙趣叫好,为作者本人的文字叫好。
    杂文。一篇《非典型性发言》,乍看题目,以为是一篇有关“非典”的文章,其实是与SARS无关,一点不沾边。首先,李锡文抨击了那种“千人一面、千篇一律的'典型性’发言”,指出“这种发言的典型特点便是漂漂亮亮、轰轰烈烈外加言之无物。”接着,他又褒奖了“许多实实在在并独具特色的'非典型性’发言。”同时例举了新任总理温家宝在“履新”记者招待会上的发言,“真实、实在”、“给人以平易亲切的感受”……;“珍珠港事件”发生时,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国会的著名发言,声声怒吼“日本军队进攻了……日本军队进攻了……”;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在他的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中如诗如歌的发言,高唱“让自由之声响彻……让自由之声响彻……让自由之声响彻……”。最后,他总结道“发言的创新,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体现着观念的更新。思想观念僵化,发言、讲话时只能在老的'套路’里转游,无法跳出。不妨来个七言八语,百花齐放,来个独具一格的'非典型性’发言。”他的语言很放松、很自然,讲的道理很清楚、很明白。
    再一篇《一个幽灵在向我们反攻倒算》,这可是一篇地地道道的有关SARS的文章。一开始,正文前面就有一段关于数百种传染病毒的资料说明,很专业、很吓人,不得不引起人们的高度警觉。在这篇文章里,李锡文巧妙地运用了先扬后抑的讽刺手法:先扬,“吃在广州”,把“粤菜”扬到了顶点,不仅在华南、江南,就是北方,甚至海外都很驰名,“在很多老外看来,粤菜就是中国菜,中国菜就是粤菜。”说完之后,还不忘再调侃一句、再拔高一截:“粤菜的'点儿’就是这么高。”真是高啊高,简直成了让日本鬼子胆战心惊的“高家庄”!后抑,是由吃蛇、吃禾花雀、吃海虫子、吃猫、吃老鼠、吃猫头鹰、吃狐狸、吃穿山甲、吃猕猴……一一铺垫的,从而引出“这些天,若有谁提到'吃在××’,我便有种莫名的恶心。”一扬一抑,天差地远。他的语言,没有用鲁迅那样的投枪、匕首、解剖刀,而是用大量吃的事实来类推,向全人类发出警告:再这样吃下去的话,不仅是一个SARS袭来,而且会有无数个SARS卷来,在不远的一天,愤怒的SARS会把整个人类都吞噬掉。事实胜于雄辩,道理不言自明。所以,他最后的惊呼:“人类该反省自己的行为了!”,就像一记重锤猛砸在心室,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疼痛欲裂。
    评论。一篇《淡泊是良医》,具有独特的视角。李锡文避开了人们常言的孙犁的文学成就、孙犁的亲切和蔼、孙犁的扶掖新人……而是独具匠心、独辟蹊径,抓住了孙犁一辈子就是个“病秧子”的“弱点”,展开笔墨,“歪打正着”,竟成为他文章的一个“亮点”。他写道:“看来,我们或许不用过多地研究孙老的'养生之道’,生活淡泊和勤奋读书就是保养身体的重要秘诀。”结尾处又有点睛之笔:“客观地说,文人的职业和性格易伤气、易伤心、易染疾,有其'致命伤’;但我们不得不佩服如孙犁这样的身体条件'先天不足’却能依靠自己的毅力和心智来后天弥补的人。在这方面,孙犁先生同样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师。”诚然,孙犁先生也是我所崇敬的一位大师,若要让我写,却会感到无从下笔。但李锡文的这种避“重”就“轻”、捡“小”放“大”的手法,就新颖别致,新鲜独到,不落窠臼,不同流俗啊!
    再一篇《惟愿灵光普万方》,改变套路,却是另一种风格的精作佳构。对弘一法师,我也是高山仰止,钦敬不已,他临终书写的“悲欣交集”,耐人禅思、禅悟、禅透。可惜,我只有想法,没有写法。这里,李锡文写了,写得很精彩。他章法严谨、文路清晰,在谋篇布局上,规整地用“天才叔同”、“悲悯叔同”、“神秘叔同”三个高度评价、高度概括的妙语,提纲挈领,高屋建瓴、叩响心灵地赞叹了叔同先生的一生、一生的才华;慨叹了叔同先生的一生、一生的悟性;喟叹了叔同先生的一生、一生的境界。写到这里,我也禁不住吟咏起李叔同先生的《送别》,来送别李叔同先生:“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诗歌。《心灵之约——山财毕业20年感怀》,不长,特有韵味。李锡文真是多才多艺,十八般武艺都要耍一耍,又绰起了诗歌这把“刷子”。山西是我的家乡,看到他这首诗,感到格外的亲切。先不说别的,光看见“山西财大”、“太原老军营”、“汾河岸边”,这些熟悉的字眼,就亲切得不得了,不由地想起:“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地流过了我的小村旁”这首歌。再说,他开头的“几根华发/炫耀着不能抗拒的自然/几道皱纹/镌刻着沧桑的画面/口音变/家庭变/生活变/身份变/人也变/世道也变/惟有那颗纯真的童心/是惟一的不变。”既顺口押韵,又感情充沛。他中间的“山西财大/你是一条风筝线/把我的心儿紧紧挂牵/你是一抹云/为我增添生命的绚烂/你是一弯月/照亮我远行的航船。”运用形象的比拟,把“山西财大”和“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情感又上升了一级。他最后的“来吧/相约你我/相约在汾河岸边/相约在永远的青春灿烂/相约在无限美的梦幻!”用排比的句势,完成情感的炽热极致,达到出神入化的“心灵之约”。愿这个“心灵之约”永远伴随着他的心,永远伴随着他的路,永远伴随着他的心路历程。
    谈了李锡文这么多的“文”,也该谈谈他的“人”了。
    确切地说,我与他是在2003年9月侯马市首届春秋古都文化节上结识的。
    为了宣传侯马、推出侯马、让更多的人了解侯马,市上邀请了全国各地许许多多知名人士。文学圈内,也邀请了天津、西安等地的一些著名作家。我在市委办公室工作,又喜爱文学创作,这些贵客,由我来负责接待。就这样,和这些朋友一块相处了几天,彼此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李锡文就是其中的一位。
    刚开始,他默不作声,不喝酒,不凑热闹,也不善言谈,作家群里显不出来,很一般,不出众。
    后来,市上统一的大活动没有了,便是分散行动。我注意到他,有时也不随作家伙,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跑到侯马附近的普救寺、黄河大铁牛等旅游景点,并且兴致颇高。
    结束时,他也没有直接回天津,仍是抓紧时间沿途又观看了大槐树、乔家大院等一些文物景点和自然风光景点。
    回去后不久,他先后寄来了两篇文章,我拜读之后,大为震惊,极为敬佩。第一篇文章的文笔之美,美得让人咋舌。特别是第二篇文章的历史知识之丰富,丰富得让人脸红心跳。为什么?因为他写山西、写新田,比我懂得还多、写得还清。看来,他是一个有心的人。我一下明悟了;我们山西,他没有白来;他这个朋友,我没有白交。
    自那以后,我和他的心完全接近了。我敬慕他的知识、敬慕他的才华,更敬慕他的真挚、敬慕他的为人。我愿交这样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我在侯马,他在天津,虽然两地相隔千山,相距千里,但两颗心紧紧地贴近了。我们有时通信,有时通话,有时交流,有时沟通……
    我俩年龄相差无几,生活经历大致相同,从事工作基本一样,性格脾气接近相投,业余爱好都是文学这一行当,真可谓“同是伏案受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有些人虽近在咫尺,天天在一起,却了解甚少,情谊淡薄;有些人虽天涯海角,只见过一面,却印象极深,感情笃厚。这可能就是缘分吧!李锡文老师就属于后者。看来,我俩有缘分。
    几年过去了,时间在推移,岁月在消逝,我们的友谊在增进,我们情谊在加深。
    本文快结束了,纸上又跃出了那句话:
   “津门文苑一奇葩”。
    这原本是我想用作此文题目的,现在把它作为结尾的定论,也是十分恰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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