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家吴让之说了什么令赵之谦对他的评价从敬佩变为贬低?
从吴熙载、赵之谦的间接交往看二位篆刻宗师艺术理念的分歧
吴熙载刻“非法非非法”印
吴熙载刻“非法非非法”印
吴熙载刻“非法非非法”印
赵之谦作为浙皖两派印风合流的尝试者,对于清末吴昌硕、黄牧甫、齐白石印风的出现有着重要的启迪作用。
他与皖派宗师吴熙载相差三十岁,其间通过友人魏锡曾赴泰州拜访吴熙载曾有过间接的交往,为后世了解两位印坛宗师的艺术理念留下了宝贵的资料。
2015年9月11日,由浙江省博物馆、西泠印社、君匋艺术院举办的“吴赵风流—吴让之、赵之谦书画印特展”在澳门艺术博物馆展出,而2016年9月22日,此展再次登陆杭州,在浙江省博物馆展出,也算是完成了吴让之与赵之谦作品的综合展示。
从一个角度上讲,这是两位艺术大师艺术的对比和较量,见证了他们在篆刻艺术史上不同地位,其中意义之重大不言而喻。
笔者以此为由引出同治二年(1863)那次印学交流加以深入探讨吴熙载和赵之谦的艺术成就。
吴熙载刻“经史自娱”印
吴熙载刻“经史自娱”印
吴熙载刻“经史自娱”印
偶像吴熙载
赵之谦与吴熙载结识之前,曾在自制“会稽赵之谦字撝叔”印的边款中表达了对这位皖派宗师吴熙载的推崇,“息心静气,乃得浑厚,近人能此者,扬州吴熙再(载)一人而已。”。
而他在《书扬州吴让之印稿》中坦然道,“让之所摹印,十年前曾见一二,为大叹服。”,可见赵之谦青年时虽仅见过不多的吴熙载篆刻作品,但心生佩服。
因此当他第一本印谱辑成后,便萌生了请吴熙载看看的念头,而魏锡曾扮演了两人交往的使者。
吴熙载刻“学然后知不足”印
吴熙载刻“学然后知不足”印
使者魏锡曾
当魏锡曾赴泰州见到了“松身鹤发、神完有持”的吴熙载,吴最初因“以目力衰,不肯刻印”,在魏锡曾“固强之,为撝叔刻二石,为余刻三石。”,而魏锡曾还带去了赵之谦于咸丰三年(1853)至同治二年(1863)间所制印作,也就是赵24岁至34岁间的印作,请吴熙载评骘。
长者的赠言
赵之谦刻“会稽赵之谦字撝叔印”
赵之谦刻“会稽赵之谦字撝叔印”
赵之谦刻“会稽赵之谦字撝叔印”
吴先生在《赵撝叔印谱》序中谈到他对这位后生的评价“撝叔赵君,自浙中避贼闽海,介其友稼孙魏君转海来江苏,访仆于泰州,见示所刻印稿二册,中有自刻名印,且题其侧曰:今日能此者,唯扬州吴熙载一人而已。见重若此,愧无以酬知,谨刻两方呈削正。盖目力昏耗,久不事此,不足观也。窃意刻印以老实为正,让头舒足为多事。以汉碑入汉印,完白山人开之,所以独有千古。先生所刻,已入完翁室,何得更赞一辞耶?”
从序中可知年长三十岁的吴熙载首先表达出后辈赵之谦对自己篆刻推重的敬意,并刻两印以赠,同时从自己的艺术理念出发对赵之谦篆刻提出了“窃意刻印以老实为正,让头舒足为多事”的意见,并将赵之谦篆刻归入皖派宗师邓石如之室。
吴熙载对赵之谦表达出了一种客气、爱护和期许。
赵之谦的回讥
赵之谦刻“悲盦”印
赵之谦刻“悲盦”印
赵之谦刻“悲盦”印
而从印风来看,赵之谦此时期的印作属早年风格,并非其成熟期的作品。
且从本质上分析,原本吴熙载、赵之谦在艺术理念上存在着固有的差异,加之赵之谦为人孤傲、自信,因此他在得到吴熙载此序之后,并未心生感激,反而在为吴熙载《书扬州吴让之印稿》中对这位长者进行了反击,赵之谦文采飞扬,笔锋甚健。
于文中说道,“让之于印,宗邓氏而归于汉人,年力久手指皆实,谨守师法,不敢逾越,于印为能品。”,对吴熙载夸耀他“以汉碑入汉印,完白山人开之,所以独有千古。先生所刻,已入完翁室”,亦予以了反驳,且认为吴熙载入邓石如室为谨守师法,故此仅能将其篆刻列为能品。
赵之谦刻“北平陶燮咸印信”
赵之谦刻“北平陶燮咸印信”
赵之谦刻“北平陶燮咸印信”
作为晚辈的赵之谦此种说法是如此犀利和目中无人的,他进一步论到,“其论浙宗亟称次闲,次闲学曼生而失材力,让之以曼生为不如。曼生刻印,自知不如龙泓、秋盦,故变法自遁。让之薄龙泓、秋盦。蒋山堂印在诸加外自辟蹊经,神至处龙泓且不如,让之不信山堂,人以为偏,非也。浙宗巧入者也;徽宗拙入者也。令让之所刻,一竖一画,必求展势,是厌拙之入而愿巧之出也。浙宗见巧莫如次闲;曼生巧七而拙三;龙泓忘拙忘巧;秋盫巧拙均;山堂则九拙而孕一巧。让之称次闲,由此让之论余印,以近汉官印者为然,而它皆非。且指以为学邓氏是矣,而未尽然。非让之之不能知也,其言有故,不能令让之易,不必辨也。”。
赵之谦拐弯抹角地对吴熙载的艺术理念进行了不客气的批评,同时也表达出自己对浙派印风的评价。
善辩的篆刻家
赵之谦刻“”灵寿花馆“”印
赵之谦刻“”灵寿花馆“”印
赵之谦刻“”灵寿花馆“”印
首先,他认为吴熙载对浙派的认识有所偏差,吴对开宗的丁敬、黄易不喜,赵之谦似不能理解。
而吴熙载对浙派赵之琛“不加菲薄”,在赵之谦心目中,“浙宗见巧莫如次闲”而巧胜于拙,乃是末流,浙派丁敬、黄易、蒋仁、陈鸿寿水平应高于赵之琛,且以此贬低吴熙载,认为吴对浙派的认识浅薄。其次,他对吴熙载评其白文印近汉官印为然,但将此印归入皖派邓石如之门,表现出了一种不屑的姿态。
赵之谦认为自己终归非池中物,自不愿限于浙皖二派之中。最后赵之谦还于印稿末中讲了一个自己年轻时学诗的故事,对吴熙载再次贬低。(未完待续)
(作者邹典飞系北京书法家协会会员、北京京派书法研究会副会长)